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珈把话传出去后,中通来得很快,她午休刚醒,中通就已经候在了门外。两人简单的核对了一下账目,陈珈道:“回去吧,做好了花坊的预算你再过来!”
谢济轩眼看中通要走,急忙说:“夫人想了解一下富贵坊的布料价格,回赌坊时你专程过去问问。”
中通点头应了,他顺着来路返回时,花落把他拦在了路中,花落道:“主子改主意了,你不用去富贵坊问布料价格,直接去吉庆坊问就行。”
谢济轩很焦虑,他试图让中通把自己的境况告诉谢家人,同时也想知道谢家潜伏在北国那些人的现状。
按计划,皇甫端白有两个任务。抓住欢喜,把欢喜送到谢家的秘密基地。其次,等谢家人在质子府行窃成功之后,他们会与把一具尸体交给皇甫端白,由他在山崖下方伪造出陈珈坠崖而亡的假象。
千算万算,他没算到皇甫端白会失踪。这个意外让他像聋哑人一样被软禁在质子府,既无法掌控自己的生死,也无法掌控陈珈的生死,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无比心焦。
晚膳时,南宫裕来了,他看似随意的坐在陈珈身旁,道:“夫人,你可知吉庆坊着火了?”
陈珈皱眉看着南宫裕,道:“着火了?午时我才让中通前去打探价格,天还未黑店铺就着火了,这间店铺真是没有福气做我的生意。”
南宫裕呵呵一笑,不再言语。
掌灯时,暖春带着几个丫鬟过来跟陈珈请安。她道:“夫人,中午你吩咐裁剪的布料已经弄好了,你看看样子可行。”
陈珈摩挲着布料问:“这料子是哪儿买的呀?”
暖春道:“吉庆坊。夫人,您是不知道,北国最好的布料就在吉庆坊和富贵坊。”
陈珈又问:“这料子何时买的呀?”
暖春道:“今日,奴婢今日才使唤下人出去买的。”
南宫裕笑了,他指着暖春,话里有话的说:“夫人,你很聪明。”
陈珈含笑回答,“殿下,妾身的一直都站在殿下这边,当日与你的盟誓从未忘过。”
一直含笑的南宫裕突然变了脸色,只见他阴测测的看着陈珈,俯身在她耳边说:“给我小心办事,你的奴才我会找回来的。”
暖春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们两人,这还是她头一次那么近距离的接触到南宫裕。意识到自己的视线被南宫裕发现后,她羞涩的低下了头,怎料南宫裕抬脚就将她踢翻在地上,“自作聪明的贱婢。”
暖春很快就恢复跪姿,低声道:“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花落的教育显然很有用,暖春已经不再试图和主子争辩,骂她有错,她就乖乖地磕头认错。
南宫裕弹了弹袍角,大步的走出了陈珈的房间。在他行走途中,暖春放在地上的手掌一度被他踩在了脚底。
暖春很疼,但她不敢吱声,满心期盼陈珈早点儿让她离开。待她回房后,一定要找个小丫鬟用红花油好好帮她揉揉。
陈珈站在她身侧,问:“疼吧?”
暖春点点头,陈珈微微一笑,抬脚就踩到了她另一只手掌上。
她道:“吉庆坊买衣料,还今天买的,你不知道吉庆坊着火了吗?我想知道一家着火的店铺怎么把衣料卖给你?”
暖春疼得浑身打颤,她磕磕巴巴的说:“许是……许是小厮记错了,昨天买的,或是……是今早买的。”
陈珈加大了脚上的力度,用脚尖在她手背上转了转,道:“嘴硬,明明知道疼了,为什么贪银子的时候不手软?”
暖春“哇”地哭了,“夫人饶命,奴婢不敢了,奴婢就贪了这么一回啊!”
陈珈道:“吉庆坊的布料除了用白色的石粉画标志,每一块布料中都隐隐绣着一个暗纹的‘吉’字,你以为百年老字号的东西那么容易仿?”
暖春明白自己躲不过去了,她收起眼泪,道:“夫人既然都知道了,省下来的银子被我藏在床下,要打要罚随夫人喜欢。”
陈珈放开了暖春的手掌,“这钱你贪了一半,帮你换布料的小厮贪了一半,你且看着那个小厮的下场吧!至于你,免去你大丫鬟的职务,从屋里搬出来同其他粗使丫鬟住一起……”
暖春听到陈珈只是不让她当大丫鬟,并没使唤人打她板子,她朝陈珈恭恭敬敬的磕头,道:“谢夫人。”
陈珈对绿萝说:“今日起你就是大丫鬟,先去暖春房里把银子给取出来吧。”
支走绿萝之后,她一言不发的看着谢济轩。
后者很聪明,当南宫裕说起吉庆坊被火烧了时,他就意识到这事和他让中通去富贵坊有关。他问:“为什么是吉庆坊?”
