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可都听说了,你是我娘来的那天带回来的,要不是那个坏女人派你过来的,怎么会这么巧合,偏偏你就能被我娘给捡回来!”悠悠想到霍景普一层层的分析,现在看到吴岩,越发怀疑。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跟我没关系。”吴岩索性扭头朝向内里。
悠悠急了,恨不得直接将吴岩的头扳过来,可此时门口突然吱嘎一声,悠悠慌然回头,霍景普笑嘻嘻的走进来。
“行了,我看他这么小的体格,而且倔的像头驴,也不像是会给人做卧底的料。”霍景普晃晃悠悠到桌前坐下,又往口中丢进几粒花生米。之前他也不过跟悠悠分析了一下吴岩可能的来历,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憋不住,竟然直接问到了吴岩的头上。
悠悠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之前不还说这小子看着不像好人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你净瞎说,本小爷是那种信口胡言的人吗?你坐在地上被你娘看到,小心她打你屁股!”霍景普故意吓唬悠悠,一脸促狭的笑意,冲着吴岩挑挑眉毛。
悠悠猛地跳起来,冲着霍景普直嚷嚷,“明明就是你说万一他是那个坏女人派来的,怕会对我娘不利,才留下来的,你现在又开始反悔,你根本就是骗人。”
“小爷像是会骗人的人?明明就是你太笨!”霍景普说完,索性不再理会悠悠,小孩子本来就经不起忽悠,随便说两句就会当真,倒是面前这个吴岩,需得好好盘问盘问才行。
霍景普几步来到吴岩床前,吴岩本不欲理会这二人,结果被霍景普猛地吓了一跳。
本来吴岩的小脸就比女孩子还要精致,这两日经过精心调养,脸颊已微微鼓起,粉颊微红,目光流转,盈盈若秋水,竟然让霍景普看得一呆。
男生女相,自古以来便有颇多说法,霍景普愣愣神,见吴岩脸上露出些许睥睨之色,这才摇摇脑袋,重新正视吴岩。
“好了,现在房中就我们三人,你快说说你是怎么被人丢到那种地方的?”霍景普对于舍地极感兴趣,一是他自幼在城中长大,根本不曾想象世上就会有那样的存在,二是像吴岩这种孩子,竟然也会出现在舍地之中,似乎有些太不寻常了。
吴岩躺在床上不言语,霍景普等得着急,直接掰过吴岩的小脑袋。
“小爷跟你说话呢!啊喂,你小子属狗的啊!”
吴岩死死咬着霍景普的手不肯放松,霍景普疼的直咧嘴,悠悠听罢,赶忙过来帮忙,好不容易才把霍景普救出来。
“你这家伙,真是不知好歹,小爷这是关心你,你还乱咬人!”
吴岩气呼呼的看着霍景普,小小的脸上满是愠怒,“你们有钱人,没一个好人!”
霍景普没想到吴岩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不由又气又乐,原来事情出在了“有钱人”上,不过霍景普这枪躺的也太冤了,他忍不住出声揶揄;“那你说说,有钱人怎么着你了?”
“哼,反正都不是好人!”吴岩憋的小脸通红,终于冒出这么一句。
“都不是好人,那么救你的那个姐姐呢?”
悠悠突然冲过来,“那是我娘!不是他姐姐!”
“你快哪凉快哪呆着去,还你娘,三姐那么年轻,你都这么大了,她才不是你娘呢!”霍景普逞着口舌之快,今儿索性得罪人得罪到底。
“我知道她不是我娘,可是她把我领回来,她就是我娘,姐姐娘。”悠悠透出些委屈,当初若不是秦梦遥把他从狼窝里领回来,教他说话写字画画,如果不是她,怕是他现在还在狼窝里为了几块生肉而努力肉搏着。
“你也是被领回来的?”吴岩不可置信的看看悠悠,他现在的样子,哪里像一个被领养回来的小孩,反而更像个无忧无虑的少爷公子哥儿。
悠悠点点头,将自己尚记得的零星记忆一一说给吴岩听,吴岩听得目瞪口呆,他以为自己就已经够不幸,可是没想到悠悠竟然比自己还要悲惨,起码吴岩父母尚在,而悠悠却是被狼群养大的孩子,甚至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一无所知!
