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公子是来婆家认祖归宗,少夫人又说来此地莫要张扬……福婶少不得忍住自己的火爆脾气,故意将手中的杀猪刀故意在腕间绕了三个剑花,以示自己一身的好功夫,这才收了杀猪刀大喊了一声:
“还不赶紧趁着你姑姑没发火前,赶紧带着你的狗,立马给老娘滚——”
捕快们一得这话儿,哪里还敢耽搁,赶紧地,一窝蜂好似被恶狗追一般,冲上去扶起扭了老腰的曹主薄,以飞一般的速度一瘸一拐地狂奔而去,甚至——
忘了那句他们经久不衰的老台词:
“你,有本事等着!”
当然,这台词谁也没望,可谁能傻了把自己小命往人刀口上送?
就这么,曹主簿一行人,昨儿大摇大摆地来,今儿一早就狂奔而去如丧家之犬。
该长舒一口气?
柳红总觉得自己的心口更堵得慌——这下祸,好似惹得更大了……
柳红不禁回首看柳金蟾。
柳金蟾抿唇避开老娘眼底的问询,一时还没想好应答的话:要怎么圆呢?
母女二人的心思,北堂傲明白,却只佯装不解,只低头默默地摸着他身边好有气势的妞妞——不愧是他北堂傲养的长女,有胆魄!
但那头柳金花一房还愣在原地呢!
福婶就干脆好事做到底,把眼望柳金花那房处一横,不出她所料,那一众“良民”瞬间吓得挤作了一团:
这还需要出手?
福婶嘴角冷冷一勾,只把杀猪刀往肩上一搁,撂下一句:
“老娘我是来顺道过年的,打今儿起,谁让老娘不痛快,让老娘的侄儿不痛快,老娘就让她上上下下,这个年,都别过了!”
言罢,福婶扛着她的杀猪刀,就那么拽得二五八万地大摇大摆而去。
这霸气……
柳金蟾侧目之余,脑中顿时灵光一乍,赶紧就向她娘道:“傲儿他娘家过去是武官!他婶子到现在还挂着营里的衔呢!”不算说谎吧!
柳红刚还想眼下彻底把曹主簿得罪了可如何收场,此刻一听“官”?倏地两眼瞪得溜圆,昨儿还觉得这女婿娘家人鼻孔朝天,看人不起——
但一听此言,她顿觉人家就是该鼻孔朝天看人不起,不然怎么能算是个官呢?
前儿还觉得彼此平等的柳红,霎时间觉得自己矮了人好大好大一截,恨得一把就拍在了柳金蟾背上:“你个死丫头,你怎么不早说?”
不等柳金蟾解释,柳红就无比谄媚地屁颠颠地追着福婶去了,边跑还便喊:“我说,亲家——那厨房怎么能你去呢?杀猪这点子小事儿,我来我来——可别脏了你的手——”
这献媚的声音由远及近……直贯柳金蟾耳膜,好似雷鸣。
“咳咳咳——我娘……”
柳金蟾满脸尴尬地回过脸,很想对北堂傲说请无视我娘的存在,但一回头,便见北堂傲很体贴地故意低垂了眼,只拿手抚摸三个娃娃的头,佯作他什么都没听见的的模样,顿让她好生感动——
她娘,其实什么都好,就是不能听见“官”一个字……
“公公是不是该出殡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临来时柳金蟾再三叮嘱他们,一定一定不许说出身份的北堂傲,努力藏住他眸底将柳金蟾之尴尬尽收眼底的眼儿,憋住笑意,奋力抬起“平静无波”的贤惠之眼,左顾而言他。
柳金蟾立刻要点头,要为北堂傲之体贴点个大大的赞,她没大脑的次女囡囡就忽然扬起了她懵懂不解的小脸问了句:
“娘,姥姥,她杀得了猪吗?”不会把猪放跑了吧?
“姥姥和猪一样胖!”没事的!
北堂傲不及捂住囡囡的小嘴,身后大宝稚嫩的声音立刻雪上加霜。
紧接着……
“笨死,姥姥这是去溜须拍马了!”背了两年书,不求甚解的妞妞一开口,就让院内所有人默默地望了天——
丢人!
柳金蟾和何幺幺的脸当即僵了僵,北堂傲怕柳金蟾一时恼了,要收拾孩子,吓得赶紧用拍蚊子都拍不死的力度,轻轻轻拍了妞妞小脑袋一下:
“混说什么?没大没小的,那可是你姥姥!仔细你娘揍你们!还不赶紧过来,爹给你们把脸擦擦。”
担心柳金蟾收拾妞妞几个的北堂傲,说话间已经像只老母鸡般,眼明手快地将妞妞他们迅速护到了自己的羽翼下,距离柳金蟾三尺远了。
说什么?当着人揍自己孩子,给人看免费热闹?
自认识楚天白那扫把后,早丢脸丢成习惯的柳金蟾摸摸鼻尖,本着“厚脸皮”的特性,与柳家“家丑不可外扬”的传统,只佯作刚什么都没听见般,转过身,若无其事得撑着脸皮与一侧要笑不笑的秦家人道:
“刚才我大姐的话,想必姑姑也听见了?”
余光瞅着北堂傲迅速带着三个孩子转移后方的当儿,柳金蟾眼观秦家人也被“官”一字吓住的功夫,她赶紧又趁胜追击道:
“但金蟾觉得,眼下头等大事,当是请大爹爹入土为安,姑姑觉得呢?”
秦家人能说什么?
刚才那一交手,柳金花大势已去,她还接着闹?为谁闹?
人家男人的娘家,连曹主簿都不放在眼里,她有几个脑袋?再者那柳金花好了,正如金蟾昨儿说得,弄不好她翅膀硬了,第一开刀的就是她至今无女的大儿子!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外侄女说得极是!”
秦家纵然有个一千个不愿意,此刻也打着笑脸,笑向柳金蟾。
“若——姑姑不介意,金蟾愿代长姐为大爹爹驾灵……”
柳金蟾此言一出,猛然发现自己就要一无所有的柳金花,忽然一个机灵跳了起来:“昨儿说好的事儿,你们四房怎么能又想出尔反尔?”
柳金蟾回首不想说,刚才是谁以“驾灵”一事威胁娘的,只冷笑:“没钱,没家业可继承,大姐也愿意为大爹爹驾灵,送大爹爹最后一程,让大爹爹今儿安安心心入土为安?”
柳金花一怔,要说什么,又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