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不说张辽、宋宪如何调兵遣将,单说田辰这边。
田辰很想快速进军,寻找献帝。但是又不敢太过逼迫吕布,只好慢悠悠的行军。
这一日,大军来到了东郡的阳平县。田辰严令大军不得入县城扰民,只在城外驻扎。又命人入城通报县令,表示自己并无恶意,这才安稳住了城内百姓的人心。
夜来无事,田辰与郭嘉,同太史慈和纪灵围着制作的简易沙盘在进行兵法推演。这沙盘之物,乃是田辰偶然间想到的。不过于军中推广开之后,各大将都对此物非常喜欢。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习惯。每到一地,必定先使探马前出三十里巡查,回来后,综合各方消息,快速制作,倒也方便。
田辰这边,因为没有收到吕布的回信,所以心中有些忐忑不安。同众人说了一会话,就带着黄虎出了营帐。
初春的夜,异常寒冷。特别是在东汉末年,适逢中国历史上的一个著名的寒冷期,此次持续时间将近四百年。这也就是为什么,此时的人穿的都特别多。而那些所谓的狂士,大多穿的较少,甚至袒胸露腹。按照后世的话说,就是“美丽冻人”。
田辰做了一个深呼吸,冷冷的空气通过鼻腔进入身体,让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忽然,旁边的黄虎猛的趴在了地上,耳朵贴于地面,认真的听着。
这一下,把田辰给吓得憋住了那口凉气,不敢呼出了。
黄虎听了一会,突然站起身,对田辰道,“主人,西南方向有大队骑兵前来,估计至少千人之上,不足五千,约在十里外。请主人尽速安排各处防御。”
田辰呼的吐出憋的那口气,目瞪口呆的站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对于黄虎的话,他深信不疑。毕竟这黄虎乃是四大亲卫中骑术最好的,对于马匹有着异于常人的眼光,而且对于骑兵作战颇有研究。
田辰之所以傻站在那里,是因为刚才那口气,憋的有些难受,让他的大脑有点缺氧。
黄虎见田辰不搭理自己,连忙又大声道,“主人,请速做安排!”
“哦!”田辰终于缓过神来了,他马上带着黄虎跑回大帐,同时命令击鼓,紧急集合。
此时的军中,对于各种信号已经有了严格的规定。虽然没有后世常用的号声,但在田辰的亲自指导下,利用后世的摩斯密码,也就是发报的原理,弄出了一套简便,但能有效传递信息的鼓声符号。
随着第一面大帐旁边的帅鼓首先敲响,紧跟着是旁边的两架鼓,再是下面各部所辖的军鼓,按照帅鼓的声音开始连续传递的敲了起来。一时间,鼓声喧天,军马开始了迅速的集合起来。
田辰则与赶来的太史慈、纪灵、郭嘉,开始商量对策。
郭嘉先道,“西南方向来军,恐怕是吕布的并州狼骑。奇怪了,难道吕布执意要与我军一战?”
纪灵这时冷静的判断道,“数千骑兵,长途跋涉而来,又在夜间疾行。吾以为,彼军未探查到我方位置,也许同样在寻找驻地。况且,夜晚时分,骑兵行动受限,不太可能对我军发动攻击。”
太史慈点了点头道,“连山所言即是,但如今已到戌时,各处都非常安静。这聚兵的鼓声,恐怕已经传到对方耳中。某料想,彼军已经知晓我军戒备,想来不敢造次。今晚应该不会有何异动,待明日天亮后,许会有场激战。”
田辰听完二人的分析,对于自己鲁莽的做法非常的惭愧。果然,对于用兵之术,自己还是太嫩了。
郭嘉想了想道,“博远,可曾派出探马?”
田辰脸一红,尴尬的道,“还没有呢。”
郭嘉马上下令,立刻派遣三批斥候,往西南方向查探,如有动静,迅速来报。
田辰觉得非常丢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指挥权,交给了郭嘉,让他代自己指挥。
郭嘉没有推辞,郑重的接过了兵符,开始进行布置。
众人进入大帐,郭嘉高坐帅位,发号施令。
“太史将军。”
“末将在!”
“着你明日率‘正归军’为左翼,坚守本阵,无令不可轻动。”
“末将遵命。”
“纪灵将军。”
“末将在!”
