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
霍沣亲自替乔皖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这才懒懒地应了一声,点单时,也总问乔皖喜欢什么。
他这么疏懒。
乔锦锋反正更谨慎,他是老油条了,怎么能看不出乔皖在霍沣心里的位置,有些嘀咕,但不好直接问,只好把话题往乔皖身上扯,“皖皖,你瘦了许多。”
正在看菜单的乔皖抬头,“我生了一场病,才好。”
“你病了?”
乔锦锋吓了一跳,他连忙问什么病,乔皖好一会儿没出声,霍沣握住她的手,有些不悦地道,“乔先生,你女儿生病了,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吗?”
“惭愧惭愧。”
乔锦锋立刻道歉,有些头疼地说着,“皖皖和我之间有点误会,一直不愿意回家,我想关心也没有办法,皖皖,是爸爸的错,众爸爸向你道歉。”
既然他这么诚恳了,霍沣也就没再追究,“乔先生,你对你亲生的女儿疏于照顾,不要紧,我会替你照顾好她的,有件事,我也要通知你一声。”
就算是霍沣提出要娶乔琳琳的时候,也没露出这么严重的语气,乔锦锋正在心里琢磨着什么事,“好说好说,不知道是什么?”
“我和乔皖会在下个月会进行订婚仪式,未来的岳父大人,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服务员送菜,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乔锦锋仍然没有一点反应,仿佛呆住了。
深谙交易的老手竟然会摆出这幅表情,证明他心里真的一点准备也没有。
他原以为,想和霍沣扯上关系已经无望了。
毕竟乔琳琳的退婚那么不堪,乔家丢了大脸,现在乔琳琳还闭门不出,整天关在房里。
他也感觉到了霍沣对乔皖的不一般,但乔皖的生母毕竟逝世,造成了她难驯的性格,当然不如乔琳琳乖巧可爱,恋爱可以,结婚就必须认真思考了,因而他从来没有想过……
霍沣竟然会要……
曲指在桌上轻敲,轻易主控全场的男人成熟的面容上满是温柔,轻描淡定却掷地有场,“你不必这么惊讶,说到底,你只是她名义的爸爸,对吗?”
从不可思议中回神,乔锦锋立刻反驳,“这说的什么话,什么名义上?乔皖就是我女儿!”
毕竟是商人,他脑瓜子转得极快,如果乔皖不是乔家的千金,那霍沣也自然不用对他这个未来岳父多加照拂,那岂不是大亏?
“乔皖这些年吃了很多苦,订婚前,我打算安排她住我那里。”
“不行!”
他看向有些着急的乔锦锋,“为什么不行,给我个理由。”
“她是我的女儿,当然要住在乔家,我这个做爸爸的,也可以照顾好他,而且……”乔锦锋有一瞬间的迟疑,但很快就闪过去了,“她的房间我一直都留着,等着她回来继续住,皖皖,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可乔宅毕竟是你的家,难道你还想住在外头吗?要是你妈在天有灵,她也会难过。”
他还有脸提妈?
一直保持缄默的乔皖像是被按动开关,终于有了反应。
她姣丽的面容上,抹了一层淡淡的悲伤,毫不迟疑地释放,“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去看过妈妈,你还好意思拿她来压我吗?乔宅,我是不会回去的,你爱谁住都没有关系,那里已经不是我的家。”
“皖皖!”
“爸,你一直都让我很失望,知道吗?我等着你忏悔,等着你回心转意,我等了十年了,可你什么时候说过对不起妈妈的话,你什么时候告诉我,你真心实意想接我回家?”她说着,眼泪悬在眼眶里,“我一直等啊等,实在等得太累了,现在我终于不等了,你却告诉我,妈妈会为我难过,她是为了我难过,还是为了你伤心?”
霍沣把她圈到怀里,对乔锦锋摆出了冷漠的姿态,“乔先生,你看到了,她的心结很重,是不愿意回到那个家的。”
乔锦锋怔住,一向能言擅道的口才也不起作用了,眼睁睁地看着乔皖拒之门外,心里急得不行。
如果乔皖真不认他,那乔氏怎么办?
霍沣也肯定会因此而对乔氏大肆打压,他这么多年的家业,哪里敌得过对方的雄厚实力。
他满脑子高速转动,终于涩然出声,“皖皖,是爸对不起,让你难过了,你不想回家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你妈妈……我会去看她的。”
乔皖闷在霍沣怀里问,“什么时候?”
“啊?”
“你什么时候问看她?”
“很快,很快,等闲的时候,我就过去。”
她抬眼,很认真地看看向乔锦锋,“墓园离这里只要一个多小时,我们现在就去吧。”
“啊?”
“你不想去?”
“不,当然不是。”乔锦锋咬牙点头。
自从乔母死后,后事一律是属下操办的,他从头到尾没有出席,说实话,他连乔母的墓在哪里都不知道,一路上,乔皖回忆着小时候的事情,他听着,漠然的脸上渐渐带了丝痛楚,但他很快就隐藏了,而是将目光转向车外。
司机开着,一路很稳。
车里,只听着乔皖柔声细语的回忆,唇梢带着笑,仿佛回到了十岁以前的快乐时光。
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没人打扰她,让她尽情地舒发着儿时的那些快乐。
乔皖的目光,一直都落在副驾的乔锦锋的背上。
只有霍沣知道,她柔声说话的时侯,眼里是带着恨的,她越恨乔锦锋的绝情,语气就越温柔,眉梢的笑意就越多,不光折磨乔锦锋,也在折磨自己。
宁静的墓园里,一行人站在乔母的墓前。
乔皖走前几步,将手里的大捧菊花放下,风吹来,几许花瓣随风飘远,也如她淡淡的思绪。
静默中,唯有乔锦锋的目光是晦涩的,难安的,他似乎不敢看墓碑上的照片,可又不得不看,成熟风霜的脸上,也渐渐带了一丝沉痛的意味。
乔皖回头,“爸,你是不是有话要跟妈说?”
乔锦锋想,这不是一个绝佳的和解时机吗?
以前的乔皖,何时心甘情愿叫他爸,可现在,她却叫个不停,可见在墓园里,她不愿意把情绪带进来。
乔锦锋定了定神,向前几步,认认真真道,“心然,我和皖皖来看你了。”
乔皖看着他,他抽了抽面皮,继续,“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想来看你,可我却总想起刚认识的时候,你那么美,那么善良,我老做梦,你那么羞涩的微笑,所以,我就不敢来了。”
开了头,后面就流畅很多,乔锦锋叹了口气,“你这么早就没了,我一直觉得很遗憾,我对不起你,没把皖皖教好,让她吃了很多苦,我很想弥补她,可她却不给我这个机会,心然,你帮我劝劝她好不好?也只有你,才愿意认认真真的听我说话,接受我的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