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扶额,太后这心思当真是……绝了果然是太后啊。
“还有啊,你见没见上陌提来的单子了么,把那些个东西也一并说了若是不见博格,她这些个东西怎么办。?”太后手捻一块糕点,那漫不经心地样子看的皇帝不禁扶额。
这才是太后你的真实目的吧?
皇帝总算明白了,上陌天天算盘不离手的毛病哪儿来的,原来是承了太后这算计的性子。
“那朕便去会会罢了,朕去还不成么。”无奈地摆了摆手,皇帝又转而抚了抚云霓的腹部,“霓儿,你没事就去上陌那儿走走,她一个人在宫里指不定闷呢,陪她说说话。”
“皇上你想什么呢。”云霓旁若无人的白了皇帝一眼,“你没见明相一日三餐不落的往风清宫跑吗,我去作甚,当立地屏风吗?刚刚华兰瑶从宁上陌宫中可不是回来就开始抱怨,说是那明轻言一去,上陌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如此这般,我还是去自讨苦吃吗么?”
“说得正是。”太后很是赞同地的看了云霓一眼,她就喜欢这个懂事的贵妃,“为何要去打扰他两人培养感情,哀家还等着抱孙子呢,皇帝不会以为哀家只看着霓儿肚子里这一个吧。”
人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皇帝听着两人这一番言论,深以为自家贵妃加上太后就足以将他排挤到边缘了,哪儿还能再说什么,连忙一股脑地将错全揽到自己头上,自责道:“是我考虑不周,一切尽凭太后与霓儿安排。”
待到两个女人都点了头,皇帝这才得以离开。脚尖刚离了御花园就忙擦了擦额间冷汗,不禁发誓,以后一定要隔离霓儿和太后,这两人加起来,简直吃不消啊!
为了纾解刚刚被两个人打压的郁气,燕南昊心存了要料理一番北蒙人的心思,是以一路走得很是悠闲走着,只当散心般地的去了议事厅养心殿,等好不容易到了之后,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明面上这个下了个结结实实的马威结结实实的,博格却敢怒不敢言,只能暗自咽了这口郁气,连个嗝都不敢打。
“劳博格将军久候,朕听了宫人通报,便一路从北边宫殿赶了过来,但北边宫殿实在太远,赶来费了些时辰,让将军久等。”燕南昊装模作样地告罪,但谁敢将这当真?
“皇上哪里的话,是我来的不是时候。”博格拱手,一个黑脸高大的将军,实在做不来谄媚的事情,尤其是这个他本就瞧不起的大凌。
可现在他只能伏低做小低头,拓跋燕灵是北蒙最受宠的公主,如今被大凌得了遮掩的机会将她扣住了不说,还落了一顿牢狱之苦,换做是哪一国使臣都得焦急上火。更何况,他最近得了传讯,南蒙皇帝欲与北蒙修以秦晋之好,且指名要燕灵公主,若是一旦此事谈不妥,南蒙娶不到公主,大凌找个理由斩了拓跋燕灵,北蒙定会两面受辱,哪一面都够呛。
一番话语下来,两人又寒暄一番,燕南昊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打着太极,就是不说正题,暗诹,谁让博格打扰了他和他家贵妃赏菊荷呢?
最后博格实在是绕不来那些弯弯道道,忍不住了,干脆直切主题,“皇上,关于我朝国书之事,可有何问题?”
“你国国书朕看了,国书上说燕灵公主只是犯了小错,可在我大凌看来,不是小错呢。”
一说到这个,燕南昊瞬间便便收了和气样子,开始冷脸,端着皇帝高冷架子。
“是,公主犯了大错,还请皇上海涵,皇上便只当公主她少不经事少不懂事,还请海涵,不要因此事伤了两国和气。”
不知怎的,一听起博格说到少不经事少不懂事,皇帝便不由想起云以舒的“老姑娘”之论,两番对比,差点儿没便喷笑出声了。
“将军所说确实,是,朕与众臣商议之后,,也觉得两国和气为重,所以打算接受贵国国书,只是众臣如此说,我那不懂事的妹妹却不依,还想要些东西,说是为了将养身子。”
“还请皇上示下。”
燕南昊示意,立马就有小太监将早已准备好的单子递了过去,博格接过只略微扫了两眼,脸色就都变了脸色,将养身子,你朝公主难道用宝石铁矿将养身子吗!
