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青衫见容词眉眼之间颇有失意,忍不住暗暗责怪自己的多嘴。她伸出手去,将容词从床上扶下来,道:“小姐已经在房间里面躺了多日了,是否要出去走一走?”
提起这茬,容词这才想起来,她还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呢。
青衫四处看了一看,见这回窗外并无人经过,才敢小声对容词道:“小姐,如今我们这是在寿康宫呢。”
“寿康宫?”容词着实怔了一下,惊讶道:“好好的事情,如何会牵扯到寿康宫?”
难不成,是太后听说了自己被诬陷谋害皇后的事情,所以,这才将自己接到了寿康宫中?
“小姐的案件是皇后翻案重审,其中因由只有太子殿下知道。至于寿康宫,是在小姐沉冤昭雪的了之后,听说小姐在皇后宫殿里面住着,这才命人将小姐接过来好生将养着。”
青衫一脸复杂神色,六皇子置小姐的性命于不顾,可是皇太后,却似乎很是眷顾小姐。
但是小姐要嫁给的是六皇子,而不是太后啊,有太后的眷顾又怎么样呢?
青衫皱着眉头,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安慰自家小姐。
好在容词从来都不是哭哭啼啼的人,在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之后,便起床穿衣服,让青衫带着自己出去走走。既然能够在住在皇宫里面,她自然要到处去看看了,说不定能够发现一些当年温候王府线索呢。
打开门,外面天气晴朗,阳光正好。明媚的阳光沿着屋檐角上瓦砾的缝隙洒了进来,脚下光斑一飘一动,让人忍不住随着那光斑的移动而踩上去。
门口有嬷嬷走进来,容词眼尖的认出那正是服侍在皇太后身边的嬷嬷,连忙走上前去,还未开口,嬷嬷便已经笑道:“荣二小姐醒了,正好太后还让老奴来看看您好不好,若是身子骨还吃得消,便陪着太后娘娘一同用了午膳吧。”
皇太后传自己一起进膳?容词的眼中慧波流转,眨眼之间便已经想通了来龙去脉,道:“可是六皇子进宫了?”
嬷嬷一听眉开眼笑,道:“荣二小姐和六皇子果然是心有灵犀,正是呢,今日六皇子进宫向太后请安,太后便请小姐一同前去。”
“这是臣女荣幸,嬷嬷带路吧。”容词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小姐……”青衫却忍不住眼中流露担忧,容词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示意自己没事。
寿康宫大气庄重,距离自己上一次来,一花一草似乎都没有什么改变。容词踏进门的时候,第一时间听见的便是端君陌那冷淡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大殿里面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面。
“多谢皇祖母关心,孙儿一切都好。”
脚下的步子细微的顿了一顿,容词轻轻的提起自己的裙摆,而后在嬷嬷的带领之下走了进去。她弯下膝盖,温顺而恭敬的道:“臣女参见皇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清甜的嗓音回荡在宫殿内,让原本正心不在焉的回应着皇太后的问话的端君陌神色滞了滞,漆黑的眸子转过去望向门口跪着的身影。
几日不见,她似乎瘦了许多。本来就没有多少肉的脸蛋又尖了不少,久病初愈,肤色在阳光的照射下面几乎呈现透明。再加上身上穿着素净的衣服,身材瘦削,整个人宛若下一刻就要被一阵轻风给吹走。
端君陌的眉头皱了皱,本来已经打算好不再和眼前的女子有什么纠葛,可不知为何,如今,他的心竟然又有了隐隐的动摇。
失了神的端君陌不知道的是,旁边的皇太后一直在暗暗打量他的神色,见自家孙儿对门口所跪之人的视线到此刻都没有移开过,心中顿时涌出一股老怀欣慰的感觉。
可是还没等她开口叫门口的容词起身,端君陌便已经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脸上的表情被一股冷漠所取代。
“皇祖母,孙儿想起还有一点公务尚未处理,孙儿先告退了。”
“啊?方才不是说好留下来用午膳的吗?”太后没反应过来,自家孙子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方才明明还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啊?
