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词一挑眉,而后忽然道:“是有好消息,不过看见小王爷,在下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小王爷如今也已经及冠了,可有哪家中意的女子?”
坐在下方一片淡定的小王爷忽然一呛,直接吐出了一口茶水,脑门突突的跳。
今日出府的时候,大公主还特意的嘱咐过他,年纪不小了,是时候该找一个王妃回去了。
他如今心性未定,压根没有想过娶妻的事情,更是对这事唯恐避之不及。容词这么一说,他都想搁下茶直接掉头走人了。
“容公子是说西域公主一事吧,何必打趣小王呢,”小王爷咳嗽了一声,而后双手抱拳道:“小王这次来,是有一事恳求。”
“哦?”这昊霖每次来找自己必然没有好事情。如今有事相求,想来也没什么好事。她慢悠悠的将手中的瓜子搁在桌上,拢了拢衣服,而后道:“你说吧,何事相求?”
“实不相瞒,此事皇叔派本王去瀛都城外迎接玉连公主,只不过本王经验尚且不足,希望容公子能和本王一同前去,顺便指点一二。”
昊霖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而后道:“不知容公子可否一同前往。”
“这靖国风大,在下素来喜欢呆在府中,长途跋涉的事情还是算了吧。”容词一口拒绝,她可没有什么兴趣去接玉连公主。
听见她拒绝,小王爷似乎并未灰心,而是若有所思的道:“听说玉连公主美若天仙,皇叔若是看见公主定会心生喜欢,说不定她便是将来的皇后。更何况此次,西域小国带来了镇国至宝夺魂幻尺作为玉连公主的陪嫁嫁妆,看来联姻似乎是必然的事情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喝茶,像是故意将这些重要的信息透露给容词一般。
可是对面的少年却仿佛没有听出来他话中的意思一般,恍然大悟道:“夺魂幻尺啊?没兴趣。”
说完,她捶了捶后腰,仿佛这坐着听了半天的话实在累人,道:“坐了半天本公子累了,大汉,送客。”
转眼之间,人影便如同幽灵一般荡了出去。
昊霖意味不明的看着少年的背影,直到连对方的衣角都消失在了门口,只能望见大厅之外的一棵光秃秃的梨花树时,他才怅然的起身。
“小王爷,您先请吧。”
大汉在一边不好意思的伸出手,方才小王爷的话他听了一个大概,只可惜公子的性格向来不羁,说风就是雨。小王爷表面上的投诚,只怕她是不能接受了。
待到小王爷离开王府之后,与方才的漫不经心不同的是,容词一进门便换了一副沉静严肃的面孔。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袍,将挂在屏风上面的天青色斗篷罩在了身上,少女的矫捷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容府之中。
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下的瀛都城,褪去了白日的繁华和喧嚣,归于一片沉静。大街小巷中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仿佛是一位百岁老人在茫茫夜色下祥和的入睡了。
月黑风高,一道黑影在皇宫穿梭,仿佛入了无人之境一般。半响之后,那身影径直入了皇帝的寝宫。
睡在软榻上面的昊天阙眉眼一动,下一刻便翻身起来。瞄了一眼旁边已经昏沉沉睡过去的小太监,他随手扯了一件衣服披在了身上,而后身形朝着那发出声响的地方掠去。
“是谁?”
月色清影下,假山石柱之外人影一晃。昊天阙脸色微沉,抓进外袍便急追了上去。
两道身影,一青一白,快如疾风,顷刻之间便已经从皇帝的寝殿外面到了瀛都皇宫的城墙上面。青色的身影淡然的屹立于高耸的城墙之上,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笑。
“如何,我的轻功可有长进?”
闻声追来的昊天阙一愣,微微张大的瞳孔之中溢出了一丝惊喜,而后快步上前:“容词?怎么是你?”
他还以为是哪个不要命潜进皇宫来的小刺客呢!
征战多年,他早就已经养成了浅眠的习惯,故而方才容词来的时候,守在床边的小太监还没有醒过来,他便已经先一步听见了细微的响动睁开了眼睛。
“有事白天不来,为何大晚上穿的像刺客一般的来?”昊天阙迈过城楼的台阶,走到她身边坐下,好奇的抬起头。
这几日国事繁重,加之夜间未曾睡好,朦胧的月光之下依旧能够看清对方眼脸下面的黑眼圈。
因为母后的事情,他一直对瀛都非常的抗拒,这里几乎是他的伤心地。多年来,他远远的躲在边关,只要能够不会来就不会回来。
可是没想到,父皇去世了之后,他还是坐在了曾经最厌恶的朝堂之上,学着处理政事,学着如何去当一个好皇帝。
“唉!”昊天阙双手抱着脑袋,看着天空上面的明月,微微叹息。
容词歪了歪脑袋,问道:“好端端的叹什么气?这几日一直觉得你不太对劲。”
身边的男子闭上眼睛,轻声道:“现在回想这一切,本王都会觉得是做了一场梦,多希望一醒来父皇还健在,我也还待在边关。那儿虽然苦寒,但起码逍遥自在。”
这短短一个月之内,他遭受了父皇忽然病故的事情。如今,靖国的担子又牢牢的压在肩膀上面,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容词坐在城墙的石柱上面,一边晃着双腿,一边问道:“西域公主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处理?”