“着你明日率‘锐锋营’为右翼,坚守本阵,无令不可轻动。”
“今夜,尔等都要谨守营寨,防止敌军偷袭。不得有误!”
“诺!”
安排完了两员大将,郭嘉瞅了瞅田辰。
只见田辰坐在原来郭嘉的位置上,情绪失落,低头不语。
郭嘉明白,这是田辰在自责。而且,此番事情给田辰的打击太大。可以这么说,田辰现在的能力,当主公可以,当主帅就差的远了。
郭嘉悄悄摆了摆手,示意太史慈和纪灵各自去安排。又驱散了大帐中的其他人,自己缓步走到田辰的对面坐下,闭目养神。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有斥候快速进入帐中,大声道,“报~~~~~,启禀主公,属下等奉命探查,于西南十里处发现有军队安营,夜晚视线不佳,彼军又警戒严密。因此,属下等并未探明情况。但却在营外发现许多马蹄印,估计至少万骑。”
“万骑!!”
田辰听到这个消息,终于从懵懂中惊醒过来,眼中神情大骇。
郭嘉看到田辰的样子,挥手示意斥候退下,这才哑然失笑,摇着头道,“博远何惧也?”
田辰叹口气道,“非是某怕死。只是想到我军皆为新编,要面对万骑精锐,不免心有戚戚焉。这些士兵跟随于我,无非是想填饱肚子,寻个谋生之道。可如今,却极有可能在明日便撒手人寰。奉孝,我们退军吧。”
“啪!”
一个茶盏被郭嘉扔在了地上。
只见平日浪/荡不羁郭嘉,此时可真是放浪形骸了。他猛然站起身,走到田辰面前,指着鼻子就开始训斥起来,怒声道,“田博远!亏你还是敬候血脉。想当年,敬候宁死不愿拖累部下,而壮士则誓死也要追随!可你呢,居然口出逃避之语,你对得起这些跟随你的军兵兄弟吗?”
说到这,郭嘉狠狠的道,“不懂兵法可以学,不通武事可以教。但不知进退,那就只能死无葬身之地!如今三郡正在蓬勃发展,蒸蒸日上。而你此时却因小小的错误,便失魂落魄,无力承担。田博远,老子放弃袁绍,苦寻救世明主。你的远见卓识,令吾敬佩万分,故而相随。可现在,你居然要退缩?你~你~你~~真真气煞我也!”
一通疯狂的发泄之后,郭嘉脸色发紫,怒气冲冲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兀自气喘吁吁。
田辰被郭嘉的表现惊呆了。
在他的印象中,郭嘉从来都是人无正形,遇事洒脱,压根就没见过他红脸。可今天这事,确实令田辰对郭嘉的观感为之一变。
此时,黄虎已经在听到郭嘉的大吵声后进入了账内。但发现田辰没有说话,郭嘉则怒气冲冲。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田辰此时已经回过神来了,又或者说,他是被郭嘉的一顿臭骂给惊醒了。
田辰挥退黄虎,起身来到郭嘉旁边,坐在地上。
忽然,他哈哈大笑起来。
郭嘉扭头看着狂笑的田辰,先是一愣,继而大喝一声道,“很好笑吗?!”
只见田辰收住了笑声,然后站起身,退后两步,继而对郭嘉大礼参拜。
郭嘉傻了,连闪避都忘了。
田辰磕了一个头,拱手对郭嘉道,“在下多谢奉孝兄。若非奉孝兄以雷霆之语惊醒田辰,某亦不知方向也。还请奉孝兄再受吾一拜。”
郭嘉缓过神来了,连忙扶住田辰道,“博远,不,主公这是为何。岂非折煞郭嘉?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田辰与郭嘉相携而起。田辰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方才之事,吾大错矣。今后绝不再犯。还请奉孝兄,时时提点,多多帮衬。”
郭嘉看着田辰眼中的迷茫尽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坚毅的目光,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郭嘉离开了袁绍,也就不在乎离开田辰。但他不想离开,因为田辰对他是言听计从的。作为谋主,最怕的就是主公不听箴言。如今田辰既然能听的进去,就说明他不是个扶不起的人。
想到这些,郭嘉沉声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两条主公可是都做的不好。但主公今后必须改正,否则,死的人会更多。况且,探马所言万骑,也只是马匹而已。那吕布投于袁绍处时,吾刚好在彼,故而对其狼骑也算了解。并州狼骑之所以横行天下,皆因为一人三骑。两匹战马,由骑士轮流驾乘,一匹驽马托运武器兵甲。故而单从马蹄印判断敌军数量,未必清楚。如今说万骑,恐怕能战者也就三千。所以,主公大可不必惊慌。”
田辰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他拉着郭嘉,来到大帐之外,望向苍莽的天空。田辰忽然觉得,那星星点点,正如无数双眼睛,饱含着多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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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昏暗,北风凛冽。
刚到巳时,就听有人来报,言营外有敌兵前来。
田辰即刻同郭嘉等人,上敌楼观看。
只见五百步外,一支清一色由骑兵组成的大军正在往本方缓缓逼近。太史慈目力极好,观察了一会后,对田辰道,“主公,确为吕布的并州狼骑无疑,数量大概三千。领兵大将乃张、宋二人。”
“张辽、宋宪!”
