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宫。

赵恒批阅完奏折，回到寝宫，准备就寝，无意中发现站在寝房门外的司寝御女有点不一样，好像少了点什么。

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少了的宫女，是陌雪。

赵恒上前，对若霜道：“之前与你一起的宫女去哪儿了？”

若霜眼圈一红，险些跪倒在地，却极力压制住了，冲撞龙颜，闹不好是要杀头的。

若霜道：“陌雪她……死了。”

“死了？”赵恒瞪大了眼睛，不解地反问。

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若霜百般纠结，心中想着这是天大的机会，皇上竟然亲口提及，可是说出口，便成了这样的话：“陌雪入夜后去御花园，路过荷塘，不小心跌进水中，淹死了。”

若霜狠狠掐着自己的手指，几乎掐出血来。她还是怕死，她还是顾虑多多，在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她舍出命去求了又怎么样？皇上会相信吗？会为了一个小小宫女，去大动干戈地查下去吗？这些都是未知数，她不能拿命去赌。

“可惜了。”赵恒感叹着摇摇头，便进得大殿，没再与若霜多言半句。

德庆殿内，熏香袅袅，郭皇后躬身，逗弄着躺在摇床里的小皇子。

“褆儿，褆儿，来给母后笑一个。”郭慕青的手中拿着小巧精致的拨浪鼓，摇晃着，她的脸上尽是慈爱。

绿芽端着一叠干净的绢布走过来，她福了福身子，道：“皇后娘娘，小皇子在笑呢，小皇子和皇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郭慕青释然一笑，道：“本宫只要一看见褆儿笑，就把所有烦恼都忘了。”

绿芽道：“小皇子的名字是皇上亲赐的，可见皇上对小皇子有多重视了。”

郭慕青淡然一笑，伸出手去，轻轻抚过小皇子的面颊，眸中满是疼爱，她道：“褆儿是嫡长子，皇上怎会不重视？就算他不爱本宫，也会爱褆儿，褆儿，你说对不对？”

绿芽脸色一变，连忙道：“娘娘，皇上对您体贴入微，是上天注定的好良缘，娘娘莫要为了那些传言而悲伤。”

“传说？”郭慕青唇角轻扯，冷然一笑，“本宫最是知道，那些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好在本宫有了褆儿，现在，本宫的心里，只有褆儿。”

这时，德庆殿门外传来太监细柔的通传声。

“皇上驾到——”

郭慕青转身，行了一礼，恭迎圣上。

“臣妾恭迎皇上。”郭慕青颌首道，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悲喜。

赵恒上前，搀扶起郭慕青，道：“皇后不必多礼，褆儿睡了吗？”

郭慕青摇摇头，道：“乳母刚刚喂过奶，他还未睡。”

赵恒笑道：“哦，快带朕过去看看。”

赵恒拉起郭慕青的手，就向前走去。却不料，郭慕青态度冷淡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赵恒转身，只是淡然一笑，并未放在心上，他来到摇床前，望着摇床里的小皇子，喜上眉梢。这是他的嫡长子，也是他迄今为止唯一的儿子。

“褆儿，父皇来看你了，你开不开心？”赵恒伸出手去，将摇床里的小皇子抱在了怀里，他摇晃着他，讶然一副慈父模样，“褆儿，让父皇抱抱你，褆儿，你想不想父皇啊？”

郭慕青站在原地，望着抱着小皇子的赵恒，忽然觉得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很陌生，很遥远。

她是皇后，不该奢求他对她专一的。可是她无法容忍他对别的女人用情至深。

小皇子在赵恒的怀中安然睡去，他重新将他放回到摇床里，为他盖好被子。接着，他转身，来到郭慕青面前，道：“皇后，朕今晚留在这德庆殿安歇，好不好？”

郭慕青颌首，恭敬而疏远地道：“皇上，臣妾近日身体抱恙，还请皇上另择佳人侍寝。”

赵恒知道，郭慕青对他心生怨怼，是因为她知道了宁水月的存在。

“皇后不想留朕，朕也不想强求。”赵恒道，“摆驾回宫！”

郭慕青转身，望着赵恒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道：“皇上……”

绿芽上前，道：“皇后娘娘，皇上已经走远了，娘娘，您为什么要赶走皇上呢？”

“本宫有褆儿就好。”

绿芽眸光一冷，道：“娘娘，那个女子在，始终是个心腹大患，让绿芽帮您除掉她！”

郭慕青转过头，紧皱着眉头，望着绿芽，道：“绿芽，你何时起了恶念？”

绿芽望着郭慕青的脸，“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叩首哽咽道：“皇后娘娘，绿芽自小跟着娘娘，绿芽只是不忍看着娘娘煎熬，绿芽错了，绿芽错了……”

郭慕青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

绿芽起身，脸上还挂着泪珠。

郭慕青冷眸扫过绿芽的脸，道：“在本宫心里，绿芽一直是一个可爱天真的小丫头，你从何时起，心中有了恶念？”

绿芽道：“绿芽知道娘娘善良，绿芽誓死追随娘娘，就算绿芽做了什么错事，也都是为了娘娘。”

“绿芽，你记得，人生在世，诸多事情是不能强求的，爱恨只是其中一种，你杀了她又如何？他钟情于她，杀了她，他便不钟情了吗？”郭慕青道，“更可况，佛教我们向善，你追随我这么多年，怎么还不了解我心中所想？”

绿芽哭着解释道：“正是绿芽知道娘娘心中所痛，才会想要出此下策，娘娘不允，绿芽不做就是了，娘娘您不要生气了，气坏了身子，绿芽就算是死一万次也无法恕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