“欢迎来到本岛最神秘的区域——地底空洞。”
道三居高临下地拍拍手，三张嘴里的蛇舌肆意在外游动。
“告诉你们一个冷知识……这里的存在只有我这边的人知道，就连岛主本人也不知道地下最深处有这么一个空间。”
物哀挠挠头，似乎他刚才说了一句很难懂的话。鬼怒的复制纸人无法说话，但还是冲他比了个中指。
“扯谎。”末喜冷冷地反驳道，“这座岛本身就是残樱的人格异能，这里的存在她不可能不清楚。”
“嘻嘻……那你的言下之意是她对你们还有所隐瞒？你们就和这样的人建立契约关系？”道三阴阳怪气地反问道。
“雇主和打手不就是这样的关系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没人要求她对我们推心置腹。”
末喜说着张开了手，鬼怒的复制纸人随之从身上分出十几张白纸，组合塑形成了一对纸做的指虎，她接住了指虎后戴到了手上。
“……这玩意儿你能用好吗。”物哀不禁轻声吐槽道。用纸糊成的武器，很难说末喜的异能可不可以正常发动。
“肯定没法像真家伙那么趁手，不过硬度和强度倒是绝对地上乘。”
末喜握了握拳感受纸张的触感，和真正的指虎差异并不大。她随即又望向了道三。
“在你那三张蛇嘴被彻底扯烂之前，还有什么话想交代的吗？”
“……你们应该很清楚吧，人格异能是适格者精神世界的真实映照。精神这种玩意儿，没人说得穿规律，也没人敢断言能够彻底掌控自己的精神。”
道三丝毫不表露出紧张，语调悠扬起伏地回道。他把细长尖利的爪子举起来，拇指和食指捻成一个尖儿。
“在适格者这种人群出现之前，人类对自身大脑的所知本就只有凤毛麟角，这点到现在也依旧没有改变。所以我们的人格异能也是如此，精神世界在现实里的投影看似简单，实际上不过是我们对它的开发过于稀少而已。
非要打比方的话……你我的全部异能若通共相当于一颗大拳头，被我们认知并投入使用的部分至多也只能占到两根手指的比例。适格者总是津津乐道的‘异能的开发’，实际上就是发现其他三根手指以及手掌手背存在的过程。
所以，我并没有在诓骗你们……如果岛主对这个空间的存在并不知情，在理论上是完全可能的，或许她在深层意识中本就希望拥有这样的异能，但主观意识却从来都没察觉到……至于真相究竟是哪边，就留待你们去向她当面对质了，嘻嘻嘻……”
物哀和末喜皱起了眉头，每回听着道三说话，总能莫名涌起一股无名的火气。
“所以这就是你持有众多异能的秘密？”末喜不动声色地试探道，“隐身，易容，用毒，幻术，分身，治疗，甚至还有人体改造，仔细一想即便是实力最顶尖的本我适格者，也很难同时拥有这么多异能。这其中有多少能力是你后天开发的？”
“几乎所有。我的异能最早的时候只有一个用毒，其他的异能都是在往后直面自己的内心时一个个发掘出来的。”
道三激动地张开了双手！
“剜骨虫主人选中了我，他选择了我，令我舍弃掉了许多无谓的事物，终于成长到了今天这副模样！在把许多你们死守着的道义人性舍弃了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异能远不止可以用于毒杀……所以面对你们和岛主，我完全不觉得自己会落败，因为你们对异能的开发和我远不在一个层级。”
末喜和物哀交换了一下眼神。
靠解放精神来实现人格异能的成长与延展，道三的说法和咏乐之前所告诉他们的很是相似。既然他所说的话并非毫无根据，那么这个地底空洞的确有可能是岛主异能未被完全发掘的产物。
“……所以你对自己部下用的那些强化毒液，也使得他们直面了自己的内心，觉醒了新的异能？”物哀随之讥讽道。
他和末喜绝不可能忘记那些被注入了强化毒液的人扭曲的新模样。手脚断裂仍不痛不痒、迅速再生的段阶和宵进，性情大变、沉溺于力量而脏器枯竭如风中残烛的伊达，道三给予他们的并不是恩惠，而是慢性毒药，让他们在美梦骤停后迎来生命的最后一秒，最终痛苦地死去。
“关于这个，我也不敢太过夸耀……”道三装作有些害羞的模样，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直面内心来进化这种事，只有像我一样被主人所恩惠的幸运儿才配拥有，他们又怎么有资格？不过想让他们为我办事的话，总要稍微给点好处，所以我勉为其难地动用了第二种方法。”
