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玩闹间,伴随着一阵豪爽的笑声,李世民大踏步走了进来。
李明宇一片腿从小黑身上下来,过去给李世民见礼。
此时的李世民,身着一身深紫色的圆领袍衫,上面用金丝绣着一条凌空飞舞的四爪蟒龙,银线勾勒出朵朵祥云。腰悬玉带,头戴幞头纱帽。二目间精光闪烁,耀如星辰,深似汪洋。唇间蓄起了短须,看起来比当初虎牢关之时,气势更盛几分。
李世民看来今日心情不错,伸手搀扶起了明宇,调笑道“好小子,几年不见,长这么高了!你师父怎的没来?”
明宇答道“二伯也知我师父的脾性,他心结难解,不愿踏进长安。”
“嗯,也罢,事情总会有了解的一天。”李世民点了点头,知道玄霸的心结,也不愿多提。
这时候小黑驮着李丽质也凑了过来,李世民见掌上明珠今日如此开心,自然欢喜,哈哈笑着抱起丽质,用短须去蹭她的小脸,丽质咯咯笑着不依。
几个孩子见父亲归来,也一起过来参见道“父亲!”。
李世民对几个孩子态度截然不同,对李承乾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对李恪问询了课业,对李泰这小胖子却格外宠爱,单手抱着李丽质,另一只手抱起李泰,两个小孩也会撒娇,一起去搔李世民的脖颈,逗得他开怀大笑。
小黑也讨好般的围着他们转悠,李世民以往在山中踹小黑已经成了习惯,这也是他表达亲昵的一种方式。此时见了小黑,便觉得双脚发痒,抬腿想踹,但迟疑了片刻,对小黑道“罢了,看在你哄得丽质如此开心的份上,今日便饶了你!王德!待会去给小黑弄只肥羊犒赏它!”
“是。”王德恭敬应答,吩咐下去。而后看天色不早,开始安排晚宴为明宇接风洗尘。
几个孩童见父亲多日愁眉不展,今日终于露出几分笑意,也开心不已,非要跟着一起凑热闹。又不让侍女伺候吃饭,非要自己动手,吃的满嘴满手都是,小孩子心性,吃一口玩一会,不多久便赶到疲倦了,由李承乾领着,自有那侍女仆妇伺候去洗漱休息不提。
吃饱喝足,残席撤下,明宇陪着李世民喝酒聊天,叙说离别经过。许是见到久未谋面的明宇,李世民今日心情格外畅快,一扫前几日的阴霾,觞筹交错,酒到杯干。明宇也将自己如今艺满出山,日后打算投奔道李世民帐下的打算说了。
李世民已有了几分醉意,点头赞许道“唔,不错,学得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为国出力报效才是正途。千万莫要学你师父儿女情长,过不去心中这个坎。空有一身本事,却白白在山中蹉跎岁月。”
长孙在一旁作陪,闻言白了他一眼道“三郎那也是至情至性,再说他当初与大哥,与独孤家又闹得那般僵,妻子惨死,可以说是仇深似海,又怎能轻易释怀。再加上如今长安这情势,看似一滩死水波澜不惊,其实水面下却暗流涌动,不知何时就会爆发。对于三郎那种清淡的性子来说,还不如在山中躲清闲的好。”
李世民摸着短须,叹息道“观音婢,你是知道的,我们几兄弟如今已势如水火。太子本就有关陇豪门的全力支持,再加上现在老四又倒向他那边跟着推波助澜,如今我是人单势孤。你道我为何最近愁眉不展?前两日,宫内有人密报于我,说老四花重金收买了不少的后宫妃嫔,挨个奉承。嫔妃们时常向父皇说我的不是,有说我目无尊长,怠慢嫔妃们的。有说我居功自傲,骄横不法。还有说我手握军权,意图不轨。嘿,父皇听信谗言,日渐疏远于我。此时若是玄霸能放弃仇恨,出山来助我,父皇往日对他最是宠爱,加上之前又觉对他有所亏欠。若是知晓他的下落,定会高看一眼,到时我们兄弟合力,我断不会如此被动。”
明宇听到李世民所说,心中暗想,这李家几兄弟的争斗如今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这种地步了么?连后宫的枕头风都使出来了,看来二伯如今处于下风啊。不过这样也好,逼急了他就会发动玄武门之变啦,嘿嘿,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爷我此时出山,可正是时候。
长孙闻言,也是吃惊不小,道“竟然如此?二郎,那可如何是好?如今你已与太子争到了这个地步,如过河小卒,有进无退,若是被父皇日渐疏远,怕是……”
李世民冷笑一声道“无妨,几个搬弄是非的后宫嫔妃而已,靠着枕头风能成什么大事?我有灭国之功,军权在握,以往顾及几分兄弟情面,不愿不择手段而已。如今他们如此逼迫,我便下定决心与他们斗上一斗,未必就会真个输了。”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长孙也不在劝,只是对李世民道“如此,二郎要多加谨慎,遇事多与手下谋士商量才是。”
李世民此时酒醉熏熏,越看长孙越觉得亏欠,伸手握住长孙柔薏,感叹“观音婢,这几日我心情烦闷,苦了你也跟着我一块愁眉不展啦。”
长孙情真意切答道“我们夫妻本就是同心一体,既然不能为你分忧解难,但是陪着你一起笑,一起哭我还是能做到的。”
李世民被长孙情谊感动,他本就有了几分醉意,此时情动,伸手揽住长孙柳腰,长孙顺势依偎在他的怀里。
两个人,郎情妾意,可苦了一旁的李明宇,他可不愿意继续看他们两口子在这腻歪,看这样子,再继续发展下去,有要变成活春宫的势头,那自己岂不是成了电灯泡了。干咳了一声,道“我说二伯,你们这样,不好罢?我可还是个孩子!”
