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梦遥无奈笑着看那些愁眉苦脸的“学生”,只是简单的第一堂课,就已经让他们这样痛苦,真不知当初自己是怎样熬过来的。
“三小姐,您的信!”弦歌突然跑过来,手中则拿着一封白纸粘成的信封。
“怎么是你?”秦梦遥愣愣的看着弦歌,“我记得以前不是由你送信来的?”
弦歌摇摇头,“三小姐,弦歌以前并未送过信。这是由将军府的一名小厮送来的,说是有紧急的事,并没有下马就返回京都了。”
“你可记住那人的模样了?”秦梦遥边拆信封,边问弦歌。
“记得,只是那人我在将军府时并未见过。”弦歌回答,恭敬的站在一边看秦梦遥拆信。
信纸上终于有了黑色的墨迹,这显然不是南程莫的手笔,秦梦遥扫过一眼,眉头越皱越紧。
“弦歌,现在回城的话,还能不能在闭城门之前赶到?”秦梦遥捏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身体却无法欺骗自己。
“回三小姐,天马上就要黑了,现在出发,已经无法进城。”
“不能进城,那可怎么办才好。”秦梦遥抖着手中的信,“那明天城门几时会开?”
“这个,小的从没在天亮时出城,所以并不知道,大约天亮的时候开。”弦歌恭敬回答,秦梦遥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你快去马厩,跟马夫说将马备好,我们明天一早返回将军府,你和茗烟骑马,不要声张。”秦梦遥说完,拿着信纸在房中走来走去。
信上说南程莫返程途中遇到突袭,至今生死未卜。
就连霍双城都不知南程莫的死活,那么只怕他现在是凶多吉少!
秦梦遥必须尽快赶回去,如今也只有呆在霍双城身边,才会第一时间得到南程莫的消息。信上写得极简单,可是秦梦遥看的却极不简单。
在驿站休息时遇刺,除了那些对南程莫脚程极熟悉的人,又有什么人会到驿站埋伏去偷袭一个刚得胜归来的功臣?
秦梦遥越想心中越发焦急,虽然对于战场之事,秦梦遥并不熟悉,可是既然南程莫能够在那么险恶的战场活着回来,并且还立下赫赫战功,必定有超人的能力,而且她曾见识过南程莫将铜板生生掰成两半的样子,按照他的功力,一般人几乎不可能会伤得到他。
除非是在他极度疲倦的时候……
之前便听霍双城提起,南程莫早就想尽快返回京都,只怕这些日子以来,他都不曾好好休息过……
得知要返回将军府的消息,绿环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他们到这宅子还不到十天,竟然又要张罗着返城。只是对于秦梦遥的话,绿环没有任何质疑,她根据秦梦遥的吩咐,将下人分成两拨,一拨跟着返京,而另一拨则留在宅子中负责照顾吴岩,以及看护宅子。
院中一阵窸窸窣窣的收拾过后,重归寂寞。
可秦梦遥几乎一整夜都没有合上眼睛,天刚微微亮,她便从床上跳起来。
绿环听到动静,也忙起身收拾东西。一行人眼中带着血丝,便往京都赶,狂奔了小半日,才总算进了京。
由于太过颠簸,秦梦遥胃中如同被棍子搅拌,翻滚的难受,可是想到南程莫现在生死未卜,一颗心又悬在半空,又急又难受,一路忍到了霍府门口。
刚下车,终于忍受不住胃中的翻腾,弯腰大吐起来。
霍双城得了消息,已然派来府中的小轿撵,抬着秦梦遥晃晃悠悠进了霍府大门。
不过几日的光景,秦梦遥再看这霍府的景象,竟觉得有些陌生。由于秋日的缘故,那些花木树叶已然开始发黄凋萎。
在行道两侧的几棵高大银杏树,叶子变得金黄灿烂,抬头看去,更是绝美的一道风景。
只可惜秦梦遥心思全在南程莫遇刺一事上,全然无心思再去欣赏这难得的景致,只是随着轿撵的节奏,无神的倚在轿子椅背上,左右微微晃动着身子。
“不知他现在怎样了,有没有受伤……”秦梦遥想到这些便愁得直揪头发,她为什么不早些回复他的信呢,若是早些回,他是不是就会看到,就不会这么急急匆匆的往回赶,若不急匆匆往回赶,就不会被人半路上突袭了去……
秦梦遥越想越懊悔,只恨不得马上跑到南程莫面前,哪怕只是看他一眼!
