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马车静静的行驶在官道上面,赶马的车夫是两个年轻的小厮,一个看着有些昏昏欲睡,另外一个一脸冷淡的抓着手中的缰绳。
马车的后面还有两匹马,分别坐着两个黑衣人,看起来像是身上有功夫的。两双眼睛警惕的盯着周围的环境,或者时不时的注意一下马车里面的动静。
走了一段时间,马车的窗帘忽然被撩开了,一个小丫鬟打扮的女子伸出头来问了一句:“李管家,离京都还有多远呢?”
“不久了,今天傍晚就能到。”那被称呼为李管家的男人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说完之后眼睛又看向周围去了,显然是对马车里面的人没有什么耐心。
小丫鬟暗自哼了一声,敲着头顶当空毒日头暗自冷笑,帘子一盖,头就钻进去了。
“小姐,他们说今天傍晚就到了。”
“嗯。”榻上的人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看起来已经听见了方才李管家的回话,而且对于多久能够到京都她也不怎么担心。只是懒懒的靠在那里,伸手掩住嘴巴打了一个哈欠。
小丫鬟也不稀奇,反正小姐一天到晚都是睡不醒的样子,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大热天的赶路回京都实在是折磨人,丫鬟拿起一边被搁在桌子上面的竹扇抬手轻轻的扇着风。
容词闭着眼睛哼了哼,看起来很是享受。
没错,这个被小丫鬟称为小姐的人就是两天前刚刚从牢房里面放出来的容词。
原本被端华从牢城营之中救出来之后,容词是想直接离开,去过自己的逍遥生活的。只是,转身之际对方的一句话却让她直接停下了脚步。
“难道,你不想知道谁才是杀害你全家的真凶了?”
不错,虽然容词是半路穿越而来的,温候王府家的事情跟她完全没有关系。但是从原主接收到的零星记忆里面,还有内心深处隐含的那股强烈的不甘,她迟疑了。
她能够感觉到,原主应该是很爱她的家人的。
沉思了莫约半响之后,她坚定的看向端华,而后道:“我不能轻易的离开,我要查出温候王府的真相。”
“好,既然如此,我会帮你。”端华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而后道:“明日,我会让青衫带你去京都,到时候,你将以全新的身份,重新回到京都。”
“全新的身份?”容词看向了端华,忽然有点隐隐的小期待了。
在去京都的一路上也没有闲着,她身边的婢女原本似乎是跟在端华身边的,跟容词也差不多讲了讲荣府的情况。
荣大人白手起家,算是穷小子出身。只不过人人都知道他有一个掌上嫡女叫荣嬉,却还不知道在边远的小县城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次女。
据说这次女不受待见,又取了这么一个不吉利的名字荣鸦,还是有缘故的。
荣鸦的姐姐叫荣嬉,谐音喜鹊,代表的是喜事登门的意思。
据说她姐姐出生的那一天,老荣家院门口的枣子树上面停了一只喜鹊,从早上开始就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莫约中午日头正好高照的时候,荣夫人站在石凳子上面打枣树,才刚打下两颗枣,肚子就疼了。
那时家里没人,隔壁邻居出门正好听见荣夫人的哭喊,进门一看,不好!
荣夫人的羊水都破了。
荣大人当时正参加本省学政巡回举行的科考,所以正好不在家中。老荣家没有一个男人,又正好碰见了买来的老嬷嬷回家探亲,巴掌大的小院子里面一时间鸡飞狗跳,夹杂着荣夫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呻吟,显得更加慌乱。
还好隔壁的大婶是个老道稳重的人,当机立断把人给抬进了屋子里面,又指挥着人去村头喊接生的产婆过来。
热水、剪刀、毛巾一应全都先备齐了起来。
“这大中午的,你家荣官人昨日就出发了,今个恐怕也赶不回来,可巧凑上了媳妇要生娃,真是作孽!”
牛大婶说完了又反应过来,这生娃是一脚踩在阎罗殿里面的事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可不好,连忙呸呸了两声,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还好,老荣家的小娇荣夫人也尚且有几分清醒,忙着低头下去问道:“可要请人去告诉荣官人一声?”
满头大汗的李氏摇摇头,坚定地道:“今日是我家老爷的大日子,万万不能因为这点事情让他分心了。”
生娃不是小事,可三年一次的科举更是大事。
如此,牛大婶只得作罢。
好在并没有闹腾多久,太阳还没有落下山头去,姐姐嘹亮的哭声就先一步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了。
枝头上面的喜鹊还没有走,叽叽喳喳叫了几声,上下蹦跳了几下。牛大婶等候的屋子外面,看了一眼枣树上面的鸟,边舒心边道:“老荣家这闺女是个有福的,喜鹊都上门报道来了。”
不料,话音未落,里头忽然传来产婆的惊呼:“可等一等,还有一个!”
