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靖安无力地闭起嘴巴,好歹他也是堂堂博静候的儿子,竟然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惴惴不安?这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平兄弟,有酒没?”郭靖安开口,但凡友情,都是在觥筹交错中建立起来的,虽然他对尹志平并无记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一次性的酒友。
不知是郭靖安的错觉,还是好酒惹人醉,他喝了不过几杯,意识便开始慢慢恍惚。他起身,坐到尹志平身边,手臂搂着尹志平的脖子。
“来,兄弟,干了这杯酒!”尹志平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轻抿一口,便听对方又开始絮絮叨叨。
“唉,真羡慕你们,想娶谁便娶谁!想我郭靖安潇洒了这么多年,却还是要被逼着去娶那个什么狗屁公主,呸,谁稀罕当那个狗屁的驸马爷!”
“你知不知道传说中那个刁蛮又任性的长瀛郡主,对,就是原来的颖公主,她!失踪了两年,我爹却还是要逼着我去娶她,你说,她都在外面沦落了两年多,谁知道她在外面都……咯,她也好意思,竟然还要打擂台征驸马!我爹说我如果娶不到她,就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娶那样一个女人做什么,装点门面?又刁蛮又任性,还总爱打人,我才不稀罕,若不是被爹爹逼着,我才不想跟她这样的女人接触!……”
郭靖安又念念叨叨许久,终于不胜酒力,趴在桌子上。
秦梦遥无语的推开一旁的暗门,心中不胜唏嘘,原来这位所谓长瀛郡主在别人眼中,竟是如此不堪的存在……
秦羽尾随其后,闪身出来。
“臭小子,你竟然敢在背后这样辱骂堂堂后梁郡主,我看你是活腻味了!”秦羽恶狠狠的冲着趴在桌上的郭靖安做出斩首的动作,紧接着吩咐几个刚进门的侍卫,低声吩咐着。
不几时,郭靖安便已被五花大绑,可就算这样,他还在沉沉地昏睡着,仿佛世界上任何声响都已与她无关。
“姐,这家伙怎么处置?”
秦梦遥摸摸自己尚余紫痕的脖子,心底一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怎样对我,你便怎样对他好了。”
“这处罚也太轻了,姐,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面对秦羽邪恶的笑脸,秦梦遥白眼连连,“你姐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好嘛!你这么迫切的拉郎配,还能不能好好做姐弟了!”
“可是父王他说了,那个人不是咱们后梁人不算,你必须再从咱们后梁重新找一个才行。”
“这是什么鬼条件!若真是他的意思,那我回宫后直接向父王拒绝好了。”
“姐,你是在开玩笑吗?这擂台选驸马的旨意已经颁布下去了,如果突然撤销,对于一国之君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说你肯定也懂。”
秦梦遥扶额,这样大的事,那位后梁国主竟然不征求自己的意见就直接颁发了圣旨,这也太独断了吧!
秦羽似看穿她的心思,“父王认定的事情一向如此,只是此次突然下旨选驸马,也着实出乎我的意料,毕竟两年前若不是因为父王,你也不会……咳咳,我是说大概父王也是为了你好吧,做父亲的总归是为了自己的孩子着想。”
“你刚才说两年前怎么回事?”
“没、没怎么,两年前你失踪后,父王急得都病倒了。”秦羽目光闪烁几下,连忙扭头去看被绑成粽子的郭靖安,“姐,这个家伙刚才还说他爹让他娶你呢,你觉得要不要给他机会?”
“你觉得呢?”秦梦遥白了秦羽一眼,这个家伙真是太不上道了。
“其实嘛,这家伙倒也不错,傻傻的,可以让你尽情欺负。”
“……”
郭靖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软香软香的大床上,他舒服的伸个懒腰,惬意无比的翻个身,尚在回味昨日在水音楼的美食和美酒。
“官人,您终于醒了,”耳边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紧接着一条白臂便环在了郭靖安的腰上。
“你,你是何人!”郭靖安慌了神,看到女子妖媚的笑,心中暗道不妙,翻身欲下床,才发觉自己竟然未着寸缕!
