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率二十万大军来袭,火炮出现突兀,玄正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情急之下迅速布阵,是以,倭寇后方尚有数万大军未被困入阵中。
倭寇大军中除了小野,也并非皆为泛泛之辈,亦有有勇有谋之人,见小野先头军被困阵内已显全军覆没之势,竟不顾一切地从惊门处撕开了条口子,接应小野。
惊门一开,虽凶险异常,然战局却变得诡异多端难以捉摸。
我见十余万倭寇余众仍前赴后继地涌进来,朝二狗子一挥手,便带着他急速往山头置放火药弹之处奔去。
投放火药弹的将士们被火炮骇住了心神,有些手忙脚乱,火药弹纷纷滚下,却极少有燃烧爆破的。
我劈手一巴掌打翻一个哆哆嗦嗦的兵士,从腰间拔出佩剑喊道:“将士们,咱们痛打倭寇猪的时候到了,调整好铜镜的方向和角度,咱们要以牙还牙,让倭寇猪也尝尝火药弹的滋味儿。”
先前十几发火药弹我军将士死伤无数,此时经我一提,大家方想起自己当成石头滚下的也是火药弹,且我方比敌方不知要多出多少倍的火药弹,遂精神大振,有条不紊地投射起来。
二狗子亲自与将士们调整铜镜的角度,瞬间,我们投下的火药弹在强光高热的照射下接连自燃引爆,尚未来得及入关的倭寇南军登时被炸得血肉横飞,谷下大火连连,硝烟弥漫,哀嚎嘶叫,哭爹喊娘乱作一团,更有倭寇兵士分不清方向,调转马头向来路逃窜回去。
小野刚逃出武曲星阵,却被告知后院起火,有大批兵士逃窜,登时提缰立马,奔向己方后阵,亲自领了侍卫队阻拦逃跑的兵士。
那些没有来得及逃窜的兵士,便有不少丧命于小野手中。
我们这边连连得手打了个小野措手不及,那边玄正和玄华便换了阵形,大军已成一字长蛇阵直追小野而来。
怕火药弹伤了自己人,我命投弹的将士们只将撕开的黑山关口用火药弹封锁住,只等玄华和玄正关门打狗,一时间黑山关内关外皆厮杀阵阵,战火连天。
敌我四十万大军在黑山一带发生激战,战火烧了整整七日,小野才率了残余部下往黑山以西的瘴气林退去。
玄正亲点杜良贤率兵十万去追,其余人等,清点伤员战俘之后回营。
此战我方险胜,虽歼敌八万,却自损五万,实在赢得惨不忍睹。
玄茂因急功近利,大战之时有失主帅之职,致使三军将士险些尽数丧命他手,被玄正严厉责难,以军法杖责二百军棍,罚去半年朝廷俸禄以示警戒。
三军将士皆在校场观看主帅受刑,待杖刑完毕,玄正才手捧尚方宝剑削去玄茂大将军之职,暂交玄华代管,让玄茂效命于玄华麾下。
我为玄茂深感惋惜,配了疗伤的良药去看他,他却不以为意,不但开开心心地愿意效命于玄华麾下,还向我大吹特吹自己的丰功伟绩。
此战让玄茂见识了素来温文尔雅的玄华的勇猛匹敌,也让他对玄华的崇拜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遂在伤势养好之后步步紧跟玄华,竟比广善伺候得还要周到。
玄正亦在此战之后极度钦佩玄华,之前对玄华的敌意淡去,见到玄华时颇为亲热,脸上崇敬之意毕现无遗。
玄华与玄正阵前配合默契,二人竟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一连数日,皆在帐内秉烛夜谈,共商退敌大计,倒是将我冷落了。
此番大战,我军首战大捷,便有不少边关百姓前来投军,不出十日,寒城大营内便有了近三十万大军。
玄华怕新招募而来的兵士应战能力参差不齐,遂将补充进来的十几万大军分别交于杜良贤、广善和蒋信训练,我瞧着技痒眼红,便央求玄华拨了两千兵士亲自操练。
玄华深懂我心,给我划拨过来的两千兵士作战能力不强,却个个都有特长。我便根据兵士们擅长的医术、谋略、机括、投射等,将两千兵士编成五个营,每营帐下四百余人,选用了二狗子及当初与我在黑山坳共同抗击倭寇的兵士们带队,依照特长加紧训练。
当然,我没忘记财叔和穆青山,专门向玄华要了他二人来管理医术营和机括营。
战事吃紧,送玄聪返回长安便一拖再拖,我索性将玄聪带在身边,玄华和玄正都很放心,便由着我瞎胡闹。
黑山一役我方大胜,然而同日而发的陵城一战,杜若斌大吃苦头。
陵城是西蜀国的国门关口,入西蜀国必经陵城。陵城便是与后唐寒城同样至关重要,视为西蜀咽喉所在。
杜若斌当日得知杜若珩乃倭寇杂种,又得知倭寇大营竟驻扎在昆仑族境内,恼怒难当,竟将大营驻扎在昆仑族关外,距离陵城足有二百里。誓要将倭寇大军尽数消灭于此,决不允许倭寇铁骑踏入西蜀国的领土半步。