田辰平和的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呵呵一笑道,“吕布还真看得起我们,他麾下八健将,此番来了两人,还有三千狼骑。哼哼,这是要示威啊,还是剿灭啊?”
看到田辰如此轻松的表现,郭嘉非常满意,他也笑着道,“主公,以步兵硬抗骑兵,唯送死而已。我军只要坚守大营不出,量其大军精锐,亦无可乘之机。而且,给咱们送来了这么多马匹,正好解我军无马之困。吾略施小计,至少能为主公得千匹战马。”
田辰闻言大喜,点了点头,示意郭嘉自去安排。
而对面的张辽和宋宪,此时也在暗暗观察着田辰军的表现。
张辽对宋宪道,“子俊,可曾放出探马?”
宋宪轻蔑的道,“文远太过小心了。彼军皆步兵,即便埋伏又能如何,我并州狼骑还怕他不成?”
张辽慎重的道,“虽然田辰所部,从未经过大战,但听闻他手下大将太史慈,曾与张飞大战百余合而不分胜负,且对泰山贼昌豨一战时,射杀此獠。连温侯都拿昌豨无法,却被田辰所杀,可知此人及其手下,皆非善与之辈。还是谨慎一些好。”
宋宪听完,虽然心中不乐意,奈何张辽是主将,也就派人下去安排了。
等到距离田辰大营约两百步时,张辽率军停住了。在未得到探马回报的情况下,张辽不敢擅自动兵。况且,依照他的观察,明显田辰军早已戒备。以三千骑兵,硬突防守严密的大营,就算是吕布亲至,也绝对不会做这么荒唐的事情。
不久后,探马回报,说方圆五里之内没有伏兵。
张辽皱了皱眉,问道,“为何只出五里?平时不都前出十五里吗?”
探马没敢回话,宋宪此时接话道,“哦,文远,是我叫他们只出五里的。想那田辰兵马,根本无骑兵机动。若是伏兵在十五里外,就算跑过来,这些步军还能有多少战力啊?况且,我军铁骑,来去如风,怕他作甚?”
张辽动了动嘴角,没有多说,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快。
这时,天空忽然开始飘起小小的雪花,让张辽心中的不好预感更加强烈了。他对宋宪道,“子俊,天气不佳,敌军有备,我们不如回军与温侯汇合吧。”
宋宪一听就烦了,皱眉道,“我说文远啊,你也谨慎过头了吧。温侯可是让我们给田辰军一点教训,咱们现在啥也没干,就直接回去。恐怕面见了温侯,也不好交代吧?”
张辽听罢,十分无奈。没错啊,吕布太要面子了。那天下第一武将的金字招牌,岂是容人玷污的?自己这边或多或少的都得打一仗,不然还真不好向吕布复命。
张辽这边正想着呢,却发现田辰那边忽然大开营门,只见一彪骑兵,估计千人之数,在两员大将的率领下,居然主动出来了。
“咦?”
张辽和宋宪面面相觑。宋宪疑惑的道,“不是说彼军皆为步兵吗,这千骑从何而来?”
张辽更是不知所措,但他马上下令道,“即刻派探马再次查探,此番必须前出十五里!违令者,斩!”
“诺!”
此时就见那支骑兵阵型不整的来到距离张辽军一百步左右,不等列好阵势,便有一人先行过来,大声道,“三郡太守田辰,请对面主将答话!”