狎妓,这对于郭靖安来说,是禁忌中的禁忌!若是被老爷子知道,这一年的月钱怕是都没了!
眼看那女子又要靠过来,郭靖安吓得直接跳下床去,一把抓住被子围在身上,奈何如此一来,女子的身上便没了覆盖,直将春光泄了个干净。
“啊!”女子一声尖叫,抓过衣服便往身上套。
郭靖安将房间寻了一遍,愣是没看到自己的衣服,又羞又怕地冲女子吼着:“爷的衣服呢?!”
女子哆哆嗦嗦,“您都吐脏了,送去洗了……”
郭靖安此刻恨不得直接将这女子丢出去,可即便如此,他的衣服依旧不会自己跑回来。
“你,快点穿好,出去给爷那身衣服来,快点!”
女子发丝凌乱的跑出门去,可下一刻又退了回来。
郭靖安正要发火,可当看到后面进来的人时,瞬间蔫了。
“大少爷,老爷请您回去一趟。”郭德颇为担心的看一眼郭靖安,这位大少爷虽说平日闲散了些,可是对于老爷的禁令一向恪守,当他听到老爷命令的一刻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现在看来,只怕大少爷回去难逃家法了。
“德叔,我爹,他知道了?”
郭德点点头,将手中的衣服递到郭靖安手中,“大少爷,您先更衣,不然老爷等急了。”
“完了!”郭靖安心如死灰的接过衣服,见女子还站在旁边,火气噌噌直上,“还不快滚!站在这里挺尸吗!”
女子媚眼中水波闪动,还是咬着唇低声道:“爷,您还没给钱……”
“德叔,给她几两银子快打发走!”
“怎么,几两银子就想打发人?咱们这位姑娘跟爷之前可还是雏儿!”站在门外冷眼旁观的老鸨不愿意了,两只肥臂叉在腰上,直接将门口堵了个严实。
“雏儿怎么了,不就是个女人!”郭靖安一句话,将房间内外几个女人的火气瞬间勾了起来。
“女人怎么了,你不也是女人生的!”
“哼,还是什么大少爷,有娘生没娘教!”
郭德听得脸色越发不悦,“这位大姐,您消消火,那您说,该给多少银两?”
“二百一十三两,一分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老鸨说完,嫌弃地瞥一眼郭靖安,就这种黄毛小子,她就不该让仙桃过来陪。
“实在不好意思,我身上没带银票,您看能不能一会让府里的下人送过来……”
“不行!见钱放人,这是规矩。”老鸨有了昨夜那人的许诺,对郭德说话都充满了底气。
郭德无奈,只得又派小厮返家取银票,一来二往,老爷子对郭靖安的愤怒又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如此一来,郭靖安刚到家,便是一通痛打,一连半月都未能下床。
而对外虽然已经封锁的消息,可不过几天,郭靖安便作为新一介风流纨绔子弟,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秦羽乐滋滋地跑到秦梦遥面前,将郭靖安的事事无巨细的说完。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姐。怎么样。找回以前的感觉了没?”
“什么感觉?”
“咱们把那家伙好好收拾了一通,难道你没有兴奋的感觉?就像以前那样,多好玩!”秦羽眼巴巴的看着秦梦遥,希望能够唤醒秦梦遥曾经的记忆。
可是对于秦梦遥而言,曾经的秦颖与她根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又何来的记忆可言。
见秦梦遥摇摇头,秦羽有些失落。
“姐,你为什么非得让老鸨跟那家伙要二百一十三两银子。难不成有什么说法?”
秦梦遥听到这个,笑得眼睛完成一道月牙,“这个呀,二百一十三就是骂人的意思,在我去过的一个国家里,这个数字会被人念做二笔,代表着人很二很傻,所以,你懂得。”
“哦,原来如此。姐,我还以为你真变了呢。没想到你只是换了种文绉绉的方式啊!”秦羽哈哈大笑,“那个国家在哪里?有空我得去看看,太有意思了!”
