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什么?’说得也是,二姐夫何曾把金蟾当过自家人?”柳金蟾声音不大不小,却偏偏正好让房里没个人都听得明明白白。
“金蟾!”眼见金蟾要和小男人计较起来,柳红忍不住一声暴喝喝住柳金蟾,“怎么能怎么和你二姐夫这么说话?礼义廉耻,长幼有序,他不懂,你能不懂?他是个男人,他没见识,你还能没见识?”
这话……
楚月鸿开始还以为自己占了便宜,谁想偏心的婆婆就是偏心的婆婆,胳膊肘何曾往外拐过,气得楚月鸿脸红脖子粗,身为女婿能如何,只能赶着自己的小女儿一边走,一走小声地低骂:
“告诉你屋里好好呆着,也跟着学学人模狗样的读读书,你个死孩子,就是不省心,看吧,出来就惹事,走走走——你还稀罕在这了?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素知这二女婿不省心,但都娶进家了,难道还给修回去,再得罪一个楚家?
罢罢罢,忍了这尖酸的二女婿十几年,柳红权当听狗放屁了,只等一会儿收拾金芽那丫头去——
好好一个大女人,愣是连自己一个屋里的男人都管不住,像个什么话!
柳红权当没听见,金蟾能如何,她娘刚才那话都说明白了,二姐夫毕竟是二姐夫,她一个女人,还是个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岂能和一个头发长见识短的男人一般见识?就再是气头上,二姐夫再怎么尖酸刻薄,她也不能没有尊敬!
柳金蟾只能压住气,权当被疯狗咬了,所以……她总不能咬回去吧?
柳红柳金蟾皆不做声,只当狗吠,但何幺幺可不是女人,自己女儿吃亏了一次,还能再看着吃亏第二次?
“我就说嘛,平白掏什么私房钱请人吃饺子?你看看,都喂狗了!”何幺幺借着跨进门的当儿,从二女婿楚月鸿的身边擦过轻笑着低低笑骂道,“喂都喂了吧,还倒挨咬了!”
“何叔这话?”
楚月鸿最看不惯的就是何幺幺一个妾室,凭什么就掌管着合家的生计,无奈这家婆婆说了算,他纵有怨言无数,素日里也只是背后嚼嚼舌根,反正没正面冲突,大家只当井水不不犯河水,更别说,这家还是何幺幺管着,但今儿……
“不知说得谁?”反正脸皮撕破了,就使劲撕破了,最好这么一闹,分家才好呢!
“谁?我何叔如何知道?”何幺幺回眸冲着楚月鸿笑得妖娆,“肉包子打狗,咬人的狗都不知道是谁,我怎得就神通广大的知道了?青儿,你也别闲着,赶紧找着你福儿,小心一会儿,又不知谁把你丫头身上的什么东西下了,还硬说送的!”
“何叔,你这什么意思?有话,就直接把话说明白了?”
楚月鸿仗着今儿大家因娘说要把家留给金蟾一事都不痛快,加上明儿大爹爹出殡,各处的亲友此刻还在院里,索性就借着这眼下的事儿,干脆把事儿再往大里闹。
何幺幺如何不懂楚月鸿今儿突地像只老虎的目的?
何幺幺只淡淡一笑,也不进屋了,只站在院里笑与楚月鸿:“既然要说个明白,那……还请二女婿随何叔往帐房走一遭儿,何叔哪儿正有一笔前日与楚家的帐对不上,好似……是你经手的吧?”
“……呃……何叔说笑了,这……帐不都是您管的么?”楚月鸿当即脸上一僵,不曾想这么快就找上了他,还偏偏是眼下。
“可前日代行权的可是你!”何幺幺笑着,不由分说,架着楚月鸿真就吆喝着柳红与金芽,朝着院外那儿去了。
屋里一下子静了。
柳金蟾抱起两个孩子,这才忽然想起一个人——
北堂傲!
刹那间一身虚汗流满身:他此刻在哪儿?被雨墨和奉箭千方百计堵在了那头的屋里,还守着大宝拉粑粑!
真不是大宝便秘,而是打小养尊处优惯了的他爹,先时在院里寻得一茅房,人未靠近,就被那里波及了丈许远的味道熏得掉头就走,甚至还没看清茅厕的模样。
但柳家后院里的茅房,北堂傲都看不上,别处还能有合格的?
无奈,奉书几个只得引着北堂傲回到后院,继续启用北堂家专门带来的专属马桶,也幸得是柳金蟾那处是柳红当年挑出的读书僻静地,还曾特别用一道围墙妄图挡住当年那楚天白成日里无所事事的骚扰,因此凭借这屏障,负责看护妞妞和囡囡的奉箭与雨墨才侥幸逃过一劫——
厢房里的动静才不及波及到这儿,便让及时赶到院门的二人暂且封住了所有消息。
“爷,依我说,就要晌午饭,不如让奉箭大哥把姐儿和哥儿领过来,一起吃,何苦还急巴巴地敢去那边,反正夫人也在前面吃,估摸着不到天黑客人们散了,一时也回不来!”
奉书受奉箭所托,奋力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力劝要赶着回去看囡囡和妞妞的北堂傲。
“你这话说的,各房的女婿孙女婿都在厢房里候着,轮番去前面奉香烧纸,就本公子在里屋里屋托懒?这岂不让人背后嚼本公子的舌根子?”
北堂傲愣了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奉书,抱着大宝就要出门。
“爷,就是出去,好歹也先换身衣裳才好!”担心前院余波未尽的福叔也赶紧上前,“不管怎么说,晌午后,就该咱们房去守灵了,爷这一身……”
福叔不愧是姜老得辣,立刻暗示北堂傲,他此刻身上沾了某种味道。
北堂傲不与常人同,自幼有洁癖,素日里就是入厕,也是出来必要更衣,在京城时,甚至还会去沐浴,此刻一听这话,立刻回转身更衣。
北堂傲前脚一走,奉书和福叔就立刻猛呼出一口气,福叔示意奉书赶紧进去伺候,自己则赶紧出来给奉箭报信:
“你啊,赶紧着,想个方儿让夫人把姐儿和哥儿抱回来,寻个法儿,让爷今儿暂且别出这个门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