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男人坐在我妈的床前,替她擦手,模样很仔细,像是对待件很珍贵的艺术品似的,我从小到大,从来都不知道我妈有任何男性朋友,更别说能举止亲密到如此程度了。
“姨,他是谁?”我看着旁边呆若木鸡的姗姗姨。
她没有反应。
我叫来珍姐,“这个人是谁?他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照顾我妈的吗?你怎么可以任由个陌生人这么接近我妈,我请你回来是做事的,不是这么不负责任的!”
我的情绪很激动,说话声音也很大,姗姗姨被我吓着了,那个男人也正看着我,眼神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小七,他……”姗姗姨欲言又止。
珍姐在旁边除了道歉,什么都不敢说,更加不敢接是什么。
我知道,她们有事瞒着我,我看向坐在我妈床边的男人,“先生,我不管你是谁,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你……”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出去。”我捂住耳朵倒退两步。
男人的手伸了伸,被我以眼神吓退,他欲言又止,向门口走去。
我没看身后是怎样番场景,我宁可当我没见过这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关门的声音响起,我深呼吸稍微平静点,“珍姐,你过来。”
“颜小姐。”珍姐战战兢兢地看着我。
我揉了揉太阳穴,刚飞机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从很期待的愉悦到现在极度的生气,我的头很疼,“这是你唯的次机会,次再有这种事瞒着我,你立马走人,听见了吗?”
她点点头,嘴唇都在抖,“是。”
姗姗姨上来想劝我,我挥了挥手,“姨,你先去找地方住好吗?我想跟妈妈单独待会。”
她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我听见她们出去,整个人才瘫在沙发里,我不说自己很聪明,但也不承认自己是笨蛋,珍姐能让个陌生的男人留在我妈身边,这个男人肯定跟我妈又很特殊的关系,再加上姗姗的模样……
我根本不用多做猜测就已经能确定那个人的身份,只不过,我想掩耳盗铃自欺欺人,我就是不愿意承认我见到了谁。
妈妈还很安详地躺在那,床头还有盆温水,盆旁边搭了块小方巾,折的整整齐齐,可以看得出来,折它的人是个细心的人……
颜七,你在想什么?我捶了捶自己的头,强迫自己不要想那个男人。
“妈,我这样做对吗?我这样做是对的吧。”我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眼角有泪顺着她的手流。
我不是没幻想过爸爸的样子,我还想过我爸爸是超人,是蜘蛛侠,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在颜家我受尽欺凌,就因为我是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因为我跟妈妈姓。
久而久之,我明白了活在幻想里的幼稚心态,然后彻底打破自己那种心态,强迫自己接受,在次次期盼爸爸的失望中,那就失望就累积成了排斥,我宁可他永远不出现。
至少,我还能过的清静些。
我想了很久,直到医生过来查房,他见到我就说你是这位病人的女儿吧。
我点点头,“是的,我是她的女儿。”
“听珍姐说你工作很忙,正好你过来了,我们可以聊聊吗?”这位外国医生看起来很年轻,我没想到他竟然就是那个掌握着先进技术的医生。
我印象中,越老的越可靠,不过这也都是是传统中国人的观念而已。
我把被子掖好,把妈妈的头发整理好,就跟着医生起出去了。
来的时候太着急见妈妈,还没注意这个医院的环境,真的很不错,很适合疗养治病。
“医生,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用英文道。
他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都很丰富,这大概是外国人的交流习惯,他把我妈整体的病情说了遍,还有各种治疗方法的运用和效果,我听着都觉得很满意。
尤其是当我听到他说:“病人的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也不是完全没有苏醒的希望。”
我的眼睛就亮了,抓住医生的肩膀问道:“真的吗?她还有醒过来的希望吗?”
