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庭松不解,其实他私心里是不同意玉华微这么做的,只他从小听惯了母亲的话,母亲做了决定,他也不敢反驳,但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在乾元殿见识了玉梨微的伶牙俐齿和平王对她的纵容后,玉庭松根本就没胆和玉梨微对着干,他本质上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哼,你自己就是男人你不知道吗,再说有六丫头帮她固宠她该感激才对,不然等别的女人压下她了哭都来不及。”
玉老夫人对玉梨微始终看不上眼,和她娘一样一股小家子气。且她心里另有打算,这关系到玉家日后五十年的尊荣,本想和儿子分析一下,继而想到儿子的胆子,玉老夫人懒得多说了。
玉庭松对此却不置可否,在女人眼里清白重于天,可在男人眼里,只要不是嫡妻,其余的还真不在乎,但他被玉老夫人压惯了,只能心里想想,不敢说出来。
二人正讨论着,一小丫鬟进来了,“老夫人、老爷,宫里来人了!”
玉老夫人和玉庭松对视一眼,玉庭松忙问小丫鬟,“来的是谁?”
“是太夫人身边的银屏姑姑。”
太夫人本欲起身的动作顿了顿,又坐下了,“让她进来吧!”想也知道是玉梨微要求他们帮忙。
小丫鬟欲言又止,玉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不满了,“还不快去!”
小丫鬟抿抿嘴,真倒霉接了这趟苦差,当初就不该往前凑,只好说实话了,“银屏姑姑声称太夫人有话要传给老爷,请老爷前厅听训!”
“反了她了!”玉老夫人一拍扶手,噌得站起身,“老身倒要看看为人子女要如何训斥父亲?”
玉庭松擦擦额头的冷汗,有种大难临头的预感,慌忙追上老娘。
银屏抬头挺胸站在前厅,对上玉老夫人金光四射老而弥坚的双眼,裙子下的双腿不争气地抖了抖,视线触及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位侍卫大哥,又想到太夫人临行前的吩咐,银屏暗暗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拿出气势来,绝对不能堕了太夫人的面子,不然,呜呜~我就要被罚三个月的俸禄了,为了银子,拼了!
脑海里的小人呲牙咧嘴挥叉,看眼前的玉老夫人就如同要强她银子的恶霸,银屏顿时浑身充满了干劲,对玉老夫人有意无意散发出的王八之气自然屏蔽了。
“玉家主,太夫人有话遣奴婢传达!”银屏下巴微抬神色严肃。
玉庭松下意识要上前,玉老夫人轻咳一声顿时不动了,转头瞧他老娘脸色。
玉老夫人审视着下首的小宫女,玉梨微身边的宫人不可怕,麻烦的是她身后跟着的那两侍卫,一看就是齐人,玉老夫人压下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睨着银屏,“不知二丫头有什么事要求她父亲?”
银屏眨了眨眼,还真让太夫人说准了,对方会倚老卖老,银屏耳边响起太夫人的交代,“到玉家后不必理会其他人,只要和玉庭松宣布我的决定就好,若有倚老卖老不长眼的凑上来,后面跟着的侍卫是干什么的,让他们上!”
银屏便不理会玉老夫人,只盯着玉庭松,厉声质问道:“玉家主,你这是公然藐视太夫人和侯爷?”
玉庭松被银屏吓了一跳,下意识前扑跪倒在地,“老臣不敢!”
银屏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直接将玉梨微的原话说完:“太夫人有言,‘玉家主教女不言,罚银十万两,跪到宣帝陵前去,没我的话不准起来’。”
玉庭松双眼直愣坐到地上,十万两他不心疼,可,可跪到宣陵前,还是被女儿罚跪的,以后他有什么面子出门?
玉老夫人拐杖重重敲在黑翟石面上,叫嚣道:“反了反了,竟然敢对父不孝,玉梨微她不怕天打雷劈!”
银屏撇嘴,突然不怕了,太夫人说得对,有什么可怕的,除了拿孝道压人,这老太婆还有什么本事,闻言反唇相讥。
“老夫人这话可不对,不说出嫁从夫,单君臣大义这点,太夫人甭说是罚跪玉家主了,就是一杯毒酒赐死了玉家主也无不可,要怪就怪您当初怎么就把女儿送进了宫呢是不!既然玉家主这么不情愿,那就麻烦两位侍卫大哥帮帮忙,请玉家主走一趟了。”
侍卫闻言,一人走到玉庭松面前,直接和拎小鸡仔似的拽着玉庭松就走。
银屏神清气爽地跟在后面,将踏出门时,还是好心提醒道:“其实太夫人也是一时气愤,毕竟是自己父亲,哪能真下狠手啊,她心里也不落忍。只六小姐威逼,太夫人心里有气只好找自己父亲哭诉一二了,若能让太夫人消了气,玉家主自然无恙。至于该怎么做,老夫人您历经三朝阅历丰富想必不用奴婢提醒了吧?!”
