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吮吸住他的舌,呢喃道:“哪里就老了?你才四十二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呢!”
玄风无声地笑了,却有感伤溢出唇齿间,“我的头发都白了,可是颜儿却总像十几岁的少女,非但没有老,反倒越活越年轻似的,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颜儿了。”
“哪里就配不上了,你是皇上呀,皇上可是万岁,万岁就要活一万年,而我是千岁,只能活一千岁……”
他打断我,低叹:“颜儿又说傻话,哪有人能活一千岁一万岁的,即便有,我也要你活一万岁,我无需一千岁,只要一百岁,只要活一百岁都能****看见你就足矣。”
“不许你只活一百岁,倘若你只活一百岁,那我多出来的那九千九百岁要找谁来陪?颜儿会孤独会寂寞,所以玄风,将来我一定要比你先走,我不要看着你先我而去,留我自己独身孤守终老……”
“混账话!再不许说!”他闷哼一声,紧紧堵住了我的嘴巴,再不让我多说一句。
我吃吃地笑起来,更深地吻住他,将他的伤感和忧伤悄无声息地化解在唇齿之间。
“颜儿?颜儿?”玄风的声音如痴如醉,带着些微的不甘和痛楚,“告诉我,怎样才能配得上你,怎样才能留住你,怎样才能不让你离开我?”
玄风哦!你这个傻瓜,难道你不知道么?你是我的夫君啊!你从来都不曾配不上我,我从未想过要离开你,我会永远留在你身边的,你在怕什么?怕什么?
“呀!”婷娟的声音传来,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心中一惊,忙去推玄风。
玄风轻轻放开我,却没有将我放下,抱着我的双臂反倒紧了紧,让我更紧密地贴在他怀里。
抬头,不满地扫了一眼双手捂住眼睛非但没有下跪,还嬉皮笑脸从指缝中偷窥我们的婷娟,玄风呵斥道:“大胆!还不快退下!”
“是!”婷娟狡黠地嘿嘿笑着,走远了还能听见她和其他宫女的声音:
“瞧咱们娘娘多受皇上宠爱啊,每日见面还腻成这样,真叫人羡慕!”
“哪里是皇后娘娘腻着皇上了?你都不长眼睛么?明明就是皇上离不开咱们娘娘,整日里腻着咱们娘娘,你何时见过皇上对其他妃嫔宠爱成这般的?”
“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哪里还有其他妃嫔,早些年的那些还能算是妃嫔么?皇上除了娘娘,何曾宠爱过其他人?”
“其他妃嫔?早些年的又怎样?即便是先皇后又岂能和咱们娘娘相比?不管什么样的妃嫔,哪个能有咱们娘娘的天姿国色,咱们娘娘可是天上的仙子下凡,皇上当然要宠着点才好。”
“那也没见过这么痴情专一的皇上,常听宫里的老人说这世上的男子多薄幸,可是你瞧瞧咱们皇上,哪里就是负心薄情之人?能遇到这样的皇上,这也是皇后娘娘的福分哪!”
“你倒是见过几个男子,便说出这般没轻没重的话来?难道咱们娘娘对皇上不痴情专一么?你见咱们娘娘正眼瞧过哪个男子?咱们娘娘的眼里和心里可不就藏着皇上一个人么?普通人又岂能入得了咱们娘娘的法眼?”
“你们俩可真不知羞,在宫里还敢胡言乱语,小心着被皇上听见了砍掉你们的脑袋。”
“皇上才不敢呢,咱们有娘娘撑腰,皇上才不敢动我们呢!”
……
“呵呵!”我的笑容愈发灿烂,看向玄风的目光中满是得意,“玄风?你这个皇帝做得真失败,他们好像都不怕你!”
玄风用鼻子无奈地蹭蹭我的鼻尖,“瞧你都把她们惯成什么样子了?这宫里也不知谁是真正的皇上,居然敢在背后这么编排主子的**。”
“都还是些孩子,没有恶意的,何苦那么严厉?”
“在这后宫里,我哪里还敢严厉?你没听见婷娟的话么?有你撑腰,她们还怎么会怕我这个皇帝。”
我将脸深埋进玄风的颈窝,嗅着他身上特有的龙诞香气,悄声道:“因为在颜儿心中,李玄风不仅仅是后唐的永和帝,还是颜儿的夫君,是要陪着颜儿生生世世的人。”
玄风的身子抖了抖,喃喃道:“我不求生生世世与颜儿相伴,只要今生今世便好,也只有今生今世……”
“不止今生今世,颜儿要的是永生永世。”我忙打断他,用脸贴住他的脸,撒娇道:“难道玄风来世再做皇上便不打算要颜儿了吗?”
“休得浑说!”玄风皱眉,“来世即便不做皇帝,我也不会不要你,怕只怕来世是颜儿不愿再要我了。”
我斜睨他,问:“那倘若来世颜儿变成一个丑八怪,或是变成街头乞丐,你还会要我吗?”
他坚定地点头,“无论你变成什么,我都会要你,要定了你。除了你,再也没有其他人!”
“那若是我变成一只小狗……”
“哪里就有那么多的倘若和若是?”玄风终于不耐地用唇封住了我的嘴巴,“倘若来世你变成猎人,我就变作你箭下的猎物;倘若来世你变成小狗,我就变作你碗里的骨头,这样可好?”
