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袖慌忙磕头道：“奴婢从未上山采摘蘑菇，鸡汤里的蘑菇，是奴婢从集市上买来的，不会有毒的！”

梨香也道：“我之前用银针验看过，汤是无毒的。如果有毒……”

说到这里，梨香瞪大了眼睛，惊愕道：“我明白了，上官翎儿进门后，特意支开了我，她让我去她房里拿琵琶，一定是这期间，她趁机在月娘子的碗里下了毒，若非如此，她为何畏罪潜逃？”

“追！”赵恒冷冷道，“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抓到她！”

“大夫，月娘子怎么样，她会不会有事？”梨香哭泣道，“是奴婢失职，让月娘子陷入险境，月娘子，你醒醒，呜……”

大夫摇摇头，说：“碗里的毒蘑菇，是剧毒之物，人食用之后必会丧命。而月娘子所食用的量较少，虽尚有气息在，却已回天乏术。”

“你的意思是说，月儿现在不死，几日后也会死？”赵恒痛心疾首道，“庸医，你若救不活月儿，本王便割了你的脑袋！”

说完，赵恒眼前一黑，几乎昏厥，是张耆搀扶住气得浑身发抖的赵恒，才使他不至于倒下去。

大夫慌忙跪下，颤微微磕头道：“殿下，碗中的毒蘑菇乃剧毒，不是小的不救，是小的医术不济，求殿下饶命，求殿下饶命！小的听说大珠山上有位仙医，医术迥异，可以让病人起死回生，殿下可以去寻那位高人相救。小的可以开些驱毒续命的药，让月娘子多活几日，最后能否救活，这也只能看月娘子的造化了。”

赵恒听罢，道：“那本王暂且饶你一命，即刻便准备行囊，明日一早启程去大珠山！”

“是，殿下！”

宁水月躺在榻上，双眸禁闭，脸色苍白，再无往日神采。

梨香端了一盆清水，洗净了毛巾，为她擦拭脸颊。

赵恒并未回府，而是留在宁水月的身边。他进了厨房，取了药罐，生了炉火，亲自为宁水月熬药。

梨香满脸的泪痕，当她看见赵恒亲手端了热气腾腾的汤药进门之时，眼泪几乎涌出眼眶。

殿下的身份何等的尊贵，竟然亲手为月娘子熬药，可见月娘子在襄王殿下的心中，位置何等的重要。他是真的，将她当做自己的妻子来爱着的吧。

梨香放下手中的毛巾，转身对赵恒行礼颌首道：“殿下，我来为月娘子喂药吧！”

“不用，本王亲自喂药。”赵恒端着陶瓷药碗走过来，坐在床榻边，用汤匙搅动着碗里汤药。

他舀起一匙药，放在唇边，细细吹着。

梨香躬身，端起洗漱盆，走出门外，并将门掩上。

赵恒吹凉了汤匙中的药，递在宁水月的唇边，试图将药喂进她的口中。

可她已经没有意识，嘴唇微紫，眼眸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一动不动，似是沉睡了一般。一滴药都喂不进去。

“月儿，你醒醒好不好，不要吓唬本王……”赵恒望着汤匙中的药，药汁并没有喂进她的嘴里，而是顺着她的唇角，淌进了她的脖颈里，浸湿了她的衣衫。

赵恒忙放下汤碗，用自己的衣袖为她擦掉流在脖颈里的汤药，完全不顾汤药弄脏了他的衣衫。

他有些无奈，继续端起汤碗，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吹着药：“月儿，你不能这样丢下本王，本王说过，要娶你做妻的，本王的话还没有实现，你是不是在怪本王娶了潘氏，所以才故意装睡？本王从未与她圆房，本王不喜欢她！”

宁水月依然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毫无知觉。

“乖，把药喝了，天亮之后，本王就去寻神医来，让他救活你，如若他是庸医，徒有虚名，没有本事治好你，本王便杀了他！”赵恒又舀了一匙药，放在她的唇瓣边。

药依旧是顺着她白皙的玉颈流了下来，没有喂进去。

赵恒怔了一下，端起药碗，放在自己的唇瓣边，喝了一口。然后他俯下头，捕捉住她的娇柔唇瓣，用舌尖撬开了她的贝齿。他用自己的舌，将苦苦的汤药渡进了她的喉咙里。

这一碗药，是以这种方式喂进去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赵恒就带着几个随从上路了。

宁水月躺在轿子里，由梨香随身侍奉着。

另一辆马车里坐着的，是赵恒。

马车的前面，还有几位易服而行的王府护院，他们个个武艺高强，以护襄王赵恒的周全。

这边厢，赵恒带领几名贴身随从去了大珠山苦寻神医去了。那边厢，王妃潘素雪，又欢喜又怨恨。

她欢喜的是，宁水月终于要死了！她中了毒，那种毒蘑菇毒性强大，人食用了，十之八九会当场暴毙。现在，张耆的家中已经乱作一团，宁水月至今未醒来，恐怕她是凶多吉少了。

她怨恨的是，时至今日，赵恒都不肯放弃她，即便她已经倒下去，成为了半个死人。

上官翎儿女扮男装，用黑灰抹脏了面孔，假扮卖花小厮，混进了襄王府。

她由香菱引领着，进了王妃的寝殿。一见到眉目清冷，一脸高高在上的潘素雪，上官翎儿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上官翎儿，拜见王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潘素雪坐在木椅上，狠狠击了一掌木桌，木桌上的茶盏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指着上官翎儿，怒道：“本妃给你的毒，是剧毒，成年男子误食之后都会当场毙命，你竟还让她活着？”

