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李玄霸长叹一声,亲手扶起雷猛,帮他掸了掸衣襟上的灰尘,拍了拍他的肩头,声音柔和了许多,道“好了,莫要哭了,是我错怪你了。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莫要学娘们一样哭哭唧唧的。”
雷猛止住悲声,擦了擦眼泪,抽噎道“好,不哭了。统领你回来了,俺们就有了主心骨,往后兄弟们可就指望你了。”
李玄霸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你们都是我带的兵,咱们荣辱与共。杀敌立功靠你们,请功受赏看我的。谁要再敢给咱们玄甲军小鞋穿,咱们一起日他娘的!”
此言一出,众士卒哄堂大笑,一起跟着道“对,谁在欺负咱们,一起日他娘的!”
玄霸走到玄甲军士卒中间,拍怕这个肩膀,捶捶哪个胸口,而后对着他们一恭扫地,道“是我错怪大伙了,你们都是好样的,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子!在如此困境之下,仍然坚守营盘,不背弃秦王,大伙都是忠贞不二的无双猛士!没有弱了咱们玄甲军的名头!”
重士卒有些慌了手脚,也跟着一起施礼,七嘴八舌答道“统领莫要如此。莫要如此,折煞我等了”
“这也没什么,俺们虽然没读过书,可这做人忠义为先的道理还是懂得的。”
“对啊对啊,要不是当年秦王派人给俺老娘治病,俺娘早就病死了。就冲这个,俺李二狗把命给秦王都没有话说!谁他娘的要是敢背叛秦王,俺李二狗第一个就不饶他!”
“没错!做人当学关云长!咱们玄甲军可没有那种背主求荣的孬种!”
众士卒你一言我一语,话虽然说得半文不白,但是道理却讲得分明,发自肺腑。从里到外就是一句话,秦王对我等有恩,做人不能没良心,受点委屈没什么,咱们宁可回家种地也不愿牵连秦王。
玄霸听完,心中也是感动,他在军中不少时日,也深谙带兵之道,除了要赏罚分明,严肃军纪之外,将士交心,最讲忠义二字。为将者,如大树参天,为手下士卒遮风挡雨,出头露面,是为义。为卒者,令行禁止,勇猛锐进,不离不弃,生死相随,是为忠。这样,才是统兵的最高境界。
他知军中汉子就是这样,口快心直,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有什么话当面说开了就好,不兴当面一套背后捅刀那一套。就算二人心里仍有芥蒂,可一旦上了战场,都是可以把后背放心交给对方,互相帮着挡刀子的生死弟兄。
寒暄几句,李玄霸平复了下心情,神色一正,语气凝重了几分“好了,咱们都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有些话,我也不瞒你们。今日我来,是有一句话,要问大伙!”
众玄甲军士卒不知统领何意,说的如此郑重其事,都静静的听着。
李玄霸扭头望着长安方向,悠悠感叹了一句“长安马上就要变天了!”
说完低头沉思,他心里也在犹豫,兹事体大,要不要把事情全盘托出?
观这些士卒所作所为,当真是赤胆忠心的好汉子,若是说明了缘由,秦王遇险,生死不知。以他们对秦王的忠诚来看,定会反应激烈,到时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此事便有了十足把握!
不过,这种事情,可是要掉脑袋的,他们能不能仍旧坚定不移的站在二哥这边?会不会有人走漏消息?若是不说,也是不行,没有玄甲军的真心效力,根本无法从长安城中抢出秦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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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霸在那边犹豫,众士卒被他这一句说的莫名其妙,只好静等他下文。
想了半晌,李玄霸觉得事态紧急,眼下长安那边情况如何仍未可知,这最后一手还要早做准备的好。
他决定赌上一把,选择相信他李玄霸亲手培养出来的兵都是忠肝义胆之辈。
想到这,李玄霸眼光一寒,一字一句说道“秦王遇难!自东宫饮宴归来,回府就呕血不止,昏迷不醒,眼下生命垂危!”
此言一出,简直像沸油中泼进了一盆凉水,顿时玄甲军就炸开了锅。
群情汹涌,激愤不已,这个问消息属实么,那个追问秦王眼下如何了?还有的撸胳膊挽袖子,拧眉瞪眼的就要去与太子拼命。
李玄霸目光挨个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见众人脸上神情赤诚,不似作伪,心中也是一松,这次是赌对了!
他双手往下一压,止住众人激动的情绪,说道“眼下已经请了孙道长前去医治,能不能治好,也在两可之间。”
紧接着玄霸又道“不过,就算医好了秦王,可太子会善罢甘休么!若是执意要铲草除根,继续派人行刺呢!你们又当如何?”
“吾等是秦王的兵,主帅有难,自当奋力效死!什么狗屁太子,我等只认秦王!”众人毫不犹豫,张口就答。
“好!若是我要带着你们杀进长安呢!从长安,从十六卫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抢出秦王!你们可敢追随么!”李玄霸眉毛一挑,厉声喝问。
这句话,其实已经挑明了!话里话外,浓浓的反意昭然若揭!