昊天阙摇头,避而不答,转而唇边露出一抹微笑道:“你不是最怕瀛都的风,这夜风更大,你来找我做什么?”
见他主动问起,容词也不遮掩,主动问他:“今日我听小王爷告诉我,西域带了夺魂幻尺来作为公主的嫁妆,以求和亲?”
“不错,”昊天阙点了点头,道:“我镇国至宝天幽石,有生白骨活死人之效,西域国主想借天幽石一用为其最疼爱的小儿子治病,特此,可以献上天幽石。”
“治病?”
若是西域国主只是想要天幽石来治病,那时又何必派人刺杀老国主?
难道说……
“容词,本王怀疑,父皇的死和大国师有关。”
脑中心思急转,却听得昊天阙忽然沉吟着说出这一番猜测。他抚摸着右手上的刀疤,而后道:“是大国师想要借机搅乱靖国和西域之间的战争,从中牟利。只是……”
他郁闷的叹了一口气,而后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根本没有半点证据。”
他如今虽然没有登上皇位,但是与真正的靖国皇帝也差不多。也是到了现在他才知道,靖国的势力基本上都掌握在大国师的手中,皇权,岌岌可危。
“既然有了这个猜测,那么便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容词道:“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你答应。”
“什么?”昊天阙一愣,容词这么慎重的求自己,这种情况还真的从来都没有遇见过。
“你说,只要能够办到的我自然答应你。”鹰眸之中闪过一丝真诚,男子的声音很认真。
没想到,容词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僵在了原地:“我想要去迎接玉连公主,若是可以,我要借夺魂幻尺一用。”
“夺魂幻尺乃是招魂只用,你用它……”话不用多说,昊天阙已经猜到,容词想借用夺魂幻尺,必定是为了远在大齐国的六皇子。
心中泛上一层苦涩,原本已经毫不犹豫便点头答应的事情,他却面对着对方的面容,一下子就怔在了哪里。
“西域使团如今还在路上,条件恶劣,你不是向来都喜欢呆在容府里面的吗?”昊天阙装作不在乎的道:“更何况,夺魂幻尺那么珍贵的东西,他们也不一定……好吧,你和昊霖一起去,明日动身吧。”
说到最后,昊天阙却是有点无力的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夜风之中的寒气,被呛得咳嗽连连,却也借此掩饰着自己的不对劲。
容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你啊,压力也不要太大,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把大国师他们给赶走的,还你一个安宁的靖国!”
“谢谢你啊,”昊天阙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带你来靖国医治蛊毒的,可是现在蛊毒没有办法医治,反而还让你待在这里帮我的忙。”
“不碍事,反正我这蛊毒一时半会的也发作不了。”
想起上一次发作还是在石山之中遭到了大国师的暗算,除此之外,她倒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容词一向想得开,既然蛊毒没有发作,她也不担心。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靖国的残局给收拾好。
“对了,你的天幽石可有放置好?”
好不容易才拿回来的东西,要是暴露了踪迹,再被大国师给拿走就不好了。
“你放心吧,”提起这个,昊天阙颇为解气的一笑,而后道:“今日大国师上朝之时,我看他内息有些紊乱,而且面色苍白,想来是上次夺取天幽石的时候留下的重创。”
“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容词双手撑着下面,从石柱上面跳了下来,而后道:“好了,夜深了,你这个日理万机的未来皇帝也应该回去就寝了,就不用送我了。”
说完,挥了挥手,青色的身影从城楼上面一跃而下。
这城楼足足的百丈之高,纵使有逆天的轻功,掉下了也会摔成一滩烂泥。昊天阙被她吓了一跳,连忙跟着跑了出去,俯身从城楼上面往下看。
却见容词的手中缠着一根极其细的丝线,从城楼上面滑了下去,而后安稳落地,回头冲他的得意一笑。
这个女人!
方才还心情沉郁的他,见到这个如同春花一般灿烂的笑容,忍不住嘴角微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