玉老夫人手指颤啊颤,碍于银屏身后的侍卫,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带走。
银屏一走,躲起来看戏的玉家人全部出来了,七嘴八舌吵吵嚷嚷,闹得老夫人脑子疼,大喝一声,“都住嘴!”
议论声戛然而止,玉大夫人挥挥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上前两步担忧道:“老夫人,这种天气跪在陵前,三弟年纪也不小了,身体吃不消的。”
帝都位于南方,一到深秋天气湿冷,再跪在阴冷的陵前青壮年都受不住,别提玉庭松这把年纪了。
虽这么说,但眼里的幸灾乐祸三岁小儿都看得出,玉大夫人心里早笑开了花。
该,被自己女儿罚跪,普天之下也就玉庭松一个了,让你当初炫耀自己女儿是太后,现在知道厉害了吧!以为太后女儿是好相与的,也不怨二丫头这么对待自己父亲,当初孟氏的事先不说,只玉庭松对玉梨微做的那些破事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以前她还可惜玉梨微是个扶不起的,都成太后了还不敢报仇,害她只能忍着,搞半天对方是厚积薄发啊,现在一股脑地开始算账了,她可得好好运作,不能让三房牵连了他们大房。
玉大夫人与玉二夫人对视一眼,多年的默契玉二夫人秒懂,给了大夫人一个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看看情况再说。
玉老夫人顾不得说风凉话的玉大夫人,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心疼,她想到儿子跪在阴森森的坟前一阵天旋地转,一叠声地吩咐,“钱嬷嬷去取我的诰命服来,我也去跪在宫门前和她玉梨微请罪,让她看在玉家养育她一场的份上就放过她父亲吧!”
玉大夫人一惊,这不是要撕破脸皮吗,玉梨微现在正得宠,老夫人这般不讲情面硬扛上是想作甚?她自己不想活了,可别连累他们大房。
玉大夫人急得团团转,不敢违逆老夫人,又想不出别的法子,老夫人似乎是铁了心了,还真要换上诰命服了,老爷如今不在家,她都不知道和谁讨主意了。
梨微听了银屏的现场版播报,将手边的核桃酥推到银屏身边,“奖你的,做的不错!”
银屏激动了,别看就是一碟核桃酥,可是银屏了解太夫人,她护食啊,能从一个吃货嘴里抠出吃食可见太夫人是真的很高兴。
梨微确实心情很好,解决了玉六的麻烦事还能给玉家添添堵,当然值得庆祝了,于是梨微吩咐银屏,“我们庆祝一下吧,去吩咐御厨房我今晚要吃汤锅!”
所谓汤锅就是火锅,这是玉九发明的,她开了家酒楼,因入秋天气湿冷,吃着热乎乎的汤锅,有肉有菜有主食,吃完后大汗淋漓很是畅快,遂迅速流行起来了。
最最最重要的是,不知道玉九从哪儿发现了辣椒竟然做出了麻辣汤锅,馋得梨微直流口水,特意跑到平王面前进言想办法让玉九给皇宫提供了独家汤底,这可是她牺牲颇大才争取到的福利。
“哎,奴婢这就去办!”银屏也很喜欢吃汤锅,尤其那麻辣鲜香的口感,吃过一次就上瘾了,乐颠颠地跑去御厨房布置了。
梨微的好心情只持续了一小会儿,跑出去置办晚饭的银屏半柱香后又跑回来了,给梨微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玉老夫人跪到了宫门口,也要给梨微请罪!
“擦,这个老虔婆!”梨微气得口不择言。
“太夫人,现在怎么办?”银屏惴惴不安。
太夫人虽罚玉家主跪了,但那是让他跪到了宣帝陵前,玉家主跪的人是先帝,谁也挑不出玉梨微的错,但玉老夫人跪的可是太夫人本人啊,逼祖母下跪请罪,就算是太后也要被质疑的,何况太夫人现在都不是太后了。
梨微气呼呼地围着屋子转圈,她是很想和那老太婆抗战到底的,但也知道不论结果如何,最后倒霉的肯定是她。
挫败地摊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算了,我认输了,银屏你去宫门口告诉玉华微我原谅她了。”
银屏叹口气,为今之计也只有如此了,不然太夫人真要遗臭万年了,就算有平王护着,也挡不住悠悠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