长孙这才猛然想起,方才只顾着说话,忘了明宇这个小辈还在眼前呢,面皮一红,推开李世民,尴尬道“我去看看孩子们睡熟了没。”飞速起身,逃也似的离开了。
李世民不愧是一带雄主,脸皮厚度惊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拿起酒杯,一口饮尽,全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明宇又继续道“二伯,如今我来投奔你。这个,嘿嘿,我以前立的功劳,是不是该一块结算给我了!”
李世民点头道“唔,那是自然,二伯说话算话,嗯,只是你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十二岁,封爵么,封官,都是年纪太幼不能服众啊。”
李明宇嘻嘻一笑道“怕什么?项橐七岁为孔子师,甘罗十二出使拜相,我就比他们差了?二伯放心,爵位么,年纪不够那就待日后再说。先给我个官做做,我看你那玄甲军就挺好,都是熟人嘛。若是哪个敢不服气,我就打到他服气为止。”
李世民嗤笑道“你还知道项橐甘罗?那你可知这二人事后结局如何?二人虽然有神童之誉,声名大噪,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成名过早,根基不厚,皆成了各派诸国争斗的牺牲品。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呐!”
说罢李世民目光炯炯的看向李明宇道“明宇,你天生聪慧,闻一知十,又跟你师父学了一身本领,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但是二伯希望你,少年人要稳扎稳打,厚积薄发,方可一鸣惊人!如今朝中局势动荡,若我太早让你抛头露面,那样反倒是害了你!”
李明宇知道二伯李世民说的有理,可他心中却又有自己的想法,可不是官迷心窍。看方才李世民的谈话,玄武门之变不远,之后李世民可就是登基坐殿了,天大的机会就在眼前,怎可放过?还不赶紧趁着大势,攒够本钱,沾点从龙之功,日后就可以在功劳簿上混吃等死了。
而且,李明宇心中始终是有一种危机感,他可知道历史上的李二是什么样的狠角色。眼下虽然和李世民一家亲如子侄,但是一来,人情总有淡薄的一天,他亲兄弟亲侄子也说宰就宰了,何况我这没有血缘的,再说从师父那论,我们这一脉也是有点危险啊。哪怕是李世民的几个亲儿子,囚禁的囚禁,驱逐的驱逐,最后可都没落下啥好下场。贞观一朝,活得最为滋润的还要属那些开国将领了,仗着军功,只要不吃饱了撑的去谋反,一个个优哉游哉的都能混到老死,得个善终。
明宇心中一急,刚想开口争辩,突然觉得耳朵一痛,被人伸手扭住。明宇苦笑,不用回头,从这熟悉的力道上就能得知,长孙又回来了。
原来方才长孙面上挂不住,随口找了个由头逃离出去,但是没走两步,越想越气,明宇这臭小子当真可恨,还故意出言调笑。长孙越想越不甘心,臭小子看我如何收拾你,转身迈步又走了回来。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明宇问李世民要官做,长孙气笑道“呦,臭小子,看不出你还是个官迷!两笔字写得跟狗 爬一样,连青雀都不如,也不知几年没见长进了没有!”
明宇尴尬极了,他这几笔字确实见不得人,长孙不在,他可是早就把这事丢到脑后了。分辨道“做官又不看字写得好不好,再说了,我是做武官的,不是还有文书长吏么……”
长孙手上用力,使劲扭了扭明宇耳朵,道“还不服气?肚子里二两墨水都没有,还想做武将,可知到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老话么!要想做官也行,给我好好跟着读书去,免得惹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