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什么身份轮不到你置啄,陛下都没开口,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真以为有了太后的宠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司凤晟毫不客气的顶回去,宣示自己对玉梨微的看重。
萧华竺嘴都歪了,显然没想到司凤晟会为了一个女人和他明晃晃的撕破脸皮,一时有些怔忪,对着司凤晟发呆。
说实话,一起长大的几人中,他是最不相信司凤晟有一天会变成情种的。
年少轻狂的岁月里不是没有过惺惺相惜的时候,那时他们只是鲜衣怒马的锦绣儿郎,没有后来家族的羁绊,宗族的责任,也曾一起对月狂饮呼朋引伴。
彼时正是对女人最好奇的年纪,大家私下里评论着澧都的贵女,所有人都选出了自己认为最美的那个,唯有司凤晟一声不吭。
当时萧华竺就追着司凤晟要他开口,其他人亦都好奇司凤晟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实在不可描绘,便都一起闹腾,硬逼着司凤晟开口。那会儿的司凤晟虽说难缠,到底年少,被众人逼着,不得不屈服,谁知他却语惊四座。
“美人在骨不在皮,你们这群没见识的,以为脸好点胸大点就是美人了,难怪见到女人眼珠子就拔不下来了,丢人!”
众人被损了一通自然不依,那会儿司凤晟和崔姝瑶关系挺不错,瞧着就是浓情蜜意的小情人,他们便拿崔姝瑶说事。
司凤晟却根本不买账,直愣愣的反驳,“崔氏是长得不错,可比她长得好的也不是没有,再说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们要是真的缺女人,大不了我回去让父皇赐给你们几个女人好了!”
这话被众人直接镇压了,他们都是天之骄子,自然不会缺女人,若是真让司凤晟这么做了,只怕也成了笑柄。
司凤晟和崔姝瑶明明已经郎情妾意了,却仍不将崔姝瑶当回事,如今面对一个崔氏的替身,司凤晟当真会付出真心?
真心?萧华竺嗤笑一声,司凤晟要是有这个东西,他就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大善人了!
对上得意洋洋的玉梨微,萧华竺意有所指道:“本侯爷的事自有太后和陛下做主,轮不到平王操心,平王还是看好你身边的女人吧,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气的!”
“行了!”明帝见俩人越说越离谱,有打起来的趋势,立马喝止,食指扣着翡翠面的扶手,半响吩咐道:“江宁侯,母后最近一直念叨你,你去长乐宫陪陪她老人家吧!知容,天一阁的事朕都交给你了,定要查出背后之人!”
却是并不怀疑玉梨微,在他看来,玉梨微就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女人,她要是有这个能耐,南楚也不会亡国了。
反正萧华竺是个断袖,让他在后宫待着也没关系,且太后也不会容许他胡来的,如此也免得事情没搞清楚之前怠慢了萧华竺留下把柄,便让他在太后那里好了,有太后管教,也免得他再去祸害旁人。明帝对萧华竺狎昵男童到底存了疙瘩,不负以往的亲昵。
即便太后会不满他也顾不得了,司家江山容不得丝毫闪失,不论是哪个,背后有何依仗,胆敢觊觎天下,他定斩不饶。
一个是江宁侯,一个是知容,光从称呼就能看出明帝的喜好。
萧华竺憋屈的看了眼一脸淡然的司凤晟默默咽下到了舌根的反驳。
真是一对好兄弟,连当初发生了那样的事都没有让两人反目成仇,哈,他倒要看看两人的关系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他就不信明帝心里没有疙瘩,司凤晟心中没有不甘!
萧华竺退下后,明帝随意多了,歪在罗汉椅上,似笑非笑的指着萧毓秀,“知容,毓秀表妹就托你照顾了!”
“陛下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王爷既要查案,还要照顾表妹,他只有一双手,又不是三头六臂,哪里顾得过来!”
梨微对明帝很不满,总感觉他笑得不怀好意,诚心找事。
明帝对玉梨微的没大没小也不当回事,相反还挺喜欢有人和自己抬杠的,身子前倾,正对着梨微,想要和她调笑两句、
自从上次被玉梨微撞破他和崔姝瑶的关系,且被她看到了自己酒醉的怂样后,明帝对玉梨微就有了一点与众不同的心绪,是哪种心情他自己也不清楚,但面对玉梨微时明显放松了不少。
不过他对上的是司凤晟警惕的黑眸,沉沉审视着他。
明帝扯扯嘴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觉得弟弟草木皆兵了,但有因才有果,若不是他当初不地道,司凤晟如今也不至于如此谨慎,讪讪的移开视线,不再看玉梨微。
兄弟二人之间一时沉默了。
迟钝如萧毓秀都察觉了明帝和司凤晟之间的不对劲,下意识往梨微身边缩了缩,被梨微嫌弃的推开。
她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本来有说有笑的突然司凤晟就变了脸,也幸亏明帝是个老好人,不在意司凤晟的臭脾气,不然换个人,早就忍不住拖出去了。
还是幽狸不怕死的打破了满室寂静。
它在梨微头上乱蹦,弓着身子发出“呵呵”的吼叫,圆溜溜的眼睛半眯,浑身都是蓄势待发的暴躁,显见不是在和梨微玩闹!
梨微眼珠子上翻,手往头顶伸想抓住幽狸,这可是在明帝面前,万一被随便安个心怀不轨意图谋杀皇帝的罪名她可就冤死了!
明帝打量着梨微头上的幽狸,他开始还以为玉梨微是在头上围了个全皮的帽饰,澧都贵女经常这么干,谁知竟然是个活的,不过,“你这是个什么物种,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梨微抓捕的动作一顿,不会吧,幽狸应该不会傻到被人看到偷东西吧,再说就算是偷食也都是在御膳房,明帝根本不会去啊!
“我这就是随便在路上捡的土狗,狗都长得差不多,会眼熟也不奇怪!”梨微搪塞道。
明帝明显不信,“狗长着绿眼睛?”当朕是不分肉糜的傻子吗!
“……大概是狼狗!”
明帝气呼呼的看着梨微,狼狗也没有绿眼睛!
司凤晟一掌直接抓住了梨微头上乱蹦跶的幽狸,不用他多做什么,幽狸自己就老实了,委屈的冲梨微叫了两声,明明答应了那些战利品都归它的,说话不算数,以后再也不帮忙了!
梨微不知为何就是看懂了幽狸毛绒绒的脑袋上的小委屈,眼珠子滴溜溜转就是不看幽狸,那些药材肯定是要充公的,她做不了主,若是找司凤晟,也许他能帮她,但司凤晟的麻烦事够多了,她不想再给他添一桩话柄。
“皇兄,臣弟告退!”司凤晟压制住幽狸后揪着梨微就走人,扣在梨微手腕上的大掌都是颤抖的,若不是努力压着心头的火山,他真怕喷发出来会伤到掌下的女人。
萧毓秀亦步亦趋跟在司凤晟身后。
明帝并不言语,只静静看着三人消失在眼角,空旷华丽的大殿恢复了寂静,也带走了他鲜活的心。
直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才打破眼前死寂。崔姝瑶步履间裹挟着一股风,从外头冲进来,是真的冲进来,他都能听到粗重的喘息声。
盯着皇后额角的汗珠,在宫灯的柔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芒,比外面的花灯还耀眼,明帝一阵心冷,突然没了讽刺她的心思,懒洋洋倚在塌上,双目放空。
皇后进门环视一圈,发现除了宫人只有明帝一人,并没有她想看到的那人,一时有些无措。
她这段日子被明帝冷遇,又被太后找茬,更有各宫嫔妃见她失势想踩上一脚的,着实辛苦,人越是艰难便越是喜欢怀念往昔,不见得往昔有多美好,但被美化了的记忆总是让人心头柔软的,更兼是错过的得不到的,愈加珍贵。
便是在这种心情的折磨下知晓了司凤晟在明帝的未央宫,崔姝瑶也顾不得要避嫌,盛装一番就急匆匆来了未央宫——自从和明帝冷战后再未踏足之地。
失望的站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砖上,墙角的博山炉吞吐着馥郁的龙涎香,落地灯罩上的明珠映照在天家夫妻尊贵的衣襟绣纹的凤凰花上,晕染出荒凉的枯萎。
半响,明帝先开口,“你来了。”
崔姝瑶似乎此时才看到正位上的明帝,俯身行了一礼,垂着脑袋双手交叠在腹前。站在那里,眼睛垂下来,浓密纤长的睫毛将她眼底所有的情绪全部遮住。
曾经爱不释手的端庄典雅此刻通通化为利刃刺向他,明帝突然笑了,笑意里带着鲜血带着在战场上的金戈铁马,让人恐惧的疯狂。
“皇后退下吧,朕这次就不追究你擅闯未央宫的罪名了,不过皇后当警醒,你是一国之母,若是被朕处罚了,不仅丢了你的面子,也是让朕脸上无光,相信崔氏也会因你而受到责难,朕知道皇后素来聪慧,定能明白朕的意思的!”
崔姝瑶低垂的头颅蓦地抬起,弧线优美的眼睑如同蝴蝶的翅膀抖动的纤弱又频繁,向来淡漠的眼瞳染上了七情六欲,有了尘世的羁绊。
声音干涸,“陛下可还记得大婚当日和臣妾说过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