轿撵一停没停,直接去了沁心院,霍双城院中站了好些人,都是秦梦遥从未见过的生面孔,霍青素着一张脸站在霍双城身后。
“将军,大少爷他……”秦梦遥走近霍双城,语气中的焦虑人人可闻。
霍双城抬手,止住她的话,“先别说了,你赶路也累了,先进屋歇息一会。”
说罢,霍双城转身回到房中,霍青颇有深意的看她一眼,也尾随霍双城走进房中。
秦梦遥由于赶了一早上路,此刻只觉得头晕眼花,身子一歪,倚到绿环身上。两人半搀半扶走进房中,又饮了一杯茶水才终于缓醒过来。
“丫头,要不你先去休息一会,等康儿有了消息,我会派人去通知你的。”霍双城担忧的看着秦梦遥,见秦梦遥摇头执意不肯,也便不再强求。
房中几人或站或坐,气氛莫名的诡异。
“将军,康少爷,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秦梦遥清醒过来,见霍双城仍旧不肯透露南程莫的消息,终于忍不住询问。
霍双城叹口气,难过的闭上眼睛,“从昨天收到消息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传来,唉,我可怜的康儿啊……”
秦梦遥的心扑通一下,沉入谷底。一颗心像是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迫得她透不过气来。
“呕……”秦梦遥突然脸色蜡白,弯腰捂嘴干呕起来。
霍双城的话被生生打断,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愧色,但仍旧连忙招呼几个下人将秦梦遥扶到一旁的客房,又请来太医诊脉确认无事后,总算将心放下。
院中的人渐渐散去,沁心院宁静的仿佛无人之境。
秦梦遥迷迷糊糊睡过去,梦中似看到南程莫的影子。
她拼命往前追,可南程莫越走越快,她大声喊叫这南程莫的名字,终于追至那人身后。秦梦遥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声道:“你若走,就带我一起,不要丢下我!”
可谁知男子转过头,竟是一张熟悉的女人的脸!
秦梦遥大喘着气醒过来,可梦中秦洛芙的那张脸,却依旧在她眼前晃荡不停。
“三小姐,你总算醒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总喊一个叫南程莫的人?”绿环赶忙将秦梦遥扶起来,秦梦遥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莫,哦不,康少爷他有消息了没?”秦梦遥急急的问,见绿环摇头,又是一阵失望。
“现在老爷还在外面呢,他说一旦有了少爷的消息,就立刻派人来通知三小姐,让三小姐再好好休息一下。”绿环说完,递过一杯茶水,看秦梦遥喝下躺好,便又识趣的站在一旁。
那茶水好似有魔力一般,秦梦遥竟又一次沉入了睡梦之中,不过这一次,她一觉到傍晚,期间再也没被梦魇打扰。
“三小姐,老爷说请你稍稍修一下妆容,一会可能要见许多族人……”
听了绿环的话,秦梦遥脸色有些不悦,“这会儿康少爷还没有消息,他们怎么就!你去跟将军转告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不去!”
绿环有些为难,“可是老爷说,三小姐必须去,无论如何都要去,若是三小姐不肯去……老爷说他不介意将小姐绑过去……”
“他疯了!”秦梦遥说的咬牙切齿,但还是任由绿环为自己换上衣衫,又坐在镜子前,梳好发髻,轻描黛眉涂朱唇,一眼看去美丽不可方物,全然不似方才那哀戚而苍白的女子。
“三小姐,你这样真好看,以后奴婢一定天天给小姐这样画!”
