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萧大哥提醒,只是入将军府是情非得已,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秦梦遥没敢提自己拜霍双江为干爹的事,对于留在霍府这件事,她有太多疑惑,可是却不能对外人道。
“将军府,秦姑娘还是自己多留神的好,若是需要帮助,只管说就是,萧某一定鼎力相助。”萧鼎对于将军府的事早有耳闻,不过既然秦梦遥已有自己的打算,他也不好再多说。
秦梦遥微笑道谢,陷入短暂的沉默之中。
不断有顾客从面前经过,谈话声隐约传入秦梦遥耳中。
“这家店的衣服好看是好看,但是你有没有去旁边那家店看过,对就是那家精露轩,那家店里的衣服上都有一股香气呢,李二娘前些日子从那里买了一件衣裙,没想到到现在还有股淡淡的清香呢!”一位身材丰腴的女子边挑衣裙边对旁边的姐妹说着,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传到秦梦遥耳中。
“是吗?我也听人提过一次,薛娘子那次还说,她买到一件带香气的衣服,不几天就得了一门好亲呢,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原来竟是这家店,”旁边一年龄看去稍小的姑娘眼中闪着亮光,“要不咱们去看看吧,我母亲因为我的亲事愁的头发都要白了。”
“你还会为亲事发愁?去你家提亲的媒婆都快把门槛给踩破了吧……”两个女子边说边往外走去,很快便入了精露轩。
“精露轩真的卖成衣了?”秦梦遥扭头看向萧鼎。
萧鼎无奈的摇摇头,“都卖许久了,也不知那位掌柜的用的什么法子,竟能让香气长久的留在衣物上,你也知道这些小姐们素日喜爱熏香,可衣服上的香气总是难以长留,所以这种衣服在那些富家小姐中很是流行。我也试过很多种方法,可是那香气只要一着水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瞒姑娘,自打精露轩的成衣一出,云衣坊生意便淡了不少,虽说有姑娘设计的衣服撑着,可是……”
“精露轩,他怎么能卖衣服呢!”秦梦遥自言自语,当初她同尤子期的合约中明确的只有精油和纯露的经营,可自打她同尤子期分手之后,她便再没问过店中的生意,最主要的是,她委实没有颜面去同尤子期会面。
“当初精露轩开张时,姑娘不是说过那位掌柜是你的朋友吗,当时咱们云衣坊还为他做过宣传呢,可没想到他竟这样明摆着抢咱们云衣坊的生意。要不,秦姑娘你过去问一句那香衣是怎么制作的?”萧鼎说完有些不好意思。
“这,不太好吧,这可属于商业机密,萧大哥,要不你多尝试一下?”秦梦遥皱着眉头,想不通尤子期为何竟会做起了成衣,不过尤家本就是经商世家,想必手中自是有成功的秘诀。
“呵呵,秦姑娘,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咱们云衣坊同精露轩经营的方式本就不同,没有必要因为这个就轻易改变自己的风格,”萧鼎微微一笑,有过这么多年的经验,他有足够的信心将成衣生意从精露轩的手中抢过来。
“萧大哥,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会选中云衣坊吗?”秦梦遥严肃的看着萧鼎,对于她来说,经商最要紧的便是诚信,可既然萧鼎将窃取别人商业机密的话都已说出口,不管他是否开玩笑,都证明他已经动了这样的心思。
“为何?”