“皇上,这不……”
皇帝慢悠悠地的摆手挥手示意,阻止了博格说话,端的是好言好语好商量的架势,“朕明白,北蒙诚心求和以和为贵,这些东西自然没什么问题,因此朕打算与北蒙签百年休战契约,另外国书所附的那三城,朕本不欲要,但贵国既然国书送抵,临时更改太损贵国威仪,这三座城池朕便选了沂蒙、杨玢、临邑,以此尽量减少贵国的损失。”
燕南昊不慌不忙地的将一番话说完,仍旧面带帝王和蔼之色,他不露声色地的端起茶盏啜了几口,润了润嗓子。
,一番话说下来,说得他都有些说渴了。
皇帝一边喝着茶,一边暗自观察博格的脸色,很是满意地的看到他黑红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轮到他出口恶气了。
博格是个武将,嘴上不利索,也从来也看不起那些只会磨嘴皮子的言官,如今皇帝一番话说下来,他竟是半点儿反驳不了,这才醒悟知道,嘴皮子杀人,刀都不用举。
刚刚那番话,处处说着是为他北蒙着想,但明眼人一看,就知大凌占尽了便宜。,百年休战契约?大凌本就不想打战,想打的是他们北蒙,这契约一签订,若北蒙到时候先行发兵,那就是失了威信,大凌首先就占了上风,对此再加以利用一番,舆论四起,如何能打?
再说那三座城池,选的全都是易守难攻的城池,这简直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皇上,这……”博格急惶欲理论一番,刚开口却被皇帝截了道,“将军也觉得这些条件不是太好是不是?”
“是……”
“也是,朕也觉得,要真是按先前所说这一番下来,贵国可要伤筋动骨了,不若就将燕灵公主留在我朝吧,朕定会下旨善待公主的。”
博格怔愣,万万没想到大凌皇帝直接绕了回来,他是不会言说,但又不是蠢,将公主留在大凌,那还能有命吗?可公主带不回去,他也不用回了。
这一番客气加威胁过来,博格却是一句整齐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见皇帝又挥了挥手,“博格将军站这么久也累了吧,回驿馆歇着吧。”
说罢,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便走了过来请他,脸上一片谄媚的笑,只是那笑却未达眼底半分。
笑话,这一个个的北蒙使臣在大凌境内如此猖狂,还要叫他恭敬相对么,简直做梦!
博格本就因为谈不妥拓跋燕灵的事而气愤不已,再瞧着这堂中一主一仆一唱一和,堪堪地被人当做是傻子般奚弄,如何能忍?登时目眦尽裂,声如洪钟,“我北蒙拿出那般诚意,大凌皇帝还是要得寸进尺吗?”
“大胆!”在他旁边的大太监率先一声厉呵,“我朝皇帝岂是尔等能信口雌黄的!”
从来都高人一等的博格何时受过如此无礼的对待,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太监!登时一股气脉涌现出来,战场骁勇杀敌的将军,本就自带一种凌冽气息,是谓杀气,再加上博格自身悚人的身量,那气息一释放,当即便让大太监软了膝盖,要不是还有一股傲气在,怕是直接就跪了下去。
燕南昊见此,也不由心悸,暗自叫苦,自家这皇帝当得也太命苦了,接手的差事怎么都这般棘手?思及此,不由自主地往殿门口看了一眼,这救兵怎的还不到?
“将军何必动怒?”就在皇帝快要望眼欲穿,博格的眼神快要将那大太监杀死之时,一道温和的声音乍起,回首便见着明轻言面含笑意地跨进了门来。
此声一出,原本“沉溺”于眼含冰刀游戏的博格霎时敛了神色,转而恭敬道:“相爷。”细瞧之下,那动作竟还有一丝慌乱的意味,看得皇帝不禁嗤笑一声。
说来也算是明轻言的本事,这博格因着自身的实力和身份,向来眼高于顶,自命不凡,只对三人弯腰,除开北蒙皇帝和那拓跋燕灵不消说,只要对着明轻言,他从来都是恭恭顺顺的模样,独独应了那句“一物降一物”。
“将军不必客气。”明轻言笑语,转而对着高座上的皇帝一拜,“微臣参加皇上。”
“平身,辞座。”见了救星的皇帝一轻松,须臾便想露出笑脸,忽又明白了明轻言话里的意思,连忙将笑意收了回去,架子一摆,颇有种宣告着自己地位的意思。
而明轻言要得就是这种,北蒙尚武,只屈从于能力更高的人,此番动作就是要让博格明白,他所屈从的人 头上还有要屈从的人,是以人外有人。
“谢皇上。”
皇帝暗地观察了一下博格面色,见他果然面如菜色,不由暗笑,等明轻言落了座,又朗声说道:“明相来的正好,朕刚好在与北蒙使臣博格将军商议北蒙公主一事,但有些出入,是故想请教一番,以明相所见,此事如何处理?”
“臣斗胆,敢问皇上与将军之前商谈了些什么?”明轻言正襟危坐,拱手说道。
“北蒙有意以城池来换拓跋公主回国,但是……”燕南昊顿了顿,继而悲戚说道:“上陌自小离宫,皇室一族对她亏欠甚多,此次又因朕的错判让她受了这样的委屈,若是就这般答应了下来,不仅朕心不安,怕是大凌百姓都会心生怨言,说朕不能保佑自家人。”说罢,兀自不忍地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