秦梦遥愣住,那个国家,与他们相隔了不知多少世纪,秦羽这个愿望,恐怕是没法实现了。
不过,她却有办法让秦羽提前感受到那个国家的文化,比如,普及英语?
秦羽乍一听叽叽咕咕的外语,很是兴奋,可连续学了几天的字母表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成天学这些蝌蚪文到底有什么意思,你什么时候才能教我说话?”秦羽把毛笔丢到一边,看着四线三格中歪歪扭扭的字符,简直如鬼画符。
“这些字母都是些基本功,只有把这个学会了,才好慢慢学着说话呢。”
见秦羽负气不语,秦梦遥抬手一指被秦羽写得有些分家的大写字母b,“你看,这个前面加一个数字二,有没有很眼熟?”
“二一三?二笔?哈!原来是从这里来的,姐,你太有才了!”秦羽瞬间兴奋的抓起毛笔,将这个字母写了一遍又一遍,乐不可支的看着秦梦遥,“还有什么,再教我几个嘛!”
秦梦遥“……”
面对这个恶趣味的秦羽,秦梦遥似乎找到了足以征服他的好方法……
秦翊丝毫没有因为秦梦遥的反对而放弃擂台征驸马的决定,相反的,原定于明年清明节后举行的擂台赛,直接被提前到了二月二日,恰逢龙抬头,寓意乘龙快婿。
当前后梁虽然已经稳定下来,但是朝中能臣武将依然很是稀缺,秦翊想借此次擂台赛,发掘一批能够为他所用的武将,以便巩固自己手下的这片江山。
至于秦梦遥是否愿意,那已经不再是她个人的决定,为了国家,连性命都可以舍弃,更何况区区一场婚约。
秦梦遥度过了此生最难熬的一个冬天后,迎来了此生第一个在皇宫中度过的春节。
宫殿内外处处张灯结彩,很是喜兴。
漱玉斋亦是喜气洋洋,秦梦遥从除夕宴上偷偷溜出来,取出先前偷藏的几坛酒,拉着天风、天雅、天颂畅饮起来。
自从离开石塔村,已经有许久没能畅快饮酒,如今来到后梁,为了维护郡主的形象,依然不能喝酒,这简直憋坏了秦梦遥。
天风年纪最长,又处处为秦梦遥思量,因而喝了不过两口便借口不胜酒力,坐在一旁为几人温酒。
秦梦遥几杯黄汤下肚,那些陈年旧事便都浮了上来,拉着天雅一直哭个不停,直哭得人心都碎了。
身旁的人见状,赶忙丢下酒杯便去安慰,谁知安慰两句过后,四个女人全都哭了起来。
这边秦梦遥用英语不断重复着:“我已经结婚了,我只能跟他过日子。”
那边天雅擦擦鼻涕:“公主你这两年都去哪儿了,奴婢****想夜夜盼,您总算回来了。”
“公主别哭了,奴婢知道您在外面受了很多苦,若是当初奴婢能勇敢一些,您也不会被圣上责罚了。”
天风闻言,连忙喝止天颂,“住嘴!”
天颂不依,“这个秘密已经被保守了这么多年,公主她有权知道!”
“那也轮不到你来跟公主说!再说,她现在已经是郡主,你知不知道这个秘密说出来,会对后梁对圣上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身旁秦梦遥依旧在泪痕连连地碎碎念。
“你们都别吵了,郡主受的苦难难道还不够多吗,既然咱们为了郡主好,那就不要再提及那件事了!”天雅站在天风与天颂之间,高而瘦的身影将两人隔成两个世界。
“你以为,我们不说,圣上就不知道?”天颂眼眶红肿,含水的眼眸微微一笑,“你们以为,两年前圣上为什么会痛下狠手,呵呵,怕只怕,郡主到头来仍是别人刀下的鱼肉罢了!”
房中气氛瞬间变得极为阴沉,不止因两年前那场刑罚,更因她们心中所保藏的那个秘密,当她们以为秦颖公主已经死亡再不会回来时,秦梦遥却来了,同时到来的,还有恪守秘密的沉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