“萧大哥,当初我来到第一次来到云衣坊,穿的是粗布衣衫,身上也没有任何值钱的物什,但店中的伙计看到我,态度却同对其他千金小姐无异,从那时起,我便对云衣坊产生可好感,或许你并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但若是你站在我的角度,便会体会到人与人之间享受的待遇,真的是天差地别。”秦梦遥第一次讲起自己对云衣坊的感受,那场景仿佛留在昨日,而她被秦洛芙推下楼梯的一幕,也历历在目。
“多谢秦姑娘的一番肺腑之言,”萧鼎神色极其认真,对于云衣坊,他所花费的心思几乎是所有店铺中最多的,而那些伙计也都是千挑万选才放到店中,所以当听到秦梦遥这些话时,他不由有些感动,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苦心打拼,所能倚靠的几乎只有自己。
秦梦遥收回心神,就是因为来到云衣坊,她的人生轨迹才有了不一样的变化,否则,她还没有机会到霍府遇见南程莫,更不会有继续追求幸福的勇气,云衣坊就似她的福地,所以她更希望云衣坊会久久地存在下去。
出了云衣坊,秦梦遥还是去了精露轩。
精露轩内的摆设一如她当初的设计,盛有精油的精致瓷瓶陈列在红木架上,像是一排排的装饰品,精巧而典雅。
就连店中的小伙计都个个眉清目秀,令人赏心悦目,看来尤子期为了这个店,花费了很大的精力。
秦梦遥绕店转了半天,才看明白,原来摆放些杂物的小隔间被尤子期收拾干净,并打通了隔间,而那些散发着香气的衣裙,便是摆放在这装修精致的小房间中。
每套衣裙外都罩着一个同样精巧的衣罩,掀开衣罩,便有阵阵香气袭来,而不同的衣裙根据款式亦有不同的香气,连秦梦遥都忍不住惊奇。
“这位娘子,我们掌柜的想请您过去一下。”一位伙计彬彬有礼地将秦梦遥请到隔间旁的房间,这是她当初专为尤子期留的房间,每次她到店里便会直接到这个房间歇脚,只是,今日再走入这个房间,她突然感觉如此陌生,秦梦遥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个房间中,有了别人的气息。
“梦遥?果真是你!”尤子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脸的惊喜,“你现在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你瘦了,是不是吃的不好……”
秦梦遥从方才的忐忑不安完全没了过渡,仿佛直接回到了从前,她本来还以为会有些尴尬,谁想到尤子期好像直接忘掉可两人之间曾经的不愉快,念念叨叨的唐僧样让秦梦遥直接红了眼眶。
“我很好,你呢,最近过得好不好?”秦梦遥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定定的看着尤子期。
尤子期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笑得眼睛堆成两道缝,“梦遥,你能回来我太开心了,你回来我有多少的不好也都变好了。”
“你看这店里布置的怎么样?没经你同意我又上了成衣的生意,本来想找你商量一下的,可是你已经去了霍府,我进不去,所以只能这样自作主张了,不过幸好生意还凑合。”尤子期呵呵笑着说完。
可越是这样,秦梦遥反而越觉得不对劲,以尤子期的性格,他根本不可能向自己说这些话,他曾经为自己隐忍为自己佯装快乐,可他从没像今天这样,连所有的感情都像是被抽离了,剩下的连秦梦遥都觉得虚。
秦梦遥仔细盯着尤子期,只见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而这眼神中透着股紧张感,并且时不时地往一侧的屏风瞥去。
茶水端上来,秦梦遥便起身告辞,尤子期也不多加挽留,当即便站起身送秦梦遥出了门。
秦梦遥从精露轩出门,准备穿过马路回云衣坊,却听见一声惊心的嘶鸣声,一匹马不知何故受了惊,竟挣脱马缰冲着秦梦遥狂奔而来。
“啊……”街边小贩吓得闪到一旁。
但此刻秦梦遥已然走到路的中央,退回或是继续走,都免不了被马冲撞的可能。
“姑娘小心!”