道三随即举起了两根手指。
“想让异能得到质的飞跃与成长，最有效的方法便是直面自己的内心，解放自己的精神，从而提高人格异能的上限。但其实也存在第二种方法，也就是捷径……
用极其高浓度的兴奋剂和致幻剂。高到能使摄入者瞬间变成废人程度的这两种物质的混合，再加以我对其体内激素的微调……无论是谁都会陷入长久的亢奋状态无法自拔，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幻想自己能做到一些以往从未尝试过的高难度行为……作为其结果，在他认知中现实与精神世界的界限会被模糊，精神也能得到解放，所以能够激发出更强的实力乃至新的异能……效果会有所折扣罢了。”
“……我看可不只是效果有折扣这么简单吧。”末喜回敬道。
道三的蛇嘴咧成了一轮巨大的血红月牙状，不断分泌毒液的一口尖牙全都暴露在外，看着比游乐园的红脸小丑还要瘆人。
“——你们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们解剖了伊达的尸体，看到了他破破烂烂的内脏？”
物哀太阳穴的青筋暴起，一刀挥斩下去，一道凌厉的真空刃随即朝楼上的道三飞去！
几乎全透明的真空刃迅猛而难以辨清，但道三依旧在快被它击中前一闪身，令其打歪在了六角形建筑的墙面上。
“别那么生气嘛，还没到我们开打的时候，我还想多说两句……”
道三灵活地一跃，翻过了约莫三十米的横跨距离，跳到了隔壁楼的楼顶。
“虽然说是捷径，但异能的成长本就是极其漫长且困难的过程，怎么可能会有既便捷又没代价的方法？我再说直白点……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强化异能，两种药剂的注射浓度需要达到95%以上。”
物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数字，换作一般人，一管这种试剂注射下去，针管刚推进一半人就会断气。而道三的蛇毒想必作了各类成分调整，再加之被注射者是适格者，才使得他们在注射后能够正常活动。
道三得意洋洋地张开腹部的蛇口，用长长的指甲剔起了牙：
“这样的药剂一旦流入人体，人体的新陈代谢速度会上升到往常的500%，哪个正常人的脏器经受得住这种折腾？所以我借着治疗的机会，顺便强化了一下他们脏器的耐受度……这样一来，他们的五脏六腑能够抵受得住更高的负荷，便能暂时无视代价地得到质的强化，这可是其他适格者努力至死都达不到的成就，他们对我感恩涕零还来不及……
……啊，不过脏器不持续由我用毒液延续寿命的话，一个月左右就会彻底枯竭，到时候就会整个炸开。但就算一直有我维护，心脏的存续期限依旧会持续缩短，他们半年后也还是会死就是了。”
换言之，那些选择了加入道三的人，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命不久矣。一想到伊达怀着与星葵一起留岛的最后一丝希望走进了下水道，殊不知这反而导致了自己的悲剧结局，物哀和末喜就无法控制地感到悲哀与愠怒。
末喜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竟是鬼怒那等身大的复制纸人。
按照往常的情况来讲，面对道三这种连末喜和物哀都有些克制不住怒火的渣滓，鬼怒早就动手开打了，但她的复制纸人却异常安分，只是因为不能开口说话，因此写了张纸条递给末喜，让她代为念出。
末喜接过纸条，低头看了一会儿。
“——你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她照着念道。
道三歪过了头。
“……真正的目的？你想说什么？我的目的你们应该早就很清楚才是。”
鬼怒的复制纸人又递过来下一张纸条。
“少在那里装傻。”末喜念道，“经过强化的人寿命至多半年，不做任何处理的话甚至只有一个月，也就是说部下都被你当作弃子了。如果你的目的是夺岛后离开图陂市，是绝不可能做出彻底削减手下这种事来的。”
道三沉默了一会儿，三双蛇眼骨碌骨碌地转动着。随后他又看向他们，狡黠地一笑。
“假如你把我的自述当真了，那么或许的确是这样……或许又不是这样。或许我还有其他办法能延续他们的寿命，或许我的确有另一个目的，又或许我是个贪图享乐的人，只打算和部下们快活完这半年，最后再带着这座岛屿独自去另寻出路。
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样子……就任凭你猜测了。”
“……算了，也没指望从你身上问出来。”末喜照着念纸人递来的第三张纸条，“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们的作战计划的？”
末喜对伊达，空蝉对道三，全程找不到其他人的身影。光是得知了这几点，才刚醒来不久的鬼怒都能肯定地判断计划早已外泄，否则道三绝不可能做出如此针对性的战力安排。
“从什么人那里听来的。”道三似乎对于信息差的存在很是欢喜，“不到最后一刻你都没法知道……就这样在未知中继续惶恐不安下去吧。”
物哀看到鬼怒的复制纸人很剧烈地动了一下，看样子鬼怒对被人以这种态度应对极为光火，一时间没能控制好纸人的稳定。
第四张纸条随后被递了过来。
“……最后一个问题。括号，要大声，括号。”
末喜照着念道。
“这一处空间究竟有什么作用？”
这个问题似乎正中道三的下怀。原本还有些优哉游哉的他瞬间来了精神，张开了双臂：
“嘻嘻嘻……这个问题我倒是会慷慨地为你解答，毕竟这本来就是我的目的。”
说完，他便打了下响指。弹指的清脆响声在这巨型空间里久久地回荡。
“嘶啊呷。唏……咯嗯嘶。”
他的嘴里发出了一阵意义不明的嘶哑低语。末喜很快意识到那是他的蛇腹语，而且由于频率的调节，他们并不能听懂话语的意思——那是说给在场另外的人听的。
话音刚落，四周的那些六角形建筑的闸门突然缓缓打开。
一、二、三、五……十……十五……
道三的手下一个接一个地从建筑物中走出来，每个人都面露凶光、精神抖擞。
除了战败的段阶、宵进以及那个假死者，所有道三阵营的玩家都出现在了这里。末喜和物哀一点都不感到意外，既然道三提前得知了作战计划，既然下水道全程没有看到其他人，那么这群人渣只有可能是被他提前藏到了地底空洞中。
“刚刚我们的对话，这些人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面对突然冒出来的十几个人，末喜高声喊道，同时祈祷着这些人会对道三幻灭，从而倒戈相向。
但很遗憾，这些人还是浑然站立着，丝毫没有对道三燃起怒火的趋势。
道三摇了摇头：
“经过几天的调教，他们早就对我言听计从。看到他们耳部的机器了吗？我提前命令他们戴上隔音设备，所以我们之间所说的话他们一个字都听不到，现在你再去复述他们也不会相信你。”
末喜轻轻“啧”了一声，道三的准备的确很是周全。三对十几，看来只能就这么开打了。
不过尽管人数上被对方占据了绝对优势，末喜和物哀也丝毫不觉得自己会输。就实力而言，他们都可以做到同时单挑实力中上的适格者，这群喽啰不需要过于担心；实力强劲的道三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一旦在混战中被他偷袭，局势就将落入不妙的境地，但空蝉和将台也都进入了这片巨大的空间，虽然现在下落不明，但只要能和他们合流，打赢依旧不成问题——
物哀脑海里闪过一丝疑虑。
——道三只是把他的手下都叫了出来。那么他所说的要展示这片空间的作用，展示在了哪里？
“看你们似乎一脸的轻松，对我可爱的部下们是不是有些过于失礼了？”
道三又打了下响指。
其他那成百上千座刚才没有打开门的六角形建筑，全都在一瞬间“咔”地一声降下了闸门。
物哀和末喜瞬间瞪大了双眼，只感觉耳边的空气在震动，在发出大军压境时的颤栗。
十、五十、一百……五百……
超过五百个活人从那些高科技工厂中走了出来！
他们和最早出现的那十几个部下的外貌、体型完全相同！
“希望你们能意识到自己的无礼，”
道三将手一扬，复制人大军开始朝他们推进。
“并向我可爱的五百位部下磕头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