“不好!”我喘着气推开他。
他不解,“那颜儿要如何?”
偷笑着看他,我仰头凑向他的耳朵,“来世,倘若我变成一只小母狗,你就要变成一只小公狗,倘若我变成一只小母猪,你就要变成一只小公猪。”
“哈哈……竟是如此!”玄风开心地笑起来,爽朗的笑声飘荡在天地之间,花草树木皆为之失色,“好!就如颜儿所愿,来世无论你托生为人还是投胎为畜,我都与你相伴,只要颜儿到时候还要我,我便永远都不离你左右。”
“傻瓜!”我在他挺直的鼻梁上轻刮一下,玄风哦!我怎会不要你?我岂能不要你?在这世上,除了你,我还能爱谁?除了你,我还能依靠谁?除了你,还有谁会如你这般爱着我,疼着我,宠着我?你可知,我心中唯有你,只有你。
多久没有听见玄风如此爽朗的笑声了?只为这一刻他由衷的欢心和喜悦,我愿意付出我的所有,哪怕是生命。
是的,我爱玄风,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爱恋,如大海般深沉的难舍,仿佛早已刻入骨髓,仿佛地老天荒都不会改变,我确定,这一生,下一世,他都是我的夫君,而我都会是他唯一的妻。
已是永和帝十四年早春,后唐君明臣贤,达到了创世以来的鼎盛时期,国泰民安天下太平,五湖四海皆来朝贺,后唐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开元盛世。
十年了,我陪在玄风身边与他相知相爱十年了。
十年来,我看着他勤政爱民开创太平盛世,看着他废寝忘食救百姓于水深火热。看着他在朝堂之上睿智英明地运筹帷幄,也看着他在朝堂下呕心沥血地决断千里。多少次,玄风击溃了士族豪权的阴谋,多少次,他孤身犯险力挽狂澜。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是永远击不垮打不倒的神,他就是我的天,我的命!
十年里,看着这样完美炫目的玄风,我的爱由最初单纯的依赖中又多出几分仰慕和崇拜,这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后唐九五之尊的皇帝,他是我的夫君哦,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挚爱。
无论他在群臣面前多么严厉苛刻,在我面前,他永远都是那个无奈地宠溺着我,深爱着我的玄风,他是那样可亲,那样让人感到窝心,只要有他在,我就不会害怕,我知道自己离不开他,不管是这一生,还是下一世,我都舍不下他。
可是,每每看见他隐藏在宠溺下的忧伤和害怕,我的心都会被揪起来,我不知道他在怕什么,也读不懂他的忧伤,但我愿意陪着他,哪怕不能分担他的忧伤,只要让他不再孤独。
“玄风?”我指着天空中高高飞翔的风筝,“你瞧,就算我是天上的风筝,生性向往自由,但你永远都是那个放风筝的人,我把线交给你,放在你的手里,你想让我飞多高我就飞多高,你想让我飞多远我就飞多远。若是我飞累了,或是你放累了,就请你收回手中的线,我会乖乖地回来躺在你的怀中,陪着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永远。”
有一瞬间,我仿佛看见玄风的眸中有星光滑过,他看着我,眸子晶亮晶亮的,透着喜悦和感动,“颜儿,我不要你做风筝,我想让你做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你想飞多高飞多远都没关系,飞累了你愿不愿意回来也都由着你自己,我只想要你快乐,只希望看见你每天都这样开心。倘若真的有来世,我依然不需要你做风筝,如果我们之间一定得有个人做风筝,那就让我来做那只风筝,不用在天上高高飞翔,只要那根线握在你手里,能不能飞上天都不重要,只要你愿意握住那根线,不要剪断它,也不要丢弃它就好。”
玄风的声音里有股莫名其妙的伤感,我的心没来由地一震,用手搓了搓他冰冷的脸颊,小道:“那就不要做风筝了,冷热不知,没意思!我们俩都做鸟儿吧?一起自由自在,比翼双飞,好么?”
“自由自在,比翼双飞!”
玄风轻吟了两遍,唇角一弯,猛地迈开大步往前走去。
“啊?玄风?去哪儿?”我惊呼。
他呵呵笑着:“回椒房殿,喝你给我熬制的雪梨膏!”
给玄风熬制雪梨膏已经成为这两年来我每日必备的功课,玄风的身子一直不大好,不知是何时落下的病根,多年来始终被咳嗽缠身,进食了大量的补药效果却不佳。
我听宫里的老人们常说玄风做太子时,是个意志坚定不惧艰难之人,无论何种痛苦皆能忍受,甚至以刀剜其肉,他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因此,我曾给太医院下过懿旨,只要能消除玄风长咳不止的病根,无论何种苦口的良药都可以用。
然而,每每端来太医熬制的汤药,玄风总会像孩子般使出浑身解术耍赖不喝,即便我许诺陪着他喝,甚至以口为他哺药,他也会找出百般理由偷奸耍滑。最终常常是我被他狂热饥渴的亲吻击溃,而他却洋洋得意地大胜而归。
我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玄风是宫人们口里那个曾经不畏艰难险阻的冷面太子,只好在抱怨养尊处优将他惯出一身娇气的同时,继续疼着他,也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