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蒋玉又怎么可能会相信?
蒋玉看着穆连城不出一言,不屑地淡淡冷嘲着笑着,转头看下方一直跪着的眉红,一眼也不曾再看向穆连城方向。
“不,蒋玉,你说错了。”就在蒋玉有些恍神,一直瞧着跪在下面的眉红一边咬牙切齿地看着她满脸愤恨,一边又是满眼希冀着看着坐在上首的皇上穆连城还有一旁的贵妃娘娘蒋若素,心中百无聊奈地暗暗想着,一会儿蒋若素定然是会提起眉红的事情,到那时她又会怎样的提起,穆连城若是问起来,她又该怎样的说?
一直想着这样的问题的时候,穆连城的声音却是忽然传了过来。
因为穆连城喊了名字,蒋玉,这个在穆连城口中可以称得上是厌恶至极的名字。而这时却忽地瞧见了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端庄大方,雍容华贵的皇后娘娘蒋玉如今有些疯魔的模样,纵然眉红是被蒋若素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可是这个时候她还是觉得自己有几分被真的吓到了。
这样的皇后娘娘,她真的是从未曾见过,如此疯魔,就像是,被恶鬼附了身一般。
“母亲,我想让您帮我一个忙。”
陆芸有些好奇的看着眼前眨眼已经十岁了的小姑娘,这个女儿,终于,时隔五年,她再一次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本该属于她的色彩了。
“什么事?”
一听有商讨的空间,蒋玉瞬间来了些兴趣,她搬来一把椅子,挪到陆芸的正对面,“女儿在路上遇到了一位苦命女子,然后女儿就在想,就这个世道上,对女子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陆芸听着,征然的看着蒋玉,抬手轻轻抚摸着蒋玉的发梢,“玉儿,说到底还是因为母亲才平凡了五年之久,到底,母亲在那晚说的话你还是听到了对吗?”
蒋玉没想到陆芸的敏锐程度这么高,她望着陆芸肯定的望着自己的视线。
这一刻仿佛时间静止,或者说仿佛又倒流回蒋玉还只是个才刚及五岁的聪慧的小姑娘,因是夏季,空气都带着闷热,陆芸轻手轻脚的将小小的,还在犯困的蒋玉抱到床上躺着。
轻打的团扇,带来丝丝凉风,还伴着一个温柔的母亲对心爱的孩子,淳淳的教导与期盼。“策小子,你给我过来!”
一红衣女子双手掐着腰,对着二楼的一栏杆前的还是少年模样的男子大喊道,顿时整个楼层都震了一震,大堂内,一位正拿着抹布擦桌子干活的人的手顿了顿,仍旧继续面不改色干着手中的活,竟早已是习以为常。
楼上,白衣的看着有些小冷酷的少年面无表情,仅仅是微扬着一对好看挺立的剑眉,上挑的桃花眼眸光流转间,无需多余动作。便已是无边风情。
“莞姐,安大哥快要来了。”
眼睛生的是魅惑人心,只可惜神色冷了些,声音冰了些,周身的气质太寒了些……冻的人不自觉在心里瑟瑟发抖。
“哼,又来这招,你真当我好欺的,是与不是?现在莫说你是骗我的,就算现在你那所谓安大哥真的来了,我……”红衣女子听罢更是义愤填膺,一时收了掐腰的手,将手中的帕子裹成团向不远处的桌子上一丢,“我就敢……”
“不知娘子敢什么?可,需要为夫帮忙?”
一只有力的手臂穿过了手肘,从红衣女子后腰环过去,绕到前方,紧紧地就着较为亲密的姿势抱着。另一只很是麻利的捡起了被裹成团也未被甩到桌子上的帕子,嗯,在地上……是的,太娇贵。
作为从小都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姑娘,而且家势还是那般的富贵显赫,他知道,心里应是都会多多少少有一些高人一等的思想,这也并不为过。
可是,父亲过世,他又身患重病,家里的生计和抚养他的责任就一下子全都落到了母亲的身上。
一个柔弱单薄的女子,在经历了丈夫战死沙场的巨变后,那向来挺直的腰背在一夜之间变得有些微弯,一直黑顺油亮的头发也有些疏于打理了。
第二天,他看见母亲走出了门外,隔音效果不好的房屋让他清楚地听清了母亲的无奈苦悲的低泣。她来到了他的病榻前说,“策儿,以后便是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了,娘亲会照顾好你的。”
他想说,为什么她要选择这条最艰难的路行走?将他这个久病之人丢弃不是更好吗,没有了他的拖累,又有一身很好的手艺,母亲一个人绝对能够活的更好的。
可是,那时的他早已是疾病缠身,嗓子也痛的说不出话,只得一直流着泪。可能,也只有她自己才那般无所察觉,或者是根本无所谓吧?
这般想着,陈策再一次神游了天外,一副不知天高地阔的空然模样。
“怎的,昨日去那张府谈事,竟是受了挫?看起来精神不大好?”
陈策回神,瞧着对坐下来的蒋玉一脸关切,想到他刚刚恍神了的原因。饶是现今这般被那天性有些不羁的莞姐整日调教的,就如谢莞常说的那般,这策小子就是整一厚脸皮的笑面虎,不仅如此,心肝跟从云州运来的极品松花墨一样,都是黑的!
也不知为何,平日最是八面玲珑,自认是宠辱不惊的陈策,每每遇到蒋玉,总是如被折了翅的鹤一般,总是不能够拿出对待旁人的冷静与气度。虽是因着还剩的理智随机应变,没叫蒋玉瞧出什么不对,时间一久,却也是瞒不住身在局外的谢莞的敏锐感知,还有那天马行空的各种猜想。
想起谢莞那时不时的有些促狭的眼神,陈策只觉刚刚还只是有些发烫的脸更红了,不知觉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处。
稍稍手指屈拳,半掩着有些尴尬的轻咳了几声。
“无事,我还好。”
她恍惚,那样的穆连城,眼中都盛含着阳光的男人,真的是与她多年夫妻的穆连城吗?
自当上皇后以来,又有多少宫人对她这个正宫皇后却不及那个女子的十分之一的讨好恭敬?
本是聪慧的人,又何尝不懂。
一直,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人生八苦,爱离别、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粗粗一略,竟已占了二之有一。
“臣妾这一生,细细想来,不过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狂妄,便是牵扯了数家的恩怨,到如今,生生将一切演变成现在这幅不可挽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