“事出紧急,孙儿先告退了。”端君陌却没有再留下来的意思,转身推着轮椅便向门口而去。
容词跪在地上,皇太后还没有叫她起身。她低着头,一脸平静的望着膝盖下面的青石板,即使在端君陌的轮椅行驶过她的身边的时候,衣角划过她的肩膀,她依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恭送六皇子。”
直到对方的身影已经离开自己的旁边,眼角的余光再也看不见对方时,容词这才低下头去淡淡的说道。
男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留,不过片刻,就离开了寿康宫。
兴起将容词传唤而来,可是却被自家孙儿这么打脸,太后也有些过意不去。自己这个孙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心里面这也是不清楚啊。若是知道的话,何至于会想现在这么烦恼。
将容词叫起身之后安抚了一番之后,皇太后让人将自己当初母家陪嫁过来的一支玉簪子赏给了容词,也算是表达了一下自己对这孩子的一番疼惜之意。
容词素来不爱穿金戴银,对那只玉簪也没有放在心上。心不在焉的吃完饭之后,便想辞了皇太后回荣府。没有想到,皇太后却用宫里寂寞,想要一个人陪着说说话这样的理由将容词给留下了。
回到了荣府左右也是糟心,还要面对荣嬉虚伪的面具,容词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皇太后本想是用容词来引端君陌多入宫来请安,可是没有想到自打那日之后,自家的孙子便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反倒是容词这个丫头,进退有据,又体贴入微,深得她的喜欢。
可是,不管端君陌如何避着容词,又抑或两个人之间因为上次那件事情生了多少的嫌隙,两人的婚期却是已经悄然而至。
还有几天的时间,容词倒是不着急,可是东宫的那位已经坐不住了。
这日晌午,容词正在寿康宫后面的小院子里面,闲适的提着水壶浇花。那日被气走的荣嬉竟然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和上次不一样的是,这一次荣嬉倒是没有在她面前装模作样了。
“容词,你随我出宫,今晚我们一起去看花灯会。”荣嬉似乎颇为嫌弃容词住的小院子,一进来坐也不坐,站在门边便直接将自己此行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什么花灯会?”容词将水壶放到了一边,睨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没兴趣,大姐自己去吧。”
现代什么东西没有看过,古代的花灯会有什么好看的?再说,跟荣嬉一起去看灯会?省省吧,她可没有这么好的心里承受能力。
“二妹,你先不要忙着拒绝我,”荣嬉根本就没有看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道:“此次去看花灯会,可是父亲吩咐你陪同我和三妹一起前去的,你不听大姐的话,难道连父亲的话你也想要忤逆吗?”
荣嬉勾唇深意一笑,那眼神像是在说:“我看你敢不答应。”
竟然拿荣德海威胁自己?
容词笑了,看来几天没见,自己这个大姐也不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嘛。她将水壶递给下人,而后道:“既然姐姐盛情邀请,妹妹自然不会拒绝。姐姐稍等片刻,待妹妹去禀告了皇太后之后,立马便随姐姐出宫。”
荣嬉一脸清高之气,不耐烦的说道:“你最好快一点,不然可要宫禁了!”
待到容词直接无视她转身出去了之后,她那双眼睛凶光闪闪,竟充满了怨毒,如同一条从阴暗处爬出来的冰冷小蛇一般。
若不是太子的请求,她如何会来威胁容词跟自己出宫。
可怜她一心爱慕太子殿下,如今太子殿下竟然眼里只有容词,还为了她来求自己。
难道说,那算命先生说的是真的,荣鸦就是那只将自己这只喜鹊给啄死的乌鸦?
荣嬉握紧了娇嫩的拳头,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她伸手将自己的贴身丫鬟招到一边,见周围没有人,这才小声吩咐于她。
丫鬟认真的点了点头,忠心的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将人给带到的。”
马车驶过宫门,几天没有离开过皇宫,容词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不熟悉。尤其是,很久都没有出来蹦跶的荣晴竟然又在自己的耳边叽叽喳喳了。
“二姐,听说你已经甩掉了六皇子那个残废,成功的引起太子的注意了?”她早先没有身份足够进宫,一个人在宫门外等了许久,早就等的十分的气闷。如今见着容词,嘴巴立刻像是合不上的话匣子,说个没完了。
见容词不理她,她嘲讽的笑了:“二姐,竟然敢跟大姐抢男人,你小心大姐不会放过你的。”
荣嬉因为嫌马车挤,早就一个人坐在另外一辆马车上面去了,也难怪荣晴敢这样肆无忌惮的说话了。
容词似笑非笑的抬起头来,眉脚轻轻一扬后,道:“看来三妹这几日在府里面当真是憋坏了?怎么?你的孙表哥呢?”
荣晴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自从那天在寺庙中见过孙婷惨死的样子之后,现在她看见孙家的人就有阴影,对于她那孙表哥的那么一点点爱意早就磨没了。
往常,她害怕的时候还有裴氏在一边安慰她,可是现在对面就坐着一个笑容诡异的容词。
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大叫让自己的丫鬟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