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济轩正想离开,陈珈却借着要试衣服将他强行拖到了里间。
他警觉的看着陈珈,问:“你要干嘛?”
陈珈抱着新衣服道:“让你服侍我换衣服啊,要脱光吗?”
她的言语吓得谢济轩想要落荒而逃,他道:“我让花落过来伺候你,我还有事。”
说着他就要离开,陈珈一把拽住他,道:“玩笑而已,我找你有话。”
“说。”
“昨夜出现在席间的王爷是谁?”
陈珈问话时自己都不相信所有的一切全都在昨夜发生,她感觉时间过得太慢,甚至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谢济轩道:“北国国主幼弟,水西王爷。”
她问:“他在朝中地位如何?”
他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她又问:“被我偷玉佩的那个胖子呢?”
他微微一笑,心道:一个贵女居然有这等偷物件儿的手段,真是练琴的人手巧吗?
“木荣。”
这次不用陈珈开口,他接着就说:“木家和水西王属于不同的派系,还想知道什么?”
陈珈思索了片刻,问:“水西王性向如何?”
“什么?”谢济轩从未听过性向这个词。
陈珈解释道:“水西王喜欢女子还是男子?”
谢济轩完全不懂陈珈为什么会问这个。谢家资料上只说水西王已娶妻,其妻是那沁一族的公主。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和他私生活有关的信息。难不成……
不知为何,陈珈已经能从谢济轩的微表情中察觉出他的一些想法。她道:“我就是这样想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木荣和南宫裕的行为。”
谢济轩道:“南宫裕看你拿出木荣的玉佩后,不但没有动怒反而对宾客隐瞒了这个消息,他要保护木荣。”
陈珈接着说:“木荣看似在挑衅南宫裕,可每一次挑衅都被水西王化解于无形。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在试探水西王对南宫裕有多在乎?”
“你的意思是,木荣和南宫裕一唱一和的搭配只是为了让水西王像女子一样吃醋?”
陈珈别有用心的回答:“吃醋不单是女子才会,男子也会,且醋劲儿不小!”
谢济轩莫名的有些狼狈,他急忙垂下了目光,道:“这些都只是猜测,如果木荣和南宫裕暗中联手……”不等他说完,陈珈就道:“水西王迟早会败在他们两人之手,北国的格局将会是木家一家独大。”
谢济轩摇头,“北国格局一直是三足鼎立,水西王败了还有覃家,木家虽具影响力,但他们没有兵。”
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之后,他突然停止了说话,道:“你想要知道的消息暂时无法查出,所有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
陈珈惊讶的看着谢济轩,还有谢家查不出的消息?不对,应该是谢家从未查过水西王这方面的消息。她问:“连小白都出不去?”
她此时展现出的精明与睿智与她那张精致且柔美的面容完全不和谐,那感觉就像一个身体里装着两个不同的人。
谢济轩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明白眼前的姑娘一直都在伪装后,那颗为她燃烧过的心开始渐渐地冷却。他讨厌被欺骗的感觉,家族为他们上的第一课就是让他们学会怎么防止被利用和欺骗。
陈珈可没有想那么多,她只觉小白是剑师,能让他出不去的人定比他厉害太多。
她问:“质子府有大剑师?”
他道:“有。”
她问:“是谁?小白受伤和这人有关?”
谢济轩满腹猜疑的反问:“你怎么知道小白受伤?”
他见到皇甫端白时,只看见他的衣服被划破了,是否受伤他不知道,她又怎么会知?
陈珈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昨夜她根本没有见过小白,只听到他在梁上说话而已。受伤之事全她靠狗一样的嗅觉闻出来,这天赋可不能让死人妖知晓。
她道:“看你把屋里的胭脂霜膏全部弄翻在地,估摸着你想用这些东西的香气遮掩什么。”
合理的解释打消了谢济轩的猜疑,他道:“姑娘以后有何疑问尽管开口。”一句姑娘把蓝伽罗和陈珈分为了两个人,他开始相信两人并不是同一个人,他只是需要时间来证实自己的猜想。
她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道:“看姑娘能力而定,姑娘所需一定据实相告。”
谢济轩走后,陈珈独自躲在屋里生闷气。早知道南宫裕还有大剑师保护,她根本不会和死人妖站在同一阵营。
谢家势大,显见谢家的敌人也不少,搞不好南宫裕就成功上位呢?好歹他是前皇后的儿子,瞧他那漂亮的模样也不像成为炮灰的主。都是贪生怕死的惹的祸啊!看见粗腿就想抱,传说中的骨气呢,总不会死过一次就死怕了吧!