他让我不要激动,然后跟我样高兴地说是的。
我送开手,对自己的失礼表示抱歉,他很大方地说没关系。
“请问你怎么称呼?”他问道。
“叫我颜七就好。”我抿唇笑,心里对自己把妈妈送来美国的决定而感到庆幸,同时也后悔为什么没早点过来。
他点了点头,“你认识我们这里的书医生吗?就是之前照顾你妈妈的那个人,他被你给……”
我的笑容渐渐收起,原来他姓书,竟然还是这里的医生。
“抱歉,我不认识,我也不希望个跟我妈妈病情无关的医生来打扰我妈妈,希望你理解。”我微微鞠躬,“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珍姐来让我去休息,我看了眼妈妈就走了,时差的问题旦上来,我也耐不住困乏,毕竟不是铁打的人。
回到了珍姐住的地方,看了眼环境,这栋海边的别墅她打理的真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她和妈妈的房间挨在起,只有扇门的距离,能看得出她的用心良苦。
是我太过分了,冲她那样说话,我心里有些内疚。
姗姗姨拍拍我的肩膀,“吃点饭去睡会吧。”
我嗯了声,随便吃些东西就去睡觉了,这觉睡得昏天暗地的,有床的感觉太好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晚上,我们吃完东西去海边溜达,姗姗姨给我裹了件厚衣服,“小七,有些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想听。”我依然抗拒那个男人的存在,甚至连点点的消息都排斥。
她看着我,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我怕我有天不在了,你再想知道这些事就晚了。”
“我宁可辈子都不知道,姨,别告诉我,求你了。”我加快脚步,不去看她那双含着请求的眸子。
“你不想知道我的八卦了吗?”她跟上来,脚步有些仓促。
这个……我想知道,“这个倒是可以有。”
姗姗姨勾了勾嘴角,随意坐在沙滩上翻过来的个小船上,我坐在她旁边。
“我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个男人,算不上见钟情,但是对他的感觉真的很美好,我可以为那种感觉牺牲切。”她说这个的时候,眼睛看着海面。
我不能对她的感觉感同身受,因为这样的感觉在颜家是种禁忌。
姗姗姨继续道:“那个时候我性子野,什么都敢作敢当,只要是我认为对的事,我认为我喜欢他我就义无反顾地去追他了。”
我倒吸了口凉气,母辈们的时代有那么开放?
“谁知道,他有女朋友。”她翻了个白眼,我噗嗤声笑了。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来裴修说过的那件趣事,难不成,我的脸色渐渐的变了。
“他的女朋友就是我的八姐,也就是你的妈妈。”姗姗姨摊了摊手,“老天真会捉弄人,我和你妈妈两个人竟然会爱上同样个男人,但是呢,那个男人他不爱我。”
我没说话,很想不让她说,却又克制不住自己的求知欲。
“他喜欢的是八姐那样温婉型的女孩子,根本不是我这种野丫头,但是我不死心,要在他决定跟八姐结婚之前,和八姐公平竞争。”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可我还是输了,他说不喜欢我,我却还不依不饶。”
“姨,不想说就别说了。”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给她。
她摆摆手,似乎想流流眼泪,“所以说老天弄人,八姐的年纪到了结婚的时候了,爸爸给她安排了个早就选好的有钱,也是向北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知道是谁吗?”
我摇摇头。
“是裴远洋,很搞笑吧,不过当时爸爸只是有这个想法,没有正式提出。”她又哭又笑的,我也不知道该拿什么表情来应对。
不过想到裴远洋的样子,我多庆幸我妈没同意。
“但是八姐很反对,她太不聪明了,根本不会掩饰自己,她本身就是比较柔弱的个性,突然在婚姻之事上那么强硬,爸爸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怀疑呢?所以他们被发现了……”姗姗姨神色变得严肃。
我也被带进了那个故事里。
“后果可想而知,两父女僵持不,八姐本来很保守的,但是她抱着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态就跟书信在起了,然后有了你,爸爸没办法,只好勒令她再也不准和书信见面。”
书信,好文艺的个名字,原来他姓书,名信。
“然后直到我出生?”我接道,故意忽略自己对那个男人的在乎。
姗姗姨点了我的头,“你以为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哪有那么快,接着呢,书信很受打击,还出了起医疗事故,对了,我忘了跟你说他是名医生,当时也小有名气,因为那场医疗事故,他险些丧失了行医的资格。”
我的心随着他们的故事而跟着起伏。
“医疗事故?”我皱眉。
“嗯,是爸爸找了医闹的人去闹的,其实就是想逼书信离开而已。”姗姗姨摇摇头,“但是我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