上官翎儿匍匐在地上，吓得浑身颤抖，她颤声道：“王妃娘娘，奴婢真的下了足够的毒药在她的汤碗里，不是奴婢让她活，是她自己命硬，娘娘，她已经吐血昏厥过去，至今都还在昏睡，说不定明日就会死了，就算不死，她也不会再醒来了，也许，她以后会一直这么睡下去，像个活死人一样，那样的宁水月，对王妃娘娘还有什么威胁？”

“哼！”潘素雪冷哼一声，道，“上官翎儿，你是不是不忍心她死，所以才故意少放了些毒药？你知不知道她活一日，本妃便难过一日。她不死，本妃便日夜寝食难安！”

“娘娘，她不会活过来了，您也说过，那毒是剧毒。”上官翎儿始终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做这一切，都是想要王妃放了秦平楚。王妃也曾经承诺过她，事成之后，会给她一笔银两，让她与秦平楚远走高飞。

香菱望见跪在地上颤着身子，惶惶不安的上官翎儿，插嘴道：“娘娘，奴婢从探子口中得知，月奴随身携带的香囊中被人放了麝香，就算她死，也不会揣着殿下的子嗣。当下之事，应该安排上官翎儿与秦平楚离开汴京，以免被殿下察觉。”

“她不配！”潘素雪咬牙切齿地愤恨道，“一个击鼗唱曲卖艺女，身份下贱，她怎配侍奉殿下，是殿下一时蒙蔽了双眼，被她的美色所惑。”

潘素雪虽不满宁水月尚未死去这个事实，但是上官翎儿确实已经为她尽心尽力了，麝香与毒，都用上了。她不死，是她命硬。如今她已剩下半条命，她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就算她不死，昏昏睡上一年，亦或是一个月。到时候，只怕殿下也厌了倦了，自然而然的，就回到自己的身边了。

“我虽不满月奴未死，可你也确实立了功。”潘素雪道，“秦平楚就在林二娘那里，我已为你准备了盘缠，你马上离开此地，与林二娘会和，她会为你们准备一辆马车，助你二人离开此地。”

“谢王妃娘娘恩典！”上官翎儿连忙叩头。

她起身后，见香菱用檀木盘端了几锭银子走过来，摆在了她的面前。

香菱道：“这些银子是王妃娘娘赏你的，快拿着离开吧！”

“谢王妃娘娘恩赐，谢王妃娘娘！”上官翎儿伸出手，将那几锭银子揣进了衣袖口袋里，神色慌张地闪出王妃寝殿，由香菱引领着来到后院的后门，匆匆离开了襄王府。

香菱折返之后，对潘素雪道：“娘娘，殿下好像已经命人彻查此事，如果上官翎儿与秦平楚落入人手，会不会招出娘娘？”

潘素雪眼神清冷一瞥，唇角轻扯，冷冷嗤笑道：“活着的人，嘴巴自然是管不住的。人死了，就不一定了。”

见香菱满脸的错愕之情，潘素雪道：“命人暗中跟踪上官翎儿，如果殿下没有追到她，那就算他们命大，本妃也不想滥杀无辜，况且，她为本妃尽心尽力做过事。如果，不巧殿下的人找到了他们，那就只能怪他们命不好了。一定要在殿下的人下手之前，杀了他们，以免除后患。”

“是！”香菱道。

上官翎儿取了银两，直奔老地方的杨柳树下，等候林二娘的出现。

果不其然，秦平楚就跟在林二娘的身后。

她终于见到了她所深爱的男人，他满脸胡茬，头发乱作一团，没有整理，似乎是刚刚从狱中出来。

林二娘来到上官翎儿面前，她指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道：“马车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马上启程吧，离京城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也不要回来！”

“知道了，林二娘。”上官翎儿点点头，然后扑进秦平楚的怀里。

久别重逢的二人相拥而泣，秦平楚紧紧抱着上官翎儿，道：“这些日子我不在，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

“没有。”上官翎儿摇摇头，哽咽道，“没有人欺负我，你出来了就好，我们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活，再也不回来了，好不好？”

“为什么要去很远的地方？”秦平楚不解，他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上官翎儿，他道，“我们行得正坐的端，为什么要离开京城？你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是我们的根，不，我不走！”

上官翎儿急了，她跺脚道：“必须走的，我以后再跟你解释！”

“快走吧！”林二娘催促道，“到时候襄王殿下的人找到这里，你们想逃也来不及了！”

秦平楚一听，皱眉道：“襄王殿下的人？殿下为什么要抓我们？我们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上官翎儿一把拉住秦平楚的手，不由分说的朝马车奔去。

她推了秦平楚一把，将秦平楚推上了马车。接着，她翻身一跃，跳上马车，驱赶着马车匆匆离去了。

马车上，上官翎儿终于道出实情，她说：“平楚，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襄王的人会抓我们。因为我为了你，谋害了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