吴岩终于慢慢打开话匣子,将大妞过世和家中越来越难熬的日子,一一说给悠悠听,两人年龄相仿,本应是无忧无虑的年龄,这两人却因各自不幸而变得比同龄人成熟许多,越发惺惺相惜。
“那个黄扒皮真不是东西,妈的,他现在在哪里,小爷我去把他给做掉!”霍景普在一旁听得咬牙切齿,尤其听到吴岩将自己卖了两石米时,整个人彻底无奈了,“两石米,两石米啊!你这小子怎么能这么傻呢,就为了口吃的就把自己卖给那个老不休,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
吴岩低下头,想到大妹临死前的模样,仍难掩心中的难过,“你没有经历过,不会理解,这两石米,已经足够维持我们一家人一年的饭量,你没有经受过饿肚子的痛苦,所以觉得两石米都是少的,可是对于我们来讲,这些就足够活命了。”
悠悠在旁猛烈点头,当初在石塔村,他也见过挨家挨户讨饭的老人,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套口饭吃,被人又骂又赶都无所谓,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根本连基本的温饱都谈不上!
“现在你不用担心了,有姐姐娘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悠悠终于放下心中的成见,站在吴岩身旁。
“你是说那位姐姐?”吴岩半信半疑,对于秦梦遥,他只知对方救了自己的命,对于以后,他却极为迷茫。
“你一定要相信姐姐娘,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没有之一。”悠悠汇总与露出笑脸,“既然这样,我就不再跟你较劲了,前两****还以为你,呵呵……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定没人敢欺负你。”
霍景普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他一把拉住悠悠,“你来之前不是还说绝对不能放过他,现在怎么又变卦了,你怎么比个女人还善变!”
“我们小孩子之间的事,你个大人不要插嘴。”悠悠酷酷的甩过一句话,已然与吴岩成了难兄难弟。
“你放心,姐姐她深夜冒着那么大危险到舍地旁救我,我已经感激不尽,我吴岩发誓,今生一定会好好守在姐姐身边,永远不会让她受到伤害!”吴岩脸上表情极为坚定,他本就是心思重的男孩子,这一次受了秦梦遥这样大的恩惠,心中早已将秦梦遥奉为自己的再生父母,今日经过悠悠一刺激,终于将内心的话语全都说了出来。
“我也是,我们要一起守护姐姐娘,绝对不能让那个坏女人伤害到她!”悠悠越说越激动,小拳头在空气中挥地越来越带劲,却忘了注意外面的动静。
绿环笑呵呵的推开房门,“你们两个小家伙还想保护三小姐呢!”
房中陷入寂静之中,霍景普警惕的看着来人,发现是绿环后,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悠悠没想到绿环会突然闯门而入,也被这突如而来的变故惊得长大嘴巴。
“呵呵,原来是绿环姐姐。”霍景普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可吴岩仍旧处于跟悠悠的感恩模式,一时没能转变过来。
“你们这些小东西,天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绿环笑笑,捏捏悠悠鼓鼓的两腮。
“绿环姐姐,我马上就能长成大孩子了,以后就能保护你和三小姐了。”吴岩说完,不好意思的将脸藏进薄被中。
“好好好,你既然这么有志向,那就快点好起来,姐姐可等着你来保护呢!”绿环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水端到吴岩面前,“把这些药喝下去,过会我再给你敷些金创药,这药对你身上的伤疤可是有管着呢。”
吴岩瞬间耷拉了脸,方才的雄心和状语在这碗苦药面前,一切都分崩离析。
“我已经好多了,能不能不喝了……”
“那不行,已经熬好了,你可不许耍赖。而且现在你已经好了大半,若是中途停下来,啧啧,万一这么好看的小孩子身上留下那么多难看的疤,是不是太可惜了……”
绿环说完,吴岩伸手接过药碗,极不情愿的捏住鼻子,将药水灌了下去,他既然已经选择好好活下去,这些小苦对于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由于傍晚的一场秋雨,郊区的夜晚,终于开始透出丝凉意。
秦梦遥乐得见悠悠与吴岩没了隔阂,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如同亲兄弟一般,悬了两天的心也终于落了地。
借着晚上的一丝凉意,秦梦遥坐在窗前秉烛继续那日未曾完成的画作,烛光随风摇曳,秦梦遥被晃的头晕,于是转身去取挡风罩,可只是一个转身,一阵清风过去,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秦梦遥转身去拿火折子,谁知异香飘过之后,秦梦遥直接倒在了地上。
再度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秦梦遥在地上睡了,刚醒来便觉头痛欲裂,鼻塞口干。再看窗前桌上,仍未完成的那幅画上,赫然多了一只墨色的脚印,秦梦遥看得心疼,这是她画了一天的衣服图样,这一下又白费了。
转头看向房内时,秦梦遥彻底惊呆了。
只见几只大木柜子全都敞开着,衣服书本被翻得乱七八糟,就连床铺都被彻底翻了个底朝天,很明显,房内进贼了!
