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过了一刻,等的那个人依然没有出现。
“郡主,王掌柜又来问,现在要不要上菜?”天雅敲门入内,见秦梦遥依旧直直地站在窗前,不由有些担心,“郡主,您都已经站了半个多时辰了,快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秦梦遥摇摇头,“我不累,告诉掌柜的,再等一会。”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被轻轻推开。
秦梦遥闻声轻笑,他终于还是来了。可是转过身时,笑容却猛然僵在脸上。
“姐,怎么,看到我不开心嘛?”
“看到你怎会不开心!我只是纳闷,你今天怎么也来了,”秦梦遥的笑再度在脸上绽放。
“舅舅昨儿嫌我许久没来,所以今日特意过来看看,你也知道舅舅的唠叨,为了保护耳朵,我只好今儿抽时间就过来了,真是巧,竟然还能在这里遇到姐,早知道我就找你咱们一块了!”秦羽抓起茶壶倒满杯子,一饮而尽,“练了一上午剑,真是渴坏我了!”
“小羽,你可不可以先换个包间。我约了一位朋友。一会他看到你。可能会有些尴尬。”
“朋友?”秦羽玩味的品着这个词,却还是听话的起身,“那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隐约传来王掌柜的声音,“左公子,您楼上请!”秦梦遥有些慌了。
“小羽,你先藏起来,一会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秦羽对这水音楼本就极熟。听到这话,又听闻门外渐近的脚步声,冲到壁橱前,也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壁橱后竟然闪出一道门来。
秦羽刚藏好,左松已经被门外的小厮请了进来。
“左公子,你好!”秦梦遥看到门口那个颜值赛过明星的男子,发出会心微笑,长得好看的人,无论何时总让人赏心悦目。
左松听到身后关门的声音。眉头微蹙,“这位姑娘。你我素不相识,不知相约于此,有何贵干?”
“左公子果然是爽快之人!”秦梦遥款款落座,示意左松坐在对面的座椅,“小女子姓秦,单名一个颖字。”
秦姓本是皇族大姓,左松闻言心中已然明了,立刻单膝跪地,恭敬道,“小人拜见公主!不知公主在上,有冒犯公主之处,还望公主海涵!”
秦梦遥见状,微微颔首,听闻此人孤傲,如此看来,却也是个识时务者。
“免礼,请坐!”左松不卑不亢坐在椅中。
此时,王掌柜亲自站在门口,指挥店中小二将早已备好的菜品一一上齐,一切齐备,所有人尽数撤出拜月厅,只余秦梦遥与左松二人相互对视。
“此次请左公子前来,是想恳请左公子帮小女子一个忙。”
“公主但说无妨!”左松戒备的看着秦梦遥,但神情却如常地谦卑恭敬。
秦梦遥嘴角带笑,但眼中却平静如水。
“听说,左公子欲参加擂台比赛?”
“那是家父的意思。”左松将话说得极为明白。
“你不想做这个驸马?”
“左某并无这个意思。”
秦梦遥咧嘴,这个左松,有点意思。
“好,那我就开门见山吧,我需要你去打这个擂台赛。”
左松惊讶的瞪大眼睛,虽说传闻中这位公主行为大胆而刁钻,但是面对男子这般直白,也实在太豪放了。
“而且,你必须打赢。”秦梦遥说完,连躲在暗门中的秦羽都忍不住连竖大拇指,这么霸气的女人,才像他的姐姐。
“恕左某不能答应。”左松淡然回答,这个答案令秦梦遥愕然,他难道不是秦翊所看重的那位庆国侯之子?
“你不打算去打擂台赛?”
“去。”
“既然要去,那你就必须打赢,除非你没有那个能力。”
“公主,激将法对左某无益。”
秦梦遥黑线,“本公主才没心情对你用什么激将法,你放心,就算你打赢了,我也不会同意你做什么劳什子驸马,你到时候只需这样……”
不管左松究竟能不能接受,秦梦遥将自己的想法一股子倒给左松,期待的看着左松那阴晴互转的脸。
“可是公主,这样实在太冒险了,万一我被人打下擂台怎么办?”