张辽闻言一愣,让宋宪约住军兵,自己催马上前,与那人相距十数步的位置,勒马停住,仔细盯着那人道,“你便是田辰?”
田辰呵呵一笑道,“久闻文远将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英雄盖世啊。”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辽既然是文武双全,自然不好直接动手。更何况,此时的两军对垒都讲究礼尚往来。两边还能聊个天,说个话,吹吹牛皮。要是放在后世,田辰只会说,这Tm都是傻子!
只见张辽朗声道,“既知吾名,还不速速退去,免遭兵戈之祸。奉劝你一句,莫与温侯为敌,否则必死无葬身之地。”
田辰还是笑嘻嘻的道,“吾写信给温侯的事情,你该知道吧。那里面可是从没有与温侯对敌之意,而且还极力帮温侯谋划,指明徐州。此番,我军出征,更是去勤王救驾,根本无意介入曹吕之争。经过东郡,也是因为路途较近,仅此而已。还望张将军回报温侯,多多为吾美言几句啊。”
张辽见田辰的姿态放的这么低,又听闻他的过往名声都很不错,义气当先,故而就放松了警惕。他沉思了一下道,“某奉温侯之名而来,若无甚收获,恐怕不好为府君说话。”
没等田辰回答,一个声音从张辽背后传来,只见宋宪催马过来,正好听到田辰的话,他戏谑的道,“就让田大人把这些马匹留下,让我等回去与温侯交代吧。”
张辽听完眉头皱了起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此时的马匹异常的稀缺,让田辰把马交出来,怎么可能。
不出所料,田辰那边一个声音也传了过来。太史慈发现宋宪逼近田辰,故而也赶紧上前,护在田辰身旁,听到宋宪的大话,不由的怒道,“痴心妄想!匹夫安敢如此!”
这下可把宋宪给激怒了,他大喝道,“你找死!”
言罢,就要奋马上前,与太史慈激战。
此时,田辰急声道,“不要打,不要打!唉,子义啊,怎么这样呢。”他装模作样的呵斥太史慈道,“温侯大军所向无敌,我军岂可相抗。更何况,文远将军也亲自前来了,不能空手而回。”
田辰似乎是沉思了良久,这才下定决心道,“也罢,这些马匹就赠予张将军与宋将军了,只当是我给温侯的见面礼。”
“主公!”太史慈还想阻止,却被田辰一摆手制止了,朗声道,“我军会骑马的人本来就少,要这些马匹何用啊。”
言罢,对张辽、宋宪一拱手道,“二位将军稍待,吾这就命人放下马匹,自行离开。如何?”
张辽和宋宪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田辰,宋宪阴阴的道,“好,尔等先退回营内,我等再上前取马。”
田辰呵呵一笑,带着太史慈大大咧咧的回去了。
远远的,张辽看到田辰对那些骑兵吆三喝四,明显那些兵丁不愿意离开。但是最后还是在田辰的严令下,全部下马,更有甚者搂着马脖子嚎啕大哭。
但田辰不管不顾,似乎还拿鞭子抽了一个兵卒,那些兵丁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往己方大营去了。
张辽一直仔细观察着田辰军的一举一动,谨防其耍诈。可没想到,自始至终都在正常的范围内。
临走时,田辰还朝着张辽拱手作揖,这才拨马同太史慈一道回转大营了。
而那一千匹马就那么悠哉的在战场上溜达,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宋宪小声道,“文远,即刻派人牵马回来,以免夜长梦多,我等也好尽速离开。”言罢,又哈哈大笑道,“就他这样的,也叫三郡太守,田横嫡脉?真令天下耻笑啊!哈哈哈哈~~~”
张辽没有宋宪那么兴奋,他马上下令一千狼骑速去牵马,然后准备回归。
那些马匹到处溜达,四下散乱,看到有别的马冲来,自然而然的或扎堆,或乱跑,一时之间,这些经验丰富的狼骑士兵,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好尽量驱赶。
张辽见状,不愿耽搁太久,便又派出了千骑去帮忙。
可当第二批狼骑刚刚加入到混乱之中后,一匹探马飞速冲向张辽阵前,上面的斥候还不住的疯狂的喊道,
“大营遭袭!大营遭袭!大营遭袭!”
张辽听闻,脸色巨变,定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此正是:名将精兵近身旁,大军压境非帮忙。郭嘉痛骂田博远,惊醒豪杰心自强!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