陈珈道:“我让花落拦住了中通,告诉他,你把富贵坊换成了吉庆坊。”
“我知道暖春一直在院里的支出上做手脚,知道她喜欢用其他家的布料冒充吉庆坊的布料,今日我故意拿这事儿发作暖春,目的就是搅乱南宫裕的视线,让他什么都查不到。”
“我知道你聪明,一直以来所有事情都是你在运筹帷幄,这次计划你败了,你必须承认自己的失败。只要你还在质子府一天,我就不能让你犯错。”
“我……”谢济轩张了张口,却像缺水的鱼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他确实心急了一些,忘记了这时候联系谢家人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陈珈道:“我不管你在谢家是什么人,我只想说,南宫裕谋得是天下,你现在的心态不配跟他斗。你太浮躁了,一次失败就让你丧失了信心,想要尽快抓回主动权。若是……”
“别说了,”谢济轩打断了陈珈的话语。这位骄傲的公子,头一次对外人承认,道:“是我错了,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陈珈暗叹一声:千万别给我惹麻烦,你会易容不怕死,姐怕死得很。
回房之后,谢济轩把陈珈的话细细想了一遍,原来她是这样看他的。那她可知令他焦虑和浮躁的原因是什么?他害怕南宫裕亲近她,担心南宫裕会占有她……为什么他的这番用心,她看不到?
入夜后,暖春抱着锦被步入了粗使丫鬟的房间。这里没有床,一个石头砌成的地台上铺了席子和褥子,十多个粗使丫鬟只有两把椅子,除此之外还有一盏昏暗的油灯。
几个丫鬟正凑在油灯前做着针线活计,刺鼻的头油味让暖出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这屋子她住过,间隔不过几个月,为什么她就再也住不惯了呢?
通铺上,一个口无遮拦的丫鬟道:“哟,锦被啊,这可是稀罕物,我们盖的可都是棉被……”她的一句话让很多想要安慰暖春的小丫鬟全都默默地缩到了角落之中。
天还未亮,暖春就被大家起床的动静给闹醒了。她想了好一会才忆起,粗使丫鬟要比跟在主子身边,有份位的丫鬟早起半个时辰。她们要起来生火烧水,打扫庭院,并去厨房帮佣……
哎,暗叹一声后,暖春懒洋洋的爬了起来。等她打扮整齐出门时,打水这种最累的活计被众人默契的留了给她。
北国没有井,质子府的生活用水全都靠每日清晨用马车拉来的山泉。这些山泉都在前院的几口大缸中,哪个院子要水就得院中人自己拿着水桶去前院挑水。
暖春从未干过挑水的活计,还没走出几步就连人带桶翻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如果摔一跤就可以免去活计的话,她算是赚了,可惜不行,翻倒之后,她还得穿着潮湿的衣服挑水回到院子。
这规矩是她订下的,她还记得有人报给她需要两个丫鬟挑水,一个丫鬟容易翻倒时,她趾高气扬的说:粗使丫鬟连挑水都不会,不如去死算了。你看她浑身湿透那副模样,肯定是想在外院勾(引)男人……
报应来得真是快啊!不过几个月,自己就成了那个浑身湿透想要勾(引)男人的粗使丫鬟。可惜天上的星星都还一闪一闪并未离去,这种时辰哪有男人出来供她(勾)引。
暖春抹了抹眼泪,挑着水一步一滑的朝院子走去。待她把水桶装满之后,粗使丫鬟们都已吃完了早膳,留给她的不过是一碗可以照出人影的稀粥。
她揉着火辣辣的肩膀跑去了花落的房间,进门就下跪,道:“花落姑娘,救救我吧。这日子根本不是人过的,你去主子那儿帮忙说说情吧!”
花落温柔的扶起了暖春,道:“傻丫头,你不明白主子的用意吗?”
暖春不解的摇摇头,“好妹妹,你告诉我好不好?”
花落道:“你是聪明人,回去好好想想,我猜你会明白的。”
暖春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花落,她一直觉得是自己贪心惹怒了陈珈,可听花落的意思似乎不是这样。想起陈珈的性格,暖春只觉全身都痛,尤其是才被踩过的手掌更痛。ps:亲们,我研究几日后决定用括号装起敏感字符,这样比拼音好一点,虽然都不好看,你们看见(就知道)是敏感字符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