然,自古以来狡兔三窟兵不厌诈,大战来临,二百里的距离便关系到战局的胜与负。
杜若斌以为自己堵住倭寇大军的来路,便会在战局中占得先机。岂料杜若珩奸诈阴险,竟在早些日子便与小野兵分两路,佯装大军尚在倭寇大营之内,自己已率三十万大军绕道偷袭陵城去了。
九月十五与杜若斌短兵相接的不过是杜若珩派出的两万诱敌之兵,待杜若斌发现有诈时,杜若珩的大军已攻下陵城附近三座城池,牢牢控制住了西蜀国的咽喉。
杜若珩手段异常,不似杜若斌那般强横自满,竟反其道而行,非但没有在陵城内屠城,还给战事吃紧之后的陵城百姓广施仁政开仓放粮,一时间善名大作,竟有不少西蜀国城郭不战而降,臣服于杜若珩手下。
杜若珩一方面派出五万人马围攻京都逼宫,另一方面又派遣使者入京都劝降。
杜若斌带兵打仗素来勇猛,然此人残忍嗜杀,对待下属和百姓颇有暴政,故,在百姓中的口碑不好,京都大臣也对他颇有微词,只是忌惮于国君的威严,这才臣服尽心辅佐。
杜若珩反其道施仁孝,立刻引得了西蜀国上下一片赞誉,西蜀国驻守京城的文臣之间便出现分裂,奸佞之徒迫害良臣。我们这边战事尚未结束,京都已完全落入杜若珩的手掌之中。
杜若斌原以为半月便可结束的战事竟一拖再拖,直拖了一个多月,眼见己方粮草不足,杜若珩却在陵城扎稳了脚跟。
原本,战事至此,寒城之围已解,后唐将士不应干涉西蜀国内政,只管鸣金收兵便是。
然,我既已洞悉了杜若珩的真实身份,便明白他们的野心并非只是西蜀国那般简单。倘若让杜若珩在西蜀国内坐稳坐大,后唐与西蜀国的百年之约必将付之东流。
十一月初一,杜若斌亲自来寒城大营请求收复失地,在听明白杜若斌的来意之后,玄华和玄正毅然决定相助出兵。
不过陵城与寒城的地理位置相似,均为易守难攻之地,杜若斌失去京都支援,便成穷途末路之势,连粮草都供应不上,何谈收复失地?
前方战事,最怕后方粮草不能供应。杜若斌军中三十万将士的粮草断了,只好到寒城来借粮。
寒城大营中虽有存粮,但亦有三十万大军等着吃饭,哪里便有这许多粮草可借?且李玄风素来不喜杜若斌的为人,若非西蜀国存亡会直接影响后唐安危,他本意是不愿助杜若斌的。玄正几番上表朝廷为杜若斌的军队借粮,都被李玄风驳回了。
杜若斌愁眉不展,每隔两日便会来寒城大营诉苦,大有不顾一切硬夺陵城直逼京都之势。
早几日追赶小野的杜良贤已带兵返回寒城大营,禀报小野并未返至倭寇大营,连整顿都来不及,只是在黑山山系绕了个圈子后便直奔陵城与杜若珩汇合去了。
小野虽吃了败仗,但杜若珩却是西蜀国先皇在位时钦定的太子,朝中本就有不少老臣拥护杜若珩,此时更觉得杜若斌倒行逆施,倒是帮杜若珩招兵买马起来。
短短十日,我寒城大营兵士便扩至三十万,而原本五十万的倭寇及西蜀叛军,在经过这两个月的扩张却已达八十万之众了。因此,杜若斌若贸然出兵硬夺陵城再逼京都,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十一月十五,杜若斌再次来见,称西蜀大营存粮不足半月,倘若再无粮草供应,三军将士必将多数饿死。
我因已成军中一小将,便也被玄华请至帐内议事。
寒城将士大多还忌恨当年杜若斌屠城之仇,十有**都不赞成给杜若斌借粮,即便杜若斌坐在帐中,亦有轻视谩骂之意。
杜若斌是个狂妄自负之人,岂受得了这般羞辱?登时大怒,拔出佩刀便要与出言不逊的诸将们拼杀。
玄正按住他道:“你若来我大营不是求助,而是挑衅,那便回去吧!”
闻言,杜若斌甩开玄正的手怒道:“既无救人之心,何苦扭捏之姿惺惺作态,我西蜀虽值内乱,倒也并非没有一州一郡忠心耿耿誓死相随的,不就是粮草不足么?我今日便飞鸽传书,命东南六郡运来十万石粮草来。”
玄华冷笑道:“陛下何苦作茧自缚?东南六郡虽对陛下忠心耿耿,然十万石粮草非一两日能筹集得到,更何况东南六郡距离西蜀大营隔着千山万水,一路行来没有十余日是到不了的,眼下又值年关,天气一日比一日冷,难不成西蜀大军便要饿上十几日与杜若珩的叛军作战么?且运粮路上还有杜若珩的叛军围追堵截,陛下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最后运来的粮草不但没有落在自己人手里,倒是白白便宜了杜若珩和小野。”
玄华此话虽多有讥讽的意味,却是大实话,直说得杜若斌面红耳赤,却无言反驳。愣了许久,杜若斌羞愧难当,一跺脚便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