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妹妹,生的也实在太好了。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宋蘅的生母,那个父亲从战场扫荡带回来的妓子,生的美貌如妖,偏还是个傲的,仗着父亲宠着,谁都不放在眼里。
幸好,幸好那女人死了。
宋茵看着宋蘅的脸,嫉妒的想,只是,宋蘅如今才若小荷初绽,就已光彩夺目,若再大些……
她看了眼边上噙着笑意的楚元韶,满是危机之感。
宋蘅的性子可不若她的容貌明丽,养的有些怯弱卑微,见了宋茵与楚元韶,大气都不敢出,一说话磕磕巴巴,带喘气。
哪里还是那个马背上英姿飒飒的女子,说了没两句,楚元韶就失了耐心。
看台上,宋茵拉着宋蘅的手,说的热络,底下的宋芍可就没那么好的耐性了。
同为府中庶出的女儿,凭什么她战战兢兢侍奉佟氏多年,眼瞅着要开始议婚了,横空插进个宋蘅来,她怎么甘心。她仗着平素多宠爱,与宋茵撒娇道:“大姐好偏心,就喜欢四妹妹,把旁的妹妹都忘了!”
宋茵也招呼过她去,笑道:“自家姐妹,你也好意思吃醋,我只是许久未见四妹妹了,想念的很,瞧你这小心眼的。”
宋芍立时坐到了宋茵手边,嘴里巴巴个没完,成功的把宋蘅挤了下去。
宋蘅可无人与她争宋茵的“喜爱”,趁此时机溜了下去。
今日的围猎,宋茵有心为宋荔牵线搭桥,哪里有功夫与宋芍闲聊,没一时就厌了,对佟氏暗地里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阿荔领来。
佟氏点点头,笑语道:“娘娘入宫许多年,何止是少见阿蘅,便是阿荔也见的不多,阿荔在家常常念叨您,说是想姐姐了,对了,为了见您,还特意与师傅学了一支舞,说要献给娘娘呢。阿荔快来,不是说想姐姐了吗?”
在场诸位朝臣命妇,皆都是内宅里的赢家好手,哪个瞧不出宋家母女的打算,竟是要在此当口,再送入宫一个女儿呢!
茵贵妃尚有盛宠,这么着急忙慌接了妹妹入宫,可是宫中风向有变?大家擎等着看戏,宋茵已故作讶异,招手让宋荔过去,“还特意学了舞?”
只见宋荔着一袭湖蓝水色的绸缎裙,繁复的孔雀图案更是给整个人添上一丝亮色,娇好的容颜上挂着的笑容,连带注视着她的宋蘅的目光都掩盖不了其间那一抹欣赏。
“阿茵的妹妹如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倒叫朕想起了往昔岁月。”开口的是楚元韶。
话音落,各人反应不一,宋茵与佟氏倒是放了心。
宋荔俏脸酡红,仿若朝霞酒醉,甜甜一笑:“阿荔谢皇上……”
水袖荡,玲珑身姿随着乐音摇摆,翩跹若蝶舞。当真是若仙子初尘,宋府竟又出了个绝妙女儿。
在楚元韶提起“从前”的岁月,宋蘅面上便凝起了冰雪。宋荔这一套,无非是当年宋茵的招数,楚元韶就是好细腰,喜欢这一口。
当年,施琅华不曾拦着不让宋茵入宫,而今后,自然也不会阻了宋荔入宫之路,她可不信,这对儿姐妹花,能十年二十年的一直念着幼时相处不多的童年情分。
宋蘅虽没放在心上,却有人见不得宋家得意一天!
“好!”
一阵拍手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宋蘅抬眸看向声源处,楚元韶已是朗声道:“今日宫宴本是为庆贺司北都督此番与吐蕃和解成功的庆功宴。”
他看着下首第一位的司北宸,虚空举起酒杯,“朕代大幽国民敬都督一杯。”
“臣等敬都督一杯。”
“为我朝效力,西厂义不容辞。”
说完司北宸淡然满杯尽饮,众人皆道,都督实乃大幽之栋梁。
司北宸噙着讽笑,面上恍惚,想起那个烙印心底的女子,不知不觉,酒酣过半,歌舞正盛。
宋荔清灵跳跃,随着乐声结束动作,已是香汗淋漓,声音都带着娇喘,迷离诱惑,“没学多久,让诸位见笑了。”
她本事客气之语,奈何司北宸把玩着玲珑玉杯,漠声道:“宋家这位四姑娘,倒很有自知之明。”
宋荔在家虽是耀武扬威惯了,可也是个千娇百宠的女儿家
哪里禁得住被人挤兑,她说不好是自谦,司北宸说,就是羞辱她。
宋荔恼羞成怒,娇声斥道:“臣女是在与陛下和姐姐说话,西厂都督是不是僭越了?您是在朝堂上一言堂惯了,才会来和臣女一个弱质女流置气不成?”
看不清形势的宋荔自认为受了委屈,有亲姐姐和亲姐夫替她出头,一个阻了她亲姐姐登上后位,伤了她姐夫面子的西厂都督,哼,姐姐姐夫一定会为她出这口恶气的。
可她哪里知道,阻了宋茵登上后位,令楚元韶失了面子的司北宸,如今还好生生的行走于朝堂,手握着权势,丝毫不受影响,无论是宋茵,还是楚元韶,半点不该给他脸色看,丝毫不曾打压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司北宸似笑非笑,“来人,宋家这位四小姐目无陛下,竟是开口斥责朝廷命官,逾矩越规,僭越本分,其罪当诛!”
什么,竟要杀她?她不过就说了几句话,这司北宸怎么这般跋扈。
最可怕的是,还真有人当着陛下与姐姐的面儿,来羁押她。
这杀人不眨眼的西厂都督的恐吓,早已吓得浑身发软,强忍着不叫自己哭出声儿来。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到底怎么得罪了司北都督。自己这支舞练了许久,连师傅都赞不绝口,怎到了都督口中,就成了粗鄙呢?
真的粗鄙,娘早就让她改学别的了,是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舞给姐姐看,舞给陛下看的!
立时有内侍过来,粗蛮地推搡宋荔,让她下台,宋茵险些站起来喝斥。
宋荔乃她同胞妹子,一母所出,被司北宸当众羞辱不算,若再这样狼狈不堪地赶下去,今后她如何在宫中立足?怕是京中稍微知事的人家,都不会把她这个贵妃看在眼里了,奇耻大辱,这司北宸当真与自己有血海深仇吗?
看台下,宋致远搓着手,又气又急,宋荔登台跳舞,早半年前就定下的事,竟还是出了纰漏,千算万算没算到司北宸会出面阻挠,还有之前册封宋茵为皇后的折子,也叫他拦了下来,阻挠陛下,不准立后——立也不能是宋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