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帷幔尚未散下,床上铺着的大红锦被早已被秦梦遥整得乱七八糟。床上的女子仍旧身着嫁衣,动也不动的趴在床上,一头乌黑的长发被拆散下来,似乌墨般铺在床上。
南程言早听下人提及今日的替嫁新娘,心中对南程莫的戏谑又增了一分。
“大哥,这么晚了,你不会……真要离家出走吧……”南程言语气犹疑,似极不愿南程莫离开。
“嗯,“南程莫不愿多言,只微微点头。但趴在床上装睡的秦梦遥却忍不住转过头来,由于方才趴在地上,脸上沾了许多灰,又胡乱捡了几块糕点果腹,再加上头发乱糟糟的搭在脸上,此刻脸庞污迹斑斑如同一只花猫,南程言本打算若这女子相貌俊美便将其留在南府,不料一看不禁吓了一跳。
“大哥,你也真是狠心,今日刚同大嫂成亲便狠心将她抛下守活寡,以后要是大嫂在咱们南家有个三长两短,咱们可担当不起啊,人家不得以为是咱们南家没有情谊,欺负了大嫂……”
南程莫岂不知南程言言下之意,于是几步走到床前,将秦梦遥扛在肩上,牵扯到秦梦遥的伤口只听她痛得倒吸一口气。南程莫走出门去,又转身问道,“二弟,还有什么南家留不得的东西?”
南程言摇摇头,脸上满是不舍,但那得意的眼神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事。南程莫看在眼中,神色仍旧淡漠,道声保重,便大步向外走去。门房似早已得了消息,早早已将侧门打开。南程莫向来对下人宽厚,众人见其离去,心中难免不舍,但碍于主家情面,只敢远远看着他走出门去。
看守侧门的小厮不知上房中发生的一切,以为南老爷过世,南家兄弟便开始闹不合,才将大少爷赶出门去。眼中含泪,目送南程莫出门,终于忍不住抱怨南家薄情,却不料被一个伺候夫人的丫头听到。
“嘘,这话要是让咱们主家听到可是要挨打的,“那丫头与这门房小厮本为同乡,平日私交甚密,见这小厮说话不知深浅,忙过来打了个噤声,见四下没人,才小声说道:“大少爷不是南家的血脉,这是老爷过世前亲口说的。老夫人怕大少爷抢南家的家产,故意说话把大少爷气跑的。这不又派我来亲眼看看大少爷是不是真走了……我得回去交差了,你以后说话可一定要小心着点,幸亏方才是被我听到,万一让别人听见了,你可就真吃不了兜着走!”
南程莫站在门口,将这番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一股怒气涌入心头。却又听得那小厮低声问道:“听说今日新娘子逃婚,夫人临时给找了个替嫁丫头,这事是真是假?”
“可不,原来那两个父女是骗婚的,想来是听说咱们老爷病重故意提醒夫人冲喜的。就是可怜了那个丫头,据说是昨日小虎子从京都回来的路上捡的,一直昏迷不醒,连成亲都是靠两个大力气的奶妈子架着完成的……也多亏大少爷明智,将那丫头背了出去,不然依夫人的意思,便是等大少爷离家后给直接扔出门去了。”
南程莫听完,只觉腿脚发软,耳中嗡嗡作响,紧紧扶着墙立了许久,才渐渐缓过神来。肩上的女子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发出小声的呻吟。南程莫本有意将女子直接扔在街角不管,但又想到她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的样子,心又软下来。
黑云层层压上来,天幕极黑,全然看不到半点星光。只偶然能看到几丝通过窗纸透出的烛光。南程莫漫无目的的扛着秦梦遥在路上奔走,此时虽已是春初,但夜深凉意仍让人有些吃不消。秦梦遥身上衣衫极薄,除了外面罩的一层喜服,里面便只剩一身薄薄的亵衣,此刻在凉风的侵袭下,开始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