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这个冬日的第一场雪终于飘落再大地上。外头虽是寒天地冻,可我的暖阁之中却是温暖如春,看着外头飘飘雪花飘落,再悄悄眼前烧的咝咝作响的炭火,忍不住感谢大地的馈赠。
品儿进门摘下身上披着的斗篷,扫扫发上的白雪,忍不住笑嘻嘻的看着我,一年的光景,品儿也出落的有些女孩子样了。
“都安排妥当啦?”自入冬以来,我再次卧床不起,平日里这些礼尚往来的事情都是交给她们替我打理了。
“人都回去了,东西有尹沁和芳沁两位姑姑打点呢,尹沁姑姑让我进来陪一陪姑娘。”
我将自己手边的暖炉递给品儿,“玉玊呢?”
“姑娘还用问吗?玉玊姐姐不再姑娘跟前,自然又是去瞧十三爷去了。”
我认不会心一笑,不错,近日十三爷那边的看守越发的松散了,玉玊一得了空便过去陪一陪十三爷,我知道玉玊是虽有分寸的,所以也并不阻拦。“今儿个下雪,竟然也跑去了。”
“莫说是下雪了,我看就是下刀子,恐怕也挡不住玉玊姐姐。”
“你少在这里打趣她,看她来了不打你。”
“我不说,姑娘不说,玉玊姐姐怎会知道?”
“你这丫头,还让我帮着你撒谎不成?再者说,咱们着现下伺候的人也多了,人多眼杂,这样的话在外头玩玩说不得。”
“这话我知道,姑娘放心就是。”品儿忍不住吐吐舌头,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似得说:“不过姑娘说这个我才想起来,今儿个福晋那派过来端东西的一个小丫头,我怎么看都觉得眼熟,就是不知道再哪里见过了。”
“让你小心些,你倒是矫枉过正了,这可不就是疑心病又犯了?福晋那边的人,自然是在福晋那边见过,这有什么奇怪的?”
“可我总还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品儿敲敲自己的头,说道:“算了,不想了,我去给姑娘端点心进来,姑娘也该吃点子东西了。”
品儿刚开门,正好婉姐姐进来,品儿连忙行礼说道:“侧福晋来了,给侧福晋请安,侧福晋快快里边请。”
“妹妹,我抓到了诬陷我的人,妹妹快帮我出出主意应当如何是好?”
我一时有些皱眉,不知道婉姐姐此话从何说起,“婉姐姐坐下来慢慢说。”
“那日,福晋从我的岫玉院搜出麝香等物我就觉得奇怪,可无奈那些人被王爷一气之下打死了,所以竟不知从何问起,”婉姐姐一面坐下来一面接着说:“直到昨日,修容妹妹的丫头薇羽揭发说后门守门的小厮常日里私相授受,我一审之下才知道那些个麝香竟也是通过他的手进到的王府,不过他只见过跟他接头的一个小丫头,至于这小丫头是谁他竟然完全不知?”
钮祜禄氏?她的丫头怎会突然管起私相授受的事情来了?看来此事并非无意而是钮祜禄氏有心了?此事我尚未找到帮婉姐姐洗脱罪名的法子,她竟然直接就追到根上去了,之前我竟然完全忽略了府上的这个人。
“看来这件事情的关键点便是找到这个小丫头了,只要找到她咱们在顺藤摸瓜,自然可以抓到真凶。”王府之中现在只有我们四人伺候王爷,除去我同婉姐姐便只剩下两人,钮祜禄氏又是给我们提供线索的那个人,自然不是她所为,那么还能是谁?我同婉姐姐的心中早已清楚只能是福晋不二了,现在要做的只不过是找到证据罢了。
只是王府之中伺候的丫头,不说上千也有八百,如何去查?
“小丫头,侧福晋不说我还想不起来,这样一说我才想到,刚刚的那个丫头可不就是侧福晋那边的丫头吗?这会子怎么突然又去了福晋那里呢?”品儿是从外头端了点心进来的,她并未听到前面的话。
“什么我那里的丫头现在跑到福晋那了?你慢慢说。”婉姐姐也听出了品儿这话的问题。
“就是董鄂夫人去看侧福晋的那一晚,我送夫人进去,在外头看见过这个小丫头打扫的。只是刚刚她又跟着福晋那边的敕蕴来送东西来,虽然她只是跟在后头,我还是觉得有些眼熟。”
“这就是了,定是这个小丫头不假。”婉姐姐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丫头,听她供出了事情的所有真想一般,“一定是她跟那小厮接头,取了那些药在给那起子糊涂东西收着,等着福晋来搜的,一定是这样。”
“婉姐姐现下预备怎样?”
