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宋蘅踩着点儿进了都督府。
这里她来过无数次,不过,以前是为了暗杀司北宸,如今却截然相反,她有事相求于人。
她心内不免哀叹,时移势易,沦落到这般地步,只能怪到楚元韶头上了。
此时,正是都督府换岗换哨之时,她撇撇嘴,暗道司北宸这人在她死后,果然松懈了,这轮班换岗的秩序,竟还和她活着时候一样。
太松懈了,楚元韶想杀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她暗暗一哼,旋即走入黑暗。
光明所在之处,便是司北宸的寝室了。
屋内隐约传来水声,宋蘅深吸口气。
司北宸似是对被阉割一事颇为自卑,是以,他在室内沐浴时,周遭一个侍奉之人都不许有,院儿里也比往常更清静。
宋蘅知道的如此清晰,只是因为在她还是施琅华的时候,曾经仗剑杀入过这内室。
那会儿子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提剑刺去,孰料,司北宸竟也是隐藏了功力的高手,劈手就断了她的剑不说,屋内暗器更是一个比一个刁钻。她本是不愿惊动外暗伏的侍卫,独自杀来,结果带了七八枚带毒的铁钉回去。
想起大觉寺内险些染毒而死的司北宸,她当时还暗呼好爽,果真是天理循环啊!
“你还要在外面看多久?”
清凉的,不带一丝浮躁的声音响起,宋蘅猛然回神。
她又被司北宸发现了。
好在,这次她全无恶意,量这家伙也不敢把暗器打在她身上了。
轻咳一声,她尴尬笑道:“都督好耳力,好功夫,才站在外头不多久,就被都督发现了。”
她信步而入,脸上发烧,眼神半丝不敢往那屏风处乱瞄。
司北宸凉薄一笑,哼道:“你不也是好本事,府中几十好手,竟眼瞎似得让个黄毛丫头闯到我这院里来,倒都成了吃干饭了。”
“哪里,哪里,”宋蘅端的是谦逊,姿态放的极低,免得叫司北宸恼了,把这府里上上下下,全拉出去宰了,她可担不起这孽债啊,“我既有心请都督助我,自然也要拿出些本事来,免得都督瞧不上眼!”
“呵,口气倒不小。”
宋蘅苦脸。她都已经把姿态放的极低了。
屏风后的人影合着水声起身,灯影下,纤毫毕现。
宋蘅看着那修长俊逸的投影,脸上一热,险些流出鼻血来!
司北宸已披着白色长袍走了出来,水汽氤氲,竟衬得他如涉江的仙子,横波潋滟。
眼见宋蘅看冷,司北宸冷嗤一声,毒舌道:“怎么,这般年纪就已经学会思春了?”
宋蘅恍然回神,这等毒辣之人,狗屁的仙子。
她心中愤愤,脸色不变,只更加拘谨,“都督就是爱讲笑话,小女万不敢亵渎您的。”
空有一副皮囊,内里全是毒汁,她刚刚定是被这热气熏得,才找不着北了!
“呵,夜闯重兵把守的都督府,这天地下还有你三小姐不敢的吗?”
宋蘅被他的话噎的目瞪口呆,总觉得自己耍嘴皮子要吃亏,于是,直言道:“今日来,说是请都督帮忙,其实,也是想请都督看出好戏呢!”
瞧司北宸示意她继续,宋蘅忙又道:“事关祁山王,之前宫里那出闹剧,可还没收场呢。”
司北宸眼露精芒,看着她邪肆一笑:“所以,你要我帮你做些事情,好推波助澜?呵,小丫头片子,身为宋家女儿,居然时时刻刻不忘给宋府挖坑,能坑一个是一个,所以,你要什么?是一段女子都艳羡的好姻缘,还是……你看不惯那宫中的宋茵,也想入宫去,混出一片天地来?”
她要什么?
她要宋家与楚元韶血债血偿,她要这天下再也不是他楚家的王朝!
宋蘅微愕,倒也不急着否认:“若叫都督说中了,都督帮不帮呢?”
“呵,帮你,于我有什么好处?你能给我的,只要我点头,宋茵就恨不能立时双手奉上,宋致远虽是个老油子,但事关西厂,也没有不应的道理!。”
简而言之,宋蘅身上,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司北宸口口声声说不会帮忙,却是哪一次都有给予宋蘅一点甜头,说到底,她现在还没有与他谈判的资格。
她需要自己去争取,去崭露头角!
“难道都督不觉得,叫宋家一个人尽可夫的庶出女儿成为正经王妃,是件很好玩的事?而这个女儿,还是宋家当家主母的一枚棋子……”
司北宸笑了,似是能预见到宋家将来的热闹。
于是,他道:“说了不帮就是不帮,不过嘛,既然你说了个笑话叫本都督高兴高兴,本都督也不是吝啬的,也还你一个——前儿有人来报,祁山王这色中饿鬼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道儿消息,竟跑出去挖坟掘墓,还以为能刨出些什么古物,哪想到,竟炸出个铜矿来。”
宋蘅双眼一亮,“大幽矿产丰饶,民间却不得私自开采,有数的几处全归于国库所有,祁山王这般大手笔,于国有功,想来陛下若知道了,定要好好赏赐一番。”
司北宸望着她轻笑,“是呀,不过,握在旁人手里,哪如握在自己手里呢?”
宋蘅得到了答案,也不久留徒惹人嫌,漾起笑来道:“如此,多谢都督!”
司北宸见她听明白了,摆摆手,不再理她。
出了都督府,宋蘅没有回将宅子,而是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处——祁山王府。
宋芍的事纸里包不住火,她乐得顺水推舟一把,给宋家添麻烦的事,她真是乐此不疲。
只要稍稍祁山王,就不难知道他的那些破事,和见司北宸一般容易,宋蘅只换了身衣裳,捂着脸在王府门前一哭,就被请进了府,稍稍捂着肚子一喊,管事们忙不迭把人送去见祁山王。
祁山王听说有美人儿进府,貌似还肚里还揣着个宝,搓着手就往屋里手。
才见了司北宸那等如珠似玉般俊逸出尘的人物,再瞧被美色掏空了底子,只余下大腹便便形容猥亵的祁山王,宋蘅实在觉得不是滋味,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就这么大呢!
“咦,你不是……”
祁山王色眯眯的目光上下一扫量,总觉得面熟,却忘了在哪里见过。
宋蘅俏唇一挑,平添一抹风流妩媚,“请王爷安,今儿民女前来,想与王爷做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