“你会给别人这个机会?”
左松不语,秦梦遥眼中终于透出笑意,她就知道他会答应,而且他必须答应。
谈话进行的非常顺利,可是左松吃着那美味的饭菜,却味同嚼蜡,方才的消息对于左松而言,好似一堵巨石,直接压在左松的胸上。
秦羽好不容易听到左松离开的声音,急急忙忙从暗门中出来。
“姐,你那会说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话?”
“废话!你把左松叫来不就是为了这事嘛!”
“呵,不就是打个擂台嘛,何必这么大惊小怪。”
“不对啊,你不是说……难道你是看他长得这么妖孽,所以改变想法了,想把这姓左的收为己用?啧啧……”秦羽满脑子粉红纷飞。
“秦羽,你能不能好好做你的小孩,思想纯洁一点好不好?”秦梦遥恨不得钻进秦羽的脑袋里,看看这个小家伙的脑子里天天都装了些什么。
秦羽摇摇头,“我一直很纯洁,倒是你,我姐夫到现在还下落不明,你这边就已经开始为自己物色新的后宫了,姐姐,你太色了!”
“秦小羽!你再这样下去,咱们还能不能好好做姐弟了!”秦梦遥终于暴走了。
“不能!谁让你背着我偷偷跟帅哥约会了!”秦羽负气嘟嘴。
“既然你这么不讲理,那我不告诉你我的计划了。”
果然这一句又勾起了秦羽的好奇,方才秦梦遥跟左松说的时候,刻意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导致他根本没听清楚,作为一个积极向上无敌八卦的皇子,他决定放低自己的身子。
“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免得隔墙有耳。”秦梦遥凑在秦羽耳边低语一通。
“姐,亏你想出这一招,不是我说你,你这招也太绝人后路了,这样的姐够狠,姐,你就是我的偶像!”秦羽的甜言蜜语像霰弹般朝着秦梦遥便是一顿狂轰滥炸。
“停停停!你先别说这些好听的,革命的另一半姐可就指望着你了,如果你成功了,姐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有救了!”秦梦遥故意说得很轻松,可是心中却异常沉重,她不过是在赌,与时间进行博弈,以及上天的眷顾。
“姐,你就那么确信,他最后能打得赢吗?”秦羽弱弱的问,那不确定的语气,令秦梦遥心头再度布满乌云。
“我相信他!”
两人又将细节仔细讨论一遍后,才一前一后悄悄离开水音楼。
秦羽心中明白,此次假如秦梦遥成功,他以后会面临怎样的困境,可是这无疑也是一场机遇……
庆国侯府,左松紧紧皱眉坐在书桌前,关于长瀛郡主所说的话,他句句记在心中,可是他却不敢确信,万一打到最后,她突然变卦怎么办?若是他真的成了驸马怎么办?
虽说今天看到那丫头,似乎并不甚惹人讨厌……
“少爷!”房外小厮快步走到书房。
“说吧,看到什么了?”
“回少爷,小的谨遵少爷嘱托,一直等未时三刻,郡主才从水音楼出来,过了一小会,太子殿下也跟着走了出来,只是两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走了,郡主径直回了皇宫,而太子似往博静候府去了。”
“太子也在?”左松眼底闪过一丝阴沉,难道郡主的意思,也是太子的意思?这两人究竟在耍什么鬼把戏!
“博静候府最近有没有什么风声?”
“回少爷,半个多月前郭大公子因违了家规,被博静候家法处置,现在还没能下得来床。”
“那个郭靖安又做了什么坏事?”
“听说,是进了趟窑子。哦,对了,就在他挨罚的前一晚,他还在水音楼喝了顿酒,后来不知怎地就钻女人被窝里去了。”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从现在开始,你时时留意着外界的风声,尤其是关于长瀛郡主的,回来只字不落的告诉我。”
左松看着小厮退下,脸色忽的阴下来,听说博静候也觊觎驸马的位置许久了……
水音楼是郭靖安的禁地,他怎么会突然到这个地方喝酒?而且他的酒量素来也不差,怎地就……而且今日长瀛郡主宴请自己,也是在水音楼,怎么会这么巧!