牛大婶眼皮一跳,这穷乡僻壤的,也没有医术稍微好一点的大夫,先前谁也不知道李氏的肚子里面竟然有两个娃。
而李氏刚刚缓了一口气,闻言脸上也露出吃惊的表情来。好在产婆经验丰富,连忙叫她重新调整状态。
这第二个自然就是荣鸦了。不同于荣嬉的一出生就能够将喜鹊引来,荣鸦出生的时候不仅没有引来喜鹊还引来了乌鸦。且那乌鸦奇怪的很,一来便将枝头上面的喜鹊给啄死了。
李氏本来就不知道自己肚子里面竟然怀了两个孩子,这一时之间吃惊的不得了,旁边几人也没有准备。
故事说到这里,青衫忽然停了下来,容词连忙问道:“然后呢?李氏可有将她肚子里面剩下的那个孩子生出来。”
“自然是生出来了。”青衫摇头晃脑的道:“说来也巧了,当时主子正好云游路过那儿,身边带了一个老大夫,将李氏和她的孩子从鬼门关一起拉了回来了。”
“原来如此,”容词点了点头,心里面想着青衫口中的那个主子应该就是端华了。
“后来呢?那第二个孩子怎么样了?”
“死了。”青衫耸了耸肩膀,道:“据说那年发起了瘟疫,李夫人非要留下照顾得了瘟疫的荣鸦,所以,死在了老荣家。”
荣大人登科归来,可是没有来得及高兴就收到了自己发妻死去的噩耗。
一时接受不了的荣大人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从此对荣鸦就没有好脸色过。
甚至他到京都当官之后,也只接走了荣嬉一个女儿,荣鸦则丢在当年的小院子里面由牛婶照料了。
本来就先天不足,后又因为照料不周,所以,荣鸦也很快就去了。
听完了之后,容词忍不住唏嘘道:“还真是造化弄人。不过……”她咳嗽了一声,而后道:“听你说了半天,我还是没有弄懂,为何要去荣府啊!”
“哦哦哦……”青衫连忙反应了过来,讲故事讲得太忘我了,都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主子不是曾经救过李氏吗?所以李氏和荣大人允诺了主子一个条件。主子如今是让你以李氏义女的身份入住荣府,成为荣家二小姐。”
“成为荣家二小姐?”那岂不是要宅斗?容词一脸懵逼。
容词出身容王府,容王妃向来雷厉风行,她虽然是王府长大的女儿,可是这种宅斗她表示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啊。
容词叹了半天的气,估摸着自己这个时候打退堂鼓也不好,凭着自己在现在看了那么多宅斗小说的份上,怎么说也要把这件事情给办的漂漂亮亮了。
下定决心,容词不这么畏惧了。
眼瞅着时间过了大半,这几天一直窝在马车上面,容词表示自己也有点头晕。
伸手指了指旁边的水果,她懒懒的道:“青衫,给我剥个橘子。”
虽然知道端华说眼前这个丫鬟是啦帮助自己行事,照顾自己的,可是容词还宁愿相信对方是代替他来监督自己的呢。
监督就监督了,她对这么一点东西不在乎,该使唤的时候还是使唤。
“小姐怎么了?”正在打坐的青衫听见容词叫自己立马睁开了眼睛,再看见对方的示意之后,立马伸手拿过橘子三下五除二的就把皮给剥干净了。看着光溜溜的橘子,容词感叹,果然是练功的人啊,就是不一样。
想起自己现在没有一点武艺傍身,以后遇见了危险可不行,有空一定要跟青衫学学,就算是不能够成为武林高手,最起码要让自保没问题。
心满意足的吃了一口橘子,容词开始盘算待会到了荣府自己应该怎么办。
这一路上,她也听管家说了。荣夫人去世了之后,荣大人自然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女人要为男人守寡,可是在封建王朝里面,男人却是没有这种约束的,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了。
荣大人如今倒是没有三妻四妾这么夸张,只不过对方在荣夫人之后也娶了一位裴国公的嫡女,在这府中也算是唯一的女主人了。
这个裴氏生的很是美貌,听管家言语之间透露出来的忌惮,容词便已经知道对方是个有点手腕的人物。也是这么多年都能够将荣大人抓得死死的,没有抬什么小妾,除了背后的娘家,自身的手段当然是离不开的。
这位裴氏膝下有一女二子,而荣嬉虽然没有了李氏,可是她依旧是荣府的嫡女,让容词惊讶的是,荣大人不知道从何处听得了荣嬉这个女儿气运很好,他对这个女儿一直非常的宠爱。
事实证明,荣嬉也没有让荣大人失望。有荣嬉在一天,他升官发财根本就没有停止过。
想到这里,容词不屑的撇了撇嘴巴,估计荣嬉在荣大人的心里面是一只小喜鹊,可是荣鸦就是一只小乌鸦吧。这也太明显了,真的是从名字上面你就能够分出一个高低贵贱了。
想到这里,容词更加不屑了。
她向来瞧不起拿儿女当借口的。
想起自己就要成为对方的义女,她还真的有点倒胃口。
就在此时,马车一个颠簸,让她差点摔了下去。
她正好奇的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没有想到马车已经缓缓的停了下来,青衫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而后道:“小姐,荣府到了。”
容词的精神立马就绷紧了,来到了一个新地方,总要打起精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