“先抓住那个丫头问明白了再说,”婉姐姐已经起身,她总是这样眼中容不得半点沙子,此事她若完全不知也就罢了,现在既然让她查出了一星半点,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势必要闹个两败俱伤才会罢休。
“婉姐姐,略等等,这几天王爷不再府中,还请姐姐无论如何等王爷回来在做打算。”
“我知道了。”婉姐姐虽然答应着,但人已经出了门,走入雪中,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姑娘,钮祜禄氏在外头候着,说是想给姑娘请安。”婉姐姐走了不多会,品儿便进来回说。
看起来钮祜禄氏算定了我能猜到此事是她有意为之,所以也并不隐瞒,所幸自己过来了。“请她进来吧。”
“给年福晋请安,总想着过来看看妹妹,无奈妹妹卧床养着,多有不便,一直不能成行。”
“姐姐客气了,不过是外头天冷了,人也越发惫懒不愿出门罢了。不过姐姐倒是不畏严寒,连日辛苦。”
钮祜禄氏当然知道我话中之意,直接说道:“妹妹是说关于婉姐姐的事情吧?”钮祜禄氏在我的床边坐下,接过我手中一直端着的茶碗接着说道:“此事我虽久已查明内情,但私心想着既然王爷已经解了婉姐姐禁足并且待她如常,我也不打算在提起。可是近日我竟然听到一些有关妹妹的风言风语,我猜想或许是有人日子过的太过清净,又忍不住想要招惹是非,所以才向婉姐姐告发了此事,好让她也忙一忙,分分神,没有时间再去搞那些个乌七八糟的事情了。”
“关于我的?”我忍不住皱眉,如此说来钮祜禄氏竟然是帮了我?
“左不过是一些有的没的?这些话落入咱们的耳中自然知道不过是有些人胡编乱造,可落到那起子糊涂小人的耳中,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难听的话来,再者说王爷爱你心切,难免又会信上一两分,到时候对妹妹而言可就不好了?”
钮祜禄氏这话不假,在这种深门大院里伺候的人,最愿意传这些个无聊闲话,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不定变成个什么样子了。只是之前我倒是小瞧了眼前的这一位,不曾想她竟是看似置身事外,却又事事了然于胸。
只是关于我的能是什么?莫非那日年府当中我与锦哥哥见面会令福晋知晓?这样的私密隐事怎么会突然被外人知晓?我不禁紧皱眉头开始主意思考常在我跟前伺候的这几个人,究竟是谁出了问题?
几日之后伊郎终于回府,可怕是被婉姐姐的事情绊住了,直到晚间才来到听梅香。
“外头的事情你可知道了?”伊郎在那里坐了许久,才低声问我。
“不知伊郎说的是何事?”
“芸婉的性子,怕是早已经把此事吵得人尽皆知了吧?你怎么会不知道?”伊郎显然情绪不好,毫无耐心。
“是,这件事小蝶知道一些。”
伊郎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好,当然直到此事完全不关我的事情,所以连忙说道:“外头的事情已经是搞得我焦头烂额,谁知回来还要听这些事情,难免一时脾气不好,小蝶不要生气才是。”
“小蝶没有,小蝶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怕是婉姐姐,福晋同样也明白伊郎此刻的情况,但是福晋也好,婉姐姐也罢,还是把自己的事情,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所以才会有今日的种种事端罢了。
伊郎伸手拉住我的手,再次问道,“此事你怎么看?”可见此事从头到尾都令伊郎为难,两个女人,伊郎此刻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无论哪一个他都不能重罚,伊郎需要她们的支持,更需要她们家族的支持。
“伊郎是知道的,小蝶实在不懂处理这些,不能替伊郎分忧了。”
“算了,我也累了,咱们还是早些歇息吧。”
看着我旁边闭着双眼的伊郎,我当然知道他此刻并未睡着,甚至于毫无睡意。但我也不愿吵醒他,因为此刻我实在不知道能同他说些什么?他有那样多的事情需要处理,外头争夺太子之位的事情,府中妻妾之间的明争暗斗事情,两者又互相瓜葛着,只能是他自己权衡利弊罢了。
我头一次清晰的感觉到,我同伊郎之间的距离竟然慢慢的变长,我与伊郎之间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找不到彼此都感兴趣的话可以尽情的谈一谈,这一刻我心无言叹息,忍不住问自己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我们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