秦梦遥瞅一眼绿环,她总觉得这丫头似乎跟平常有些不太一样,可没等她细想,绿环已然拉起她的手,走到门口。
门外早就停了一台精致美观的小轿子,看到秦梦遥出门,站在一旁的丫鬟忙替秦梦遥打开帘子。
“这是早就备好了的?”秦梦遥看着这些透出精气神的轿夫,心中疑云更盛,“绿环,你实话说,老爷他,究竟要干嘛!”
“这个……奴婢也不太清楚,小姐您还是快上轿,老爷现在应该已经等急了。”绿环半推半扶,顾不得秦梦遥反对,直接将秦梦遥送进小娇中,几个轿夫见状,也赶忙抬起轿子,冲着凤仪院走去。
秦梦遥在轿子中坐着,整个人心中七上八下,可一抬帘子,眼前却是一抹黑,这条路上的风景,她似乎还是头一次见,可是这路边的风景,竟然也是如此陌生。
“绿环,咱们这是要去哪?”秦梦遥再次出声,绿环却似未听到一般,只是安静的走在旁边。
抬轿子的几名轿夫也不多言语,只顾着抬着轿子往前走,全然不理会秦梦遥的喊叫。几个路边的侍女看到秦梦遥乘坐的小轿子,竟都捂着嘴嗤嗤笑起来。
“你若是再不说我们去哪儿,我可就跳下去了哦,你知道我可是说到做到。”秦梦遥开始威胁绿环,可是绿环难为情的看看秦梦遥。
“三小姐,您就忍一小会,应该马上就到了,您就别难为奴才们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绿环终于忍不住开口,霍双城莫名其妙给她这样一个奇怪的任务,让她很是吃惊。毕竟眼下少爷仍不见消息,而三小姐一听到康少爷的消息就急得晕过去,他竟然让自己为秦梦遥精心打扮,此事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她还是不能说出来。不只是为了她自己,更为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秦梦遥见绿环这样说,一时无语,侯门贵族办事,似乎总是这样,一个命令下去,下面的人便必须去认真执行,甚至连一个为什么都不能问。
秦梦遥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衫,款式同她曾经设计的一款衣裙相差无几,只是颜色却是俏丽的粉红色。
“莫现在生死未卜,绿环竟然给我穿这样喜庆的颜色,若是被将军看到了,不知他会怎么想呢!”秦梦遥无奈的摇摇头,今天绿环办事,怎么变得这么不靠谱。
可是现在回去换,显然已经来不及,而且听轿夫的意思,似乎马上就要到了,她总不能让人重新掉头再回去换!
正在纠结之中,秦梦遥突然看到挂在前面以及左右的布帘,计上心来。
“小姐,咱们到了!”绿环习惯性的去打帘子,谁知抬手却没触到轿帘,再一回头,不由张大了嘴巴,“小、小姐,你怎么成了这幅德行!不,我是说,老天啊,这是从哪里搞来的两块破布!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我是死定了!”
在绿环无休止的念叨中,秦梦遥已经抬脚下了轿子。眼前的小院显然比秦梦遥如今住的地方好过数倍,单看门前植的那一排梧桐树,就已经让秦梦遥惊异,再看树下,一排八角金盘被修得整整齐齐,如同卫兵般守在墙下。而站在院门外,就已然听到水流的哗哗声,若闲时钓鱼茶,倒是个不错的好去处。
“凤仪院,有凤来仪,这名字还蛮大气,院子看着也大气,真是不错。”秦梦遥从下了轿子,就开始念念叨叨,绿环心中有鬼,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只是跟在秦梦遥身后,一步步向凤仪院走去。
秦梦遥走到那块镀金牌匾前,突然仰起头,“凤仪院,咦,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这个院子咱们霍府以前就有的,只是这些日子重新修缮了一遍而已。”绿环刻意跟秦梦遥保持一米远的距离,当初那传信的小厮到霍府时,秦梦遥也在场,只可惜此次秦梦遥显然似毫无知觉,
走进院内,秦梦遥一眼便看到走廊圆柱上绑着的几段红绸,心中越发纳闷,平白无故,往这些圆柱上绑红绸,这些人真是有钱没处花了。
再往里走,已然能够听到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从房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