李玄霸说完,心里也直打鼓,紧紧盯着众人的反应。毕竟这是要他们跟着造反,非同儿戏,是全家都要跟着掉脑袋的大事!
原本以为至少有一半人会犹豫一二,哪知众人连丝毫犹豫都没有,齐声吼道“秦王令,即吾命!甘为秦王效死!纵是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以报秦王厚恩!”
李玄霸听完,心中大石落地,仰天狂笑三声!
而后,神色一正,问道“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们!我再问你们,若是十六卫大军,十几万人挡在面前,你们还有当年虎牢关外策马冲杀的勇气么!”
“敢!敢!敢!玄甲精骑,所向睥睨!玄甲精骑,有我无敌!”士卒们一齐怒吼着玄甲军的口号,声动九霄,如惊雷炸响。
李玄霸一看,军心可用,也不拖沓,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全营戒备!告诉伙营,即刻起灶,给大伙做顿好的!咱们一边饱餐战饭,一边等候长安的消息!各营将士弓上弦,刀出鞘!随时准备随我一战!”
“喏!”众士卒答应一声,各自散开,下去准备。
李玄霸又点手唤过十来个记名徒弟,压低声音吩咐道“你们,分散到营寨外面,暗哨巡查,给为师看好这座大营,凡是有从玄甲军大营偷溜出去的人,一个不留,统统给我杀了!”
“是!师父放心!有我们在,苍蝇都甭想跑出一只去!”赵二虎带着十几个师兄弟们拍着胸脯表态。
不得不说,李玄霸心思缜密,他虽然观这些士卒各个神色如常,一脸的要为秦王报仇的决心不似作伪。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又把徒弟们派了出去,撒在营寨外围巡查。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些的好。
这边玄甲军饱餐战饭,厉兵秣马,枕戈待旦,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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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准备着杀入长安,抢出秦王。
而李玄霸则坐卧不宁,去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在营帐中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着长安传来的消息。
正在李玄霸耐心将尽,等得不耐烦要派人去长安打探消息之时,从长安里秦王府一骑快马飞奔而出,直奔玄甲军大营而来!
马上骑士心中焦急,不住的扬鞭催马,一路狂奔,战马撒开四蹄,带起一溜狂风,不大会功夫,便来到了玄甲军营寨门前!
玄甲军此时已经进入全面戒备状态,外松内紧。营寨门口加派了双岗,寨墙上弓箭暗布,见一骑狂奔而至,士卒们都拉紧了弓箭,暗中瞄着来人。
待到来人跑进,有眼尖的士卒已经认出了是谁,弓箭低垂,叫道“可是明宇小郎君么?”
来人正是李明宇,李世民得孙思邈妙手医治后,已经清醒,又与手下诸将和谋士表露心迹,定下了计策。想到李玄霸还在玄甲军中整顿士卒,等候消息,急忙派人来通报一声,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本来此事,不过是传个话而已。随便派个侍卫过来就好,不过一来,李世民也有要事要与弟弟玄霸相商,二来,想必此时玄甲军已经戒严,一般人恐不能轻易取信于李玄霸。想来想去,还是派明宇亲自跑一趟更为稳妥。
明宇得了命令,也不废话,骑着特仑苏一路飞奔,这才赶到了玄甲军大营。
一路急奔,二十里路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特仑苏跑得也是浑身汗水淋漓,将马上的明宇也是颠簸的不轻,骨节都快散了。不过此时也没心思多想,明宇一抹额头上的汗水,喘着粗气问道“我师父在哪?”
他与玄甲军众士卒一起厮混了月余,彼此都是熟人,士卒们也知道他的身份,将寨门口拦路的拒马搬开,答道“统领就在中军大帐,小郎君自去便是。”
明宇点了点头,一抖缰绳,催马进了营寨。来到中军大帐之前,明宇跳下马来,迈步进了营帐。
李玄霸此时早已等得焦急不已,见徒弟来了,神色一凛,紧走两步,问道“怎样?我二哥如何了?”
明宇答道“经过孙道长的医治,总算是清醒过来了。不过身体仍旧虚弱,二伯特命我来给师父传话,暂时按兵不动。”
李玄霸听到二哥无事,也放下了心,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你休息下就回去罢。我留在营中,整顿下士卒!”
“师父,二伯还说,他有要事与你相商,希望你能去他府里一趟!”
李玄霸听后,道“我正有此意,有些事,也该与二哥好好谈谈了。”
虽说他不愿意踏进长安,可李世民出了这么大的事,于情于理都要过去探望一下。何况现在到了这般危机的地步,双方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日后到底应该如何,还要看李世民的打算。
不过,想他李玄霸当年在长安,也是风云人物,文武双全的李家三公子几人不知,谁人不晓,何况还有和独孤家闹得满城皆知,最后被扫地出门的大事,即使过了这么些年,也常被人在嘴边提起。秦王府此刻周围遍布眼线,若是给有心人认出他来,怕是又会平添无数变故。
玄霸想了想,既然二哥已经清醒过来,并无大碍,那么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了,开口道“好,既然这样,我先安排下军中事务,咱们待天色渐晚的时候,乔装改扮一番再动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