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嬷嬷垂眸掩去眼里的冷意，她跟了慕老夫人多年，怎会不知慕老夫人睡觉时，有点动静就睡不安稳的习惯。

她小心地瞄了慕老夫人一眼后，才说道：“老爷说是皇后娘娘下的命令，让他严加管教大小姐，如果冒然将她接回府，只怕皇后娘娘会怪罪，到时候迁怒我们将军府。”

宋嬷嬷略有点为难的看着慕老夫人，似乎犹豫着该不该说下去：“老爷还说……”

慕老夫人不禁皱眉，看着她问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必替他遮掩，我是不会怪你的。”

宋嬷嬷看着外面的灵堂，继续开口说道：“老爷还让老奴提醒老夫人，说您不是只有大小姐，别忘了还有二少爷和三小姐。就算你不顾忌将军府里的人，二少爷和三小姐已经没了宋姨娘照拂，总不能让他们再没了祖母照拂呀！”

等宋嬷嬷将所有的话说完，慕老夫人已经气得脸色铁青，眼神冰冷，最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慕天成，你欺人太甚！”

当宋老太爷进来时，看到灵堂里宋姨娘的灵柩，老泪纵横，嘴唇哆嗦了好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反倒是宋老夫人比较平静，无悲无喜，冷眼旁观着这里的一切。

冯氏跟着转了一圈，就绕道去了乔木苑。

慕心乔见她进来，笑道：“舅母这么快就出来，外祖父那里……”

“没事，宋姨娘还没安葬好，他现在哪还有心思管我们？”冯氏摇头，冷笑道。

慕心乔不禁失笑，说道：“这倒是真的，他与宋姨娘向来都是父女情深。宋姨娘就这样死了，如果说外祖父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

冯氏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悄声说道：“宋姨娘是父亲抱回来的，母亲问他时，他说宋姨娘是个孤儿。不过依我看，宋姨娘绝非是父亲的养女那么简单，反倒像是他在外面的私生女。”

慕心乔眼里闪过讶异，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冯氏在背后议论他人。

想起慕老夫人曾有一个孩子，当时她还以为是慕老夫人假孕，可宋安阳当时说慕老夫人当年确实有孕。

如今看慕老夫人对宋姨娘的感情，让慕心乔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推测，觉得她们不像是姑侄，反倒更像是母女。

如果宋姨娘是抱养的，那八成是慕老夫人生的那个孩子。慕天成和宋姨娘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慕老夫人是知道内情，怎么可能将她送到将军府为妾？除非宋姨娘不是慕老太爷的孩子，所以慕老夫人才将她硬塞给慕天成。

慕心乔想着宋老夫人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去细想，她虽然对宋老太爷失望，可还想维护那个家。

冯氏轻轻推了她一下，有点担心地问道：“乔儿，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慕心乔摇头，答道。

冯氏见她不想说，也不再问，悄声说道：“安阳让我告诉你，说上次你是对的，如果不是你，他险些毁了自己的前程。”

慕心乔并不以为意，倒是冯氏道谢，最后两人相视而笑。

“娇儿假孕虽然不能扳倒姑姑，可姑姑却少了五皇子这个援手，倒也是不小的收获。”冯氏说起上次宫中发生的事，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慕心乔若有所思，说道：“如果不是安阳舅舅悄悄将胖丫救走，事情也不会进行的那么顺利。”

冯氏拈起一块茯苓饼，吃了两口才说道：“这些小事你自己就能做，之所以告诉安阳，是想给他找个发泄的地方，你的这份苦心我懂。”

“适当让安阳舅舅将心里的郁气发泄出来，对他的身体有好处。”慕心乔倒了杯茶递给她，笑道。

冯氏将手里的茯苓饼吃完，接过那杯茶，小口喝了几口，不禁感叹道：“你舅舅什么也不肯跟我说，都是他自己扛着，有时候就是我想帮他，也不知从何做起，你说我这个妻子做的是不是很失败？”

慕心乔略微思量，才说道：“其实舅母根本无须做什么，只要在他旁边陪着就好，等安阳舅舅累了或倦了时，一抬头就能看到你，有时候陪伴比做任何事都重要，我想这个道理舅母不会不懂。”

“嗯，我知道。”冯氏眼里闪过一抹光亮，点头答道。

清菊见她们都谈得差不多了，才敢上前禀报：“宋老太爷闹着要见老爷，说让老爷以将军夫人的名分安葬宋姨娘，此刻正在储秀斋闹着，老夫人劝了好长时间也劝不住。”

慕心乔不由得冷笑，心里想着慕老夫人是巴不得将事情给闹大，到时候无法收场，以此逼迫慕天成让步。

与冯氏对视一眼，两人交换眼神后，才不紧不慢地向外走去。当她们赶到储秀斋后，果然看到宋老太爷正吵着要见慕天成，慕老夫人正在旁边劝解。

“你劝我也没有用，今天我如果见不到天成，我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宋老太爷扑到那灵柩上，大声哭喊道。

慕心乔缓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向宋老太爷，冷笑道：“外祖父就是将父亲请到这里，宋姨娘也是如此安葬，将军府的夫人向来只有一位，那就是我娘。”

宋老太爷抬起头来，狠狠瞪着她，冷声质问道：“将军府的家还轮不到你来当，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

“宋姨娘活着的时候都没当上将军夫人，你以为死了还能被扶正？”慕心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道。

宋老太爷一噎，当即气得说不出话来。

慕老夫人不悦地皱眉，看着慕心乔，厉声斥责道：“你就是这样跟你外祖父说话，这就是我们将军府嫡女的教养？”

“我不觉得乔儿的教养差在哪里，她说的话虽然不太好听，可她说的却是实话。”不等慕心乔开口，冯氏就答道：“难道姑姑觉得说假话就是教养好？”

慕老夫人当即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慕心乔淡淡瞥了她一眼，冷声警告：“如果再闹下去，万一惊动了皇上和皇后娘娘，此事怕是不好收场。如果宋姨娘的事再闹下去，将来会查出什么，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