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寿辰宴上,多少双的眼睛正注视着我,此刻不容我有丝毫杂念,凝神屏气,稳稳的弹奏一曲《阳春白雪》。
《阳春白雪》出自春秋时期晋国师旷之手,取雪竹琳琅之音,旋律清新流畅,节奏活泼轻快,倾听者眼中浮现的应当是大地复苏,万物向荣,生机勃勃之象。最适合这样的场合。
借着“绿绮”的音色,我弹奏起来更加得心应手,不想弹完最后一个音节,我的孩儿竟然在我腹中动了一下,我禁不住欣喜万分,莫非是我的孩儿听出了我的心思,在同我对话吗?只是此刻容不得我独自高兴,周围已经响起一阵赞叹之音,伊郎更是一脸骄傲的看向我。
待众人再次将目光围向太子那边,我忍不住低头跟伊郎说:“刚才孩子在我的腹中动了一下。”伊郎听了我的话更是兴奋不已,恨不能立即用手去摸我的腹部,无奈人多眼杂,实在不雅,只得作罢。
“昨儿个有人给本王送来了,两只仙鹤,两只麋鹿,四头大象,旁的也就罢了,但说那几头大象确实憨态可掬。”太子此刻已经摇摇晃晃的起身,“众位贤弟莫要拘谨再此处,随本王去外头瞧一瞧岂不乐呵。”
众皇子多有同伊郎一般暗自摇头的,但更多是溜须附和者更多一些,少不得众人起身随着太子到园中看景散心去了。
众人一面向外面走,五王爷慢慢来到我的跟前,客气的说道:“四嫂万安,四嫂刚刚所奏《阳春白雪》实在绝妙。”
“五王爷客气。”我连声说道。
五王爷不免一时雅兴,同我大谈起曲调音律来。开始的时候伊郎也不断跟我们讨论着,大谈自己的心得,可后面不知是被谁叫了去,几个人又围在那里一面赏着仙鹤一面交谈起旁的来。
五王爷对音律确实少有的精通,我也是一时兴致,不免全身心的同五王爷谈起来,不知怎得一回身才发现富察淳儿此刻并不在我身旁,我四下拿眼睛巡了一遍也为看到她的身影,心中难免起疑,再去搜索发现九王爷也不再人群中。
五王爷当然发现我神色不对,连忙说:“四嫂许是累了,略歇息一会子,本王不打扰了。”说着便离开也去看那几头大象去了。
“玉玊,可看到富察淳儿哪里去了。”五王爷离开,我连忙低声说道。
“刚才我也是一走神发现她不见了,五王爷在此处,我不敢告诉姑娘。”玉玊额角渗出秘密一层汗。“富察淳儿也是大家闺秀懂得礼仪,况且她知道这里均是皇子福晋,全是她开罪不起的,她应该不会惹出什么乱子来吧?”
“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你快去别处寻一寻。”
“可留姑娘一人再这里我又实在不放心。”
“你先去告诉伊郎,说我累了在这里略坐一坐,他自然稍后便会过来陪我。你再去寻也不迟。”我指着旁边的亭子说道。
玉玊见我实在担心,也别无他法,只得依言行事。此刻众人皆忙着各自的事情,均是不知疲倦,亭子之内倒是安静非常。
果然,不多时候伊郎便来看我,“怎得你一个人在这里?”看见我一个人坐在此处,自然是有些不放心的问道。
“玉玊她们也是长久的不出来,让她们且去瞧一瞧热闹去。我有一些累了,在这里略坐一坐。”
伊郎有心陪我坐一会子,无奈太子跟前的小厮立即赶了过来,在伊郎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伊郎再关心我想陪我一会,也只得说:“我那里还有一些事情,稍后再过来陪你。”
我看出伊郎的着急,连忙说道:“你只管去吧,不用挂着我这里。”
好一会子玉玊才回来,额头挂着大力的汗珠,眉头紧锁的摇摇头,看来玉玊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不过玉玊回来才一会,富察淳儿便也过来了。我猜想应当是玉玊未找到富察淳儿,但富察淳儿看见了玉玊在寻她,所以即刻也跟着玉玊回来了。
“大姐姐。”富察淳儿此刻也是额角带汗,脸颊更是涨的通红,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一般只低着头等我开口,不过她眼角的笑意却是自始至终从未消失过。
我正要开口,小水却也赶了过来,我只得暂时忍住,“年福晋,王爷那边一时有事脱不开身,又担心年福晋在此久留多有不适,特命我先送年福晋回府。”
我心中暗自想着伊郎对我的体贴周全,不禁心暖。另一方面心中又难免松一口气,幸好富察淳儿赶在小水之前回来了。
“好倒是好,只是如此一来王爷身旁没人跟着,我倒是有些不放心。”此刻我已经生了早早离开的心,只是伊郎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我也有些挂着他。
“咱们王爷倒是一个人惯了,就是担心年福晋。”小水微笑的回话。我知道自己的担心确实有些多余,也不再说话,起身离开。
无奈富察淳儿又是同我分轿而坐,我少不得忍耐。直到进了听梅香,送走了小水,我才得以问道:“太子府中,那样长的时间,你去了哪里?”
“不过是再园子里随便转转。”富察淳儿想必是想了一路的说辞。
“哦?那是谁给你引路?”玉玊扶我到大殿的软榻上坐定。富察淳儿当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离我远远的,站在那里不敢向前。
“并,并没有什么人给我引路,不过是,不过是我自己到处随意看看罢了。”富察淳儿有些结结巴巴的回答。
我心中想,实在是冤孽,我与她并非亲厚,却无故还要管她这些事情,当真令人心烦。所幸直接说道:“既如此,明日派人说给老太太,让她派人接你回去便是。”
“大姐姐。”富察淳儿不妨我竟一时变的如此冷酷,忍不住有些着急的说道:“我不回去。”
“老太太让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又在做什么?既如此倒不如早些回去了干净。”这样长的时间我实在不敢确定她究竟和九王爷做了什么,可既然年府人把她交给了我,这样严重的事情我实在不能装糊涂,此刻只有激她,或许她才能说出真话。
“四王爷对我无意,你更是无心帮我,这些难道我看不出来吗?”果然富察淳儿即刻恢复了她隐藏了多日的样子。“今日九王爷对我有意,难道我?”可一瞬间富察淳儿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马止住了。
“九王爷?”果然是九王爷不假。“九王爷可知你姓甚名谁?”
“当然,当然知道。”富察淳儿自己都说的有些心虚,忍不住补充道:“九王爷知道我是大姐姐的妹妹。”
“所以呢?他知道你父亲是谁?”我盯着她,再次问道:“你们究竟都做了什么?”
“并,并没有做什么?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富察淳儿再次心虚的回答。
看着她的样子,我不禁皱眉,心中暗说不好。亏得玉玊还说她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竟然才见第一面就作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但未免误会她,我不得不直言问道:“你还是女儿身吗?”
“九王爷说了,不日便会向家里提亲,迎我入王府。”听了这话我便知道一切正如我所料。若是没有这事,依着富察淳儿的性格自然是即刻反驳,可她却说出这句话来,可见愚蠢至极。我不免一时被她气结。
富察淳儿见我许久不说话,大概也开始反思自己,思考后果,到了这个时候才开始慌乱起来,快步来到我跟前,跪在我旁边问我说:“大姐姐,我该怎么办?”
你该怎么办?这确实是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