深夜,难得的大晴天,月亮像一个圆盘般悬挂在雪峰之间,无数星子如同点缀圆盘的钻石一样熠熠发光。
陈珈跪在厚厚的毛毡上继续练习着早上才从谢济轩那里学来的指法。她不是蓝伽罗,为了让自己名副其实就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曲子早已被她练习无数遍,在一遍又一遍的练习中,她的指法由生疏到熟练,弹琴这项技艺正逐渐变成属于她自己的东西。
弹着弹着,她想起了小芳,不自觉的弹起了“小芳”这首歌,“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这首歌曾经风靡一时,小芳就是听了这首歌才会取了这样一个名字。陈珈取笑她名字土气时,她说她想和小芳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惦记。
想起这些,陈珈哭了,由心而发的痛苦传到了她的指尖。一直在倾听她弹琴的谢济轩第一次经由琴声听到了她掩埋于心底最深处的伤痛,他站在窗边眺望着陈珈的卧室,轻轻地叹了一声。
第二日一早,不等谢济轩过来请安,绿萝与青藤就已经伺候陈珈起床了。陈珈相信花落的眼光,相信绿萝和青藤要比留在外面的三个丫鬟忠诚许多。
谢济轩一直在听陈珈弹琴,听一会后,他道:“若要用琴音打动别人,最好能和昨夜那首曲子一般。”
陈珈摇摇头,道:“宫宴那种场合,谁会认真听琴。”
谢济轩不认同的说:“琴声美妙自然会遇到知音。”
“哼,知音?这世上没有人真正可以对另一个人感同身受,你用自己的情感去换别人一声不知所谓的嗟叹,何苦呢?”
陈珈有些过激的言语让谢济轩无言以对,他讨厌自己对这个姑娘越来越关注的心态,更不愿意成为她口中只会发出一声嗟叹的知音。与其同她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好好研究下南宫裕把他想要的东西藏于何处。
谢济轩离开之前不忘让花落帮陈珈好好的护理一下双手,他可不希望因为这样高强度的练习而毁了她的双手。
入夜后,花落抬着一盆羊乳走了进来,在此之前,暖春按她的吩咐正用冰块帮陈珈的十指消肿。煮沸的羊乳非常难闻,那股子膻味让嗅觉敏锐的陈珈差点吐了出来。
她忙用手绢捂住鼻息,问:“这什么东西那么难闻?”
花落歉疚的说:“羊乳,府里没有香料去腥味,确实有点不好闻。”
暖春也抱怨道:“中午让她们几个去厨房端点儿绿叶菜也是推三阻四的,说小姐的份例只得那么多。虽说是冬天,府里不应该有冰窖吗?穷人家都能吃几口蔬菜,这儿还会吃不起?”
花落忙着用羊乳帮陈珈浸手,没去搭理暖春的话题,直至她帮陈珈擦润手脂时,才轻轻说了一句,“殿下不让出府,一路带来的润手脂都用光了,今日只能帮小姐擦些北国人爱用的马油。看着倒是滋润,就是没有南朝的香膏那么细腻。”
陈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你们去厨房端菜时可曾看见其他夫人的膳食?我与她们的可有不同?”
花落道:“我们院子里带着厨房,这才来了不足三日,奴婢还没有来得及出去打探。”
陈珈又问:“让你们赶制的衣裳可曾做好?”
花落说:“今晚就可以收针了,小姐要看看吗?”
陈珈疲倦的说:“我相信你,今日太累了,明儿看吧!”
南宫裕站在院子等候陈珈时,她隔着窗子偷偷地将他看了又看。美貌在任何时候都是资源,她很好奇南宫裕能否将这份资源用到极致,他与水西王之间究竟谁攻谁受?
谢济轩见她偷看的那么投入,忍不住说:“昆太子若年长几岁,从容貌而言定比裕皇子强些。”
陈珈知晓昆太子是皇后的儿子,谢济轩想借此说明谢家人的容貌也不赖。可她故意歪曲了谢济轩的意思,反问:“我能嫁给昆太子?”
“不能。”
“那他长成啥样与我何干?”
谢济轩被陈珈噎得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