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三章无力回天
紧咬的牙齿,在下唇上留下一道深痕,夜芳菲沉声:“所有士兵,往岷山荒沙之地,逃命去吧。”
此时,匈奴人变得更加疯狂。那数千的兵马,瞬间被匈奴吞掉。就这不到四千的弓箭手,如果与匈奴对抗?
南宫秋说的对,此地不是要塞。若是无法对抗,最好的办法便是撤退。
也许,自己一开始就错了。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那数千个士兵的性命,就因为那一丝的不舍与担忧,瞬间毙命。她果然高估了冷流世。也许,一开始便不该相信他。此时,宋军的兵马,损伤过半。依然无法阻挡匈奴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战。
两个团将搀扶着夜芳菲,急道:“属将军,陈副将已死,我等怎能苟且偷生。我等必将拼死抵抗匈奴,还希望属将军速速离开,只希望到了岷山之后能阻断匈奴前行,以保我大宋江山。”
夜芳菲呵呵一笑,道:“此时,大宋的江山已经不再重要了,我是不会离开的。”脸上闪过一丝绝望的冷笑,看着慢慢逼近的匈奴兵。
有士兵取来金创药,朝着夜芳菲道:“属将军,你的伤势严重,不宜再战。还请速速包扎,以免感染了风寒。”
夜芳菲冷冷地摇了摇头,伸手猛地拔下肩上的箭头,一道鲜血狂喷而出。身边的团将连忙散上药粉,撕下衣服包在伤口上。
夜芳菲的脸上,依然带着深沉的微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宋的江山是否能保住,就看岷山的将士们能否抵抗了。若是失守,也只能怪皇帝命中富贵不够,活该他亡国了。”
似乎,在这样的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
江山,富贵,甚至生死,都变得如此的渺小。
团将急道:“属将军,此时不走,真的来不及了。”
前面的士兵手上的弓箭已经拉满,只等一声号令,便射向匈奴。可是他们的羽箭有限,只能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掩护夜芳菲撤退。
夜芳菲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声道:“你们可知道我为何会留在此地死守?”她冷冷地看着身后无边的草原,轻声道:“我是担心冷流世,我们若是全部撤退,若是他带兵回来,以他们的兵力无法对抗匈奴,必然丧命匈奴之手。”
仰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大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乱箭逼退匈奴之后,大家迅速撤退,不要在拼死抵抗了。”
话刚说完,士兵惊呼喊一声:“属将军,匈奴已经逼近,不到一里。”
夜芳菲目光一寒,轻声道:“所有士兵听我号令。”
冷冷地看着团将一眼,看这越来越近的匈奴军队,怒喝一声:“放箭。”
也许,匈奴兵未想到大宋的匮军,到了最后还有射手。随着那不断射出的利箭,终于逼得匈奴往后退去。
团将沉声音道:“属将军,此时哈赤已死,匈奴群龙无首,必然溃散。若是将军此时撤回后方,想来实属上策啊。”
夜芳菲伸手摸了摸酥麻的手臂,摇了摇头,道:“非也,匈奴人不像我宋兵,他们没有首领一样的凶残善战。此时他们撤退只是想缓一口气,等他们缓过劲来,再多的箭也无法抵抗他们。”
突然,夜芳菲眼睛一亮,惊声道:“大家速速撤退,匈奴定然是返身捡那羽箭去了。”
随着战车的四匹大马,扬蹄朝着后方退去。
果然,那返身撤退的匈奴兵,又一次逼来。
夜芳菲眼睛一闭,发出一声冷笑,道:“天要亡我。”话刚刚说完,天空又出现一片黑云。
那带着凌厉呼啸声的利箭,瞬间朝着他们笼罩而来。
“放。”团将怒喝一声,二人手持圆盾迅速地站到夜芳菲的前面。
一阵呼啸而来的狂风,卷过盾墙。前面的一排士兵,身上全部被射穿。那锋利的羽箭,穿过了经甲盾牌,前面的弓箭手还未放出手上的箭,就已经倒下。
夜芳菲迅速地后退数步,只见自己前面的团将身上早已粘满了羽箭。仰天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杀。”
后面的士兵连忙拉弓朝着匈奴射去,匈奴人不作丝毫的停留,潮水一般地涌了过来。
随着那一声声沉闷的惨叫之声,她的双眼瞬间被泪水掩没。仰天看去,透过泪眼,似乎整个天空都在流泪。
心,开始颤抖。终究是因为心中的那一丝不舍,才会坚持留下等着冷流世的到来。可是,他终归是个无情的人。于大宋的江山不顾,于天下的百姓不顾。也许,自己在他的心中,也终是尘埃一粒。
无力地坐到战车的平台上,夜芳菲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似乎,就连自己的生命在一瞬间都显得如此的渺小。生和死,仅仅是一步之遥的距离,就这简单的一步,却要承载无比的伤痛和折磨。
一个人,真正开始绝望的时候,就连生命都变得如此的廉价。
她的手上,腿上都被射满了箭。可是,此时竟然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也许,是那箭身上的毒麻痹了她的神经,也许,是她的心已经死了。一个心死之人,是不会感觉得到疼痛的。
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当身子失去知觉的时候,她突然感觉万分的轻松。
在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所有放不下的事情,都能放下了。那些曾经奢望的,思念的,渴求的,此时竟变得如此的无关紧要。
心中的那个人,此时离自己真的好远好远,远到不知道他身在何方。也许,心不在一起的人,才会变得如此陌生而遥远。当两颗心越走越远的时候,所有的思念和牵挂,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而无力。
心中的那股刺痛,开始慢慢地减弱。她开始明白,自己很快便要死了。
轻轻地闭上眼睛,挤出双眼中的那滴朦胧。她终于感觉到,就连泪水,此时都没有丝毫的温度。就像是天上落下的冰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流到耳根。那一丝的冰凉,带着讽刺的嘲笑。在这个时候,除了绝望,就连心都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