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陌都,丞相府,风峦此时此刻,正在温柔乡里享受着。
他靠在浅语的怀里,浅语一双玉手不轻不重的捏着他的肩膀。
旁边跪着两个小丫鬟,一个正在剥核桃,一个拿着葡萄,正往他的嘴里喂着。
下面的舞女正在起舞,靡靡之音回荡在屋里,有种说不出的奢靡之感。
浅语巧笑倩兮,故作模样的道,“老爷,您在我这里欢愉,小心被夫人听了去,又说您的不是,说我狐狸精没羞没臊的。”
“我看她敢!”
风峦顿时坐直了起来,瞪着一双眼睛道。
这些日子,凰锦黎的事情弄得他焦头烂额,就在这里稍微偷个清闲,谁敢说他的不是!
浅语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斜睨着他,明白他这样的举动,实际上是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呢。
冲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之后,那小丫鬟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很快,外面进来一个侍卫,跪在地上道,“属下见过丞相大人,云鸾太子托人递给陛下一封信……”
“云鸾太子?徐天樾?”风峦皱眉,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色痞来,不由哈哈大笑,“原来是他,拿来给我看看,我倒想知道,他要跟我说些什么!”
浅语闻言,坐在一边娇笑,“妾曾听闻,五年前断月崖边,这个徐天樾可是准备强了咱们的太子凰锦黎,却不料那废物太子是个性子烈的……齐王还真是宠爱他这个儿子,就是这种色痞,最后竟然也真的当上了太子。”
“是啊,哈哈哈……”风峦又是一阵长笑。
当年那件事情,他们没有阻拦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但是,也从一个侧面折射出,这个徐天樾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风峦笑着,打开信封来看,脸色却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老爷,出什么事情了吗?”浅语往他跟前凑了凑,声若莺啼。
风峦将信甩在桌子上,双目冒火的道,“徐天樾说,在朝凤边境截到了一批粮草和武器,来自南部边境的炎凰军队!”
“老爷的意思是说,有人倒卖咱们的粮草和武器?现如今不是已经休战了么,这要是叫朝凤的人知道,还以为咱们又要打仗了呢!”浅语顿时大惊失色的道。
风峦冷哼一声,一把将桌上的水果盘扫到了地上去,站起身来大步离开。
蜜桔和葡萄顿时滚落一地,浅语唇角浮现出一抹诡谲的微笑,而后冲那侍卫轻轻摇头,那侍卫抱拳退下,屋里恢复平静……
……
次日,腊月二十九。
按道理,这一天是不上早朝的。
只是,今年灾情严重,比不得寻常,而摄政王还未归来,太子不知道去了哪里鬼混……
所以,炎凰皇帝到了这个时候,还得坐在金銮殿上。
但是大权,早就不在他手上了。
他是被人强拉过来的。
此时,主持朝政的人,是丞相风峦,完全不将这个快死的皇帝放在眼底,仿佛他才是这炎凰的皇上一样。
“有什么事情,都赶紧说吧,眼看着过年了,我不想呆在这里,你们的心也不在这里了,就赶紧说完了事!”风峦情绪有点不太好,一张脸皱的抹布一样。
“丞相大人,南边又下雪了,从前线下来的将士们被冻伤不少,再加上咱们的粮草一直跟不上,吴将军说怕是撑不到年关过去……”兵部侍郎秒了一眼风峦的脸色之后,会意的道。
风峦假装怒火蒸腾,实际上,墨九卿不在,这人是他收买好了的,想要借徐天樾捎来的消息大做文章。
而实际上,运往南边的粮草,就算是凰锦黎不劫走,也绝对到不了将士们手上。
那批粮草他另有他用,谁料竟是……
所以,风峦的心里,憋着火。
想要借此发泄一通的同时,找个理由将逐月山庄抹去。
而这,只是个开始。
“粮草,又是粮草!”风峦敲着桌子怒吼。
群臣见状,一阵面面相觑,本来有些小事情想要说的,这会儿都选择了闭嘴。
而刚刚从暮云县回来的钟志,却只能硬着头皮上,毕竟他是钦差,回来之后,是要述职的,这是规矩,躲都躲不掉。
长叹一声,钟志往前走了两步,道,“微臣从暮云回来,给陛下述职……”
说着,将早就写好的奏折,双手呈递上去。
但他也明白,墨九卿不在,这里已经是风峦的天下了。
皇上身体摇摇欲坠,这会儿几乎要撑不下去了,哪里还能管的上这些?
大太监捏着兰花指,接过奏折之后,却送到了风峦手上。
风峦满腹怒火的打开奏折看,越往下看脸色越差,群臣噤声,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钟志垂着头,心里只叫苦。
风峦看到一半,就已经看不下去了,甩手将奏折狠狠甩到钟志的脸上,“粮草被劫,你还有脸回来!废物,你和曹睦都是废物!”
奏折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散开。
钟志眉心,一抹血色缓缓流下,他屈膝跪了下去,“微臣有罪,请丞相降罪。”
他早知道这个结果会让风峦震怒,可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的怒火竟然来的如此猛烈。
饶是心里早有准备,这一刻,钟志也不知道风峦将会如何处置他。
风峦狠狠的盯着钟志,目光就像是两把刀子一样,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
半晌,风峦终于憋出一句连旁人听着都冷漠无情的话来,“钟志,你非但办事不力,还替劫匪说话,分明是对陛下不忠,特此,削官免职,举家流放南疆!”
风峦的话,就如同一记铁锤一样敲打在钟志心上,“微臣领旨谢罪!”
钟志的声音,如同悲鸣一样,令整个金銮殿的气氛,都冰冷了许多,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六十多岁的他,看着又苍老了许多。
两个御林军侍卫上前来,道,“钟大人请。”
说着,各自抓起钟志一只手臂。
钟志呵呵笑着流出了眼泪,“请就不用了。”
名为请,实则押。
走出金銮殿,钟志扭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陌都皇宫,眼中有泪。
半晌,才颤巍巍往台阶下面走去。
没有人留意到,软倒在龙椅里的皇帝,眼角划过一行泪水……
金銮殿外,一片茫茫雪色。
钟志长叹一声,想到自己在逐月山庄听到的那一番话,不由苦笑。
云锦啊云锦,你告诉我只要我舍得这顶乌纱帽便可,可我今日,不光是乌纱帽没了,这条老命儿,恐怕也要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