秦梦遥头重脚轻的看看橱柜里面,并未发现丢失东西,抬脚便往外跑,一直跑到绿环房中,整个人已经烫得差点失去意识。
“三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绿环见秦梦遥气色不对,忙将她扶进房中,结果一触到她的额头,整个人都被烫的一抖,“天呐,怎么会这么烫!”
“快,快去看看,我房中,进贼了……”秦梦遥鼓足力气,说完这句,昏睡过去。
绿环吓得将秦梦遥感觉扶到自己床上,也顾不得讲究,直接打来一盆凉水,拧好毛巾敷到秦梦遥额头。
“白宁,快去请大夫,就说三小姐病得严重,让他感觉过来!”绿环便照顾秦梦遥,便吩咐身边人忙着请大夫请侍卫,由于秦梦遥房中失窃,绿环自知事情不妙,也不敢善做主张,于是将此事赶忙飞鸽传书给霍双城,在得到他的回复后,再另行打算、
秦梦遥烧得直胡言乱语,整个人萎靡不振像是失恋一般。
直到有一天,秦梦遥才稍稍恢复了清醒,可刚醒过来,又想到那间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房间。
“绿环,我房中丢东西了没有?”秦梦遥此刻最担心的,便是那许多卷手稿,尤其是那些画作,若是真的被毁去,秦梦遥这些日子的心血也便白费了。
“三小姐,东西一样都没丢,你放心。”听了绿环的话,秦梦遥悬了几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若是没丢东西,那贼进屋究竟是要干什么,而且还把我房间翻的那样凌乱?”秦梦遥越想越不能理解,她突然想到昏迷前闻道的那抹异香……
“兴许只是些小贼练手?”绿环说的话,连她自己都无法相信。
“没有丢东西,却将房内的东西翻的乱七八糟,这很明显是在找什么东西。”秦梦遥仔细的分析,然而想到最后,还是想不出对方究竟是为何而来。
绿环歪着脑袋仔细思考小半天,还是有些不能理解,“找东西?三小姐,咱们走的时候,也没带多少行李啊,除了些衣裳首饰,别的能放的也都放下了,还有什么东西可拿?”
“你别忘了,我手中还有一叠设计衣服的图纸呢,万一被人窃取,我可就真的失业了。”秦梦遥出声提醒。
“回少奶奶,除了摆在桌上的那纸尚未完成的图纸,其他图纸都完好的留在房中了,难道是那些首饰?可是首饰似乎也一件不少呢!”绿环手抵额头,慢慢分析着事情的始末。
“秋风萧萧愁杀人,出亦愁,入亦愁。座中何人,谁不怀忧?令我白头。胡地多飇风,树木何修修。离家日趋远,衣袋日趋缓。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
秦梦遥轻声读完,双手小心翼翼托起被打湿的信纸,信上那熟悉的笔迹,还有右下角的“莫”字,让她莫名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