一道黑影掠过,秦梦遥尚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安然到了路边,而那匹受惊的马一路狂奔从身边冲了过去。
秦梦遥吓得整个人呆立在原地,许久才回过神,可方才救了自己一命的黑衣人已经消失不见。
“哎哟姑娘,你没事吧,刚才真是太吓人了,真是差一点点那马蹄子就踩到你身上了,”街边的小贩见秦梦遥许久不动,都知她吓坏了,赶忙上前安慰。
“我没事,老伯,您有没有看到刚才救我的那人?”秦梦遥四下张望,可四周的人群中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救你的人?没看清楚,那人速度实在太快了,像一阵风一样就不见了。”老伯摇摇头,再说他方才只顾着替秦梦遥担心了,压根就没注意到救她的那人长什么样子。
秦梦遥魂不守舍的回到云衣坊,歇了好半天才摆脱掉心中那丝恐惧。
自从在精露轩,她就觉得不对劲,尤子期的眼神好似在暗示什么,那屏风后面一定藏着什么人。而那匹马,不早不晚偏偏在她过马路的时候发狂,所有这些事,都像是有预谋一般。
秦梦遥脑海中闪过无数种猜想,可是每一种都没有足够的证据,何况,她从不曾与人有过性命之交,除了跟那个女人抢汉子之外,她无论怎样都是一个五好小青年。
“秦姑娘,秦姑娘?”萧鼎一进店门就看到秦梦遥坐在凳子上发呆,连叫了几声都没反应。
“你没事吧?”萧鼎担忧的看着秦梦遥,她现在可是店里进账的重要力量,几乎可以算是重点保护对象了,而方才听店里的伙计说起马匹发狂之事,连他都有些后怕。
“哦,萧大哥,呵呵,我没事,店里没什么事了吧,那我先走了……”秦梦遥挤出一丝笑容,萧鼎看她手轻微的发抖,而嘴唇也透着丝青紫,不免有些担心。
“对了,秦姑娘,有件嫁衣有些小的问题,放在店里许多天了,就等你来看一下呢!”萧鼎脑筋一转,随口编出一个借口,心想秦梦遥这副样子走在路上怕是不安全,倒不如让她在店里稍微休整一下。
秦梦遥调整完嫁衣,又在云衣坊喝了几盏茶,心中的慌乱才稍稍压下来,可是笼罩在心头的疑云却越来越重。萧鼎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越是繁华的外表下,越是容易积生黑暗,那么今天的事,会否也是这黑暗中的一员呢……
萧鼎实在放心不下,特意派了萧府的车送秦梦遥回霍府,这一路终于安宁无事。
秦梦遥被吓得惊了魂,回到小院之中便开始沉睡,不知睡了多久,却被一阵争吵声惊醒。
“又是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厮,见到本少奶奶还不快退下!”秦洛芙的声音穿透院落直接冲击着秦梦遥的耳膜。
“实在对不住,少奶奶,老爷吩咐过,要想见三小姐,必须要经过三小姐的同意。”茗烟两头都不想得罪,所以笑得有些发愁,他赶忙示意立在门口打盹的春桃。
“还不快去请示三小姐!”春桃被茗烟呵醒,垂着眼角往秦梦遥房中走去。
“吱”的一声,房门被春桃直接推开,秦梦遥反感的瞅一眼门口,又接着闭上眼假装睡着。
“三小姐,”春桃用她独特而慢悠悠的声音问道,“少奶奶来了,三小姐见不见?”
秦梦遥揉揉眼睛,“哦,原来是春桃,少奶奶怎么来了?”
“不知道,说要见三小姐,茗烟拦住了,说要问问三小姐。”
“好,告诉少奶奶,我不在家,我这几天都去山上吃斋去了。”秦梦遥说完,示意春桃出去,却侧起身子仔细听着院里的声音。
春桃拖拉着脚步,走到秦洛芙面前,缓慢地一字一句道:“三小姐说了,她不在家,她这些日子都去山里面吃斋念佛去了。”
秦洛芙冷哼一声,刻意冲着院子里面嚷嚷着:“别以为假装不在我就会放过你!哼,还什么三小姐,不知道又使的什么狐魅子招数竟然骗得三爷都上了这狐狸精的当!你这本事可真是不小啊!呵呵,你有本事,康哥哥不是还跟我成了亲,我告诉你,这就是命!回头告诉你们主子,乡下来的小丫头别想跟我们这些人比,再怎么比,还是个土狍子,一辈子都改不了,这是娘胎里带的!”
“嗯,我娘也说了,尖酸刻薄也是娘胎里带的,这个改不了,我娘说,三小姐宅心仁厚是个心宽的,我娘说,三小姐人好,我也觉得三小姐的好是娘胎里带来的。”春桃用她那特有的慢吞吞语气说完,整个院子都安静了。
“你说谁尖酸刻薄呢!你这个该死的奴婢,采苓,给我张嘴,狠狠的张嘴!”秦洛芙反应过来,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