左松眯起眼睛,如此看来,郭靖安之事,与长瀛郡主也脱不了干系!
那种被当做棋子的感觉,深深笼罩在左松心头,令他极为不爽。
“既然如此,那我赢个驸马当当又何妨!”
左松大踏步走出房门,他要明确告诉左容,选驸马擂台赛,这一役,他去定了!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便到了二月初二。
高大的城楼前擂台早已摆妥,前来围观的百姓将街道两侧围了个水泄不通,从城楼往下望去,密密麻麻尽是黑色的人头,好不热闹。
秦梦遥面无表情的随秦翊举行完开场仪式,便坐在城楼二楼,俯视着楼下的擂台。
鼓声刚落,便见一魁梧男子纵身跃上擂台,顿时周围群众一片叫好声。
紧接着一位小腹微凸的男子也从另一侧爬上擂台,那笨拙的动作惹得人们哄堂大笑。
秦梦遥如看笑话一般,看着擂台上的动作。
太多的人以为做了驸马爷,便拥有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从此飞黄腾达,可是做梦的人多,真正有实力赢得的却少之又少。
天下之事向来公正,这擂台赛犹如做文章,只有文丑而侥幸者,断无文佳而埋没者。
道理谁都懂,可是仍旧不乏心存侥幸的人。
秦梦遥亲眼看着一人斗志昂扬的站在台上,又被趴着打下去,越发觉得无聊。
秦翊却看得津津有味,不住点头,看到精彩之处,不时与身边的刘公公低声交谈。
擂台打了半日,被打下台的人已有数十,而越是武艺高超的人,越是懂得保留实力,故而当那些凑热闹的普通人都被打下台后,真正的比武才算开始。
未时过后,台上的二人已经交手上百回,却还未能够分出胜负。台下的人看得兴起。不时大声喝彩。秦翊更是看得连连点头,这擂台之上不仅能看得出双方的武技与体能,更能在对招之中透出对兵法的运用。
“刘公公,把这二人的名字给我记下来!”秦翊回头对刘公公说完,又嘴角含笑的看向秦梦遥,“颖儿,这二人,你觉得哪一个会先落下擂台?”
话音刚落。便听到楼下一阵唏嘘,只见擂台之上,白衣男子傲然立在擂台之上,台下众人自觉的闪出一个大缝,被打下擂台的男子捂着胸口躺在地上。
秦梦遥不置可否的撇撇嘴,这两个人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早晚都是要被打下去的。
台上的白衣男子并未得意许久,便又有一人飞身而上,这场争夺战,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再说,左松还没上台。以他的身手,现在只怕都不屑于出手。
几场激烈交战过后,台下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的百姓,都不再心存妄图,只是老实地站在台下。
“还有何人敢上台迎战?”擂台之上,已经连胜三场的白衣男子颇为得意的抱臂站在擂台上,听到城楼上仲裁的声音,嘴角的笑意更浓,“十声之后,若无人应战,台上之人,则为本朝长瀛郡主之驸马!”
“十、九、八、七……”
倒数声像钟鼓敲在每个人心中,眼看十声便要结束,终有身着青衣的男子从天而降,人们心底的失落瞬间消散。
“本公子尚未上台,怎么就要宣告结束呢!”青衣男子语气轻佻,纵然带着面罩,仍能感觉到他脸上不羁的笑意。
秦梦遥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方才即使在倒数声中,左松都没有上台,他难道真的要放弃?或者,自己许诺的条件还不够优厚?
可是来不及细想,台下两人已经剑芒相对,速度之快,令人胆战心惊。
“这蒙面人,是何来例?”秦翊欣赏地看着青衣男子的剑法,明明那剑舞在手中,看似并无章法,却能将白衣男子的招式一一化解,四两拨千斤,想来便是说的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