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聂家，满门荣显，里里外外都热闹极了。

可至今日，门庭凋零，偌大一处宅邸，只剩他一个老头住在里头，不知道还能撑多久，而到他死了，这宅子无人可继承又会被收回去，往后不知又会落入哪家。

他老了，再过几年，总是要归到土里去的，这些身外之物也都不看在眼里了，但唯一担心的——

他的小阿婵啊。

分明是聂家的女儿，却是几辈里活得最辛苦的一位，那么乖巧的小外孙女，怎么就不能无忧无虑地长大呢？

再想起早逝的女儿，聂元飞瞬间哽咽了：“阿婵，是外公对不住你娘，也对不住你，如果当初不是……”

“外公，您说什么呢？”

楚婵立即打断他，外公对原身是真的疼爱，但原身的母亲聂氏的早逝，在外公心里头，始终是个禁