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夜，明一正在收拾着自己的行李，门被轻轻的叩响，他隐约能猜到是谁。

果然正是蝶轻。只是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像是跑过来的。

“明一哥，他们说你要回灵隐岛……”白天蝶轻随着禾姑出门了，才回来听到大哥与倾城的争执，才知道明一决定离开这里。

“是的。”明一点点头，引蝶轻进屋，为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蝶轻，这几日多谢你的照料，原本想着明日再去与你道别。若是日后有空欢迎你到灵隐岛来，我会好好招待你的。”

“那你愿意随我去神农寨吗？”蝶轻匆匆问出口的话，明一不明所以的一愣，随后蝶轻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她清了清嗓子，“我的意思是，你之前不是说你师父让你在外面游历三年嘛，既然你不愿意去临苏了，不如随我去神农寨，我们那里很美的。”

“你也不去临苏了？”明一虽然知道蝶轻与禾姑的约定，但是他知道蝶轻一直很想去临苏，从未想过她会放弃。

蝶轻眼睑垂下，脸上有不曾掩饰的失望，“我想去，很想去，尽管姥姥疼我，可我一直很想知道我爹娘是怎样的人，他们是为了什么不能陪着我长大，每次梦到我爹惨死的样子，尽管血腥残忍，可我却还是有些欣慰的，至少我能看一看他的样子。”

蝶轻的一番话勾起了明一心底关于那一场梦境的回忆，那个梦里场景难道就是他失去的记忆？难道那个笑得温和慈爱的女子就是他的娘吗？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所以对爹娘从来未曾有过奢望，”明一顿了顿，他看着此时的蝶轻似乎能猜到自己现在也是这样的神情，“但是那一夜我似乎梦到了曾经，梦到了我娘，她笑得是那样的温柔。”

“明一哥，你是不是也很想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蝶轻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我听大哥与花姑娘的对话，如果你答应配合无崖子前辈，可能你就能够恢复记忆的，就能想起你的爹娘的。”

蝶轻似乎很怕明一听了这些话会生气，眼神有些闪烁，而明一并没有注意她神情里的不自然，神情好像很矛盾的样子，转身而立，“我也想过，可是我害怕，害怕体内那股内力一旦被释放出来，会不受我的控制，会伤害到别人。”

“不会的。”感觉到明一有被劝服的可能性，蝶轻急着说道：“你可以控制它的，就像大哥一样，他的武艺很高强，可他却不会伤害别人呀，等你释放出来之后可以让大哥教你控制的方法。”

“我知道，这些我都想过，或许像现在这样更会在无意的时候伤害到别人，可在想，如果这股内力是可以被控制的，为何我娘要让人封存它，是不是我娘并不希望我使用它，只是希望在万不得已之时，它能护我性命。”

明一说这些时，眼神有些微微的湿润，他想到这些便更会觉得他的母亲定是一个非常善良慈爱的人，“所以如果我娘是希望我远离临苏，那我何必还要回去，如果我娘希望我这辈子简单平凡的过一生，那为何我不在菩提寺里这样继续生活。”

蝶轻沉默了，她不知道如何继续劝说，就像屋顶上坐着的简意修一样，脸上是不忍，不忍再去逼迫。

“倾城，明一不是傻，只是他有他想要的。”简意修对身边的花倾城说道，虽然他不知道倾城是如何劝服了蝶轻去劝说明一，但在屋顶听到底下的对话之时，简意修也为之动容。

倾城的脸沉着，突然眼睛狠光峄山，猛地跺了一下脚，从屋顶之间落下，伴着残破的砖瓦，伴着弥漫的灰尘，还有简意修一句：“你疯了嘛！”

明一将蝶轻护到了身后，在尘埃落定之后，他看到的是花倾城蔑视的眼神，“我亲眼看着你娘死去的，死的那么不甘心，那么充满怨恨遗憾，你就是个自私的懦夫，拿你娘做借口，实则害怕的是不可知的将来。”

倾城一步步紧逼，明一虽不曾退后一步，可在她双目注视之下，眼神中也闪烁这不一样的东西，倾城出手掐住明一的脖子，蝶轻吓了一跳，想要阻止却被简意修拦下了。

“明一，你害怕自己控制不住未知的力量，就像你害怕面对那可能沉重的过去，你害怕你一无是处，你害怕知道一切却无能为力。”

倾城手指越来越用力，她看着明一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激动，他不挣扎，像是压抑着所有的情绪，而这让倾城更加讨厌，“你这个懦夫！”

“啊！”明一猛地一吼，震开了倾城掐在他脖子上的手，震开了倾城的身子，她倒在那一对残破的碎瓦片上，身子一个颤抖，吐出一口血。

简意修上前扶起她，却在四目相对时愣了一下。

明一恢复了镇定，看着地上倾城吐出的鲜血有些懊悔，他想上前做些什么，可他的步子却停在了那里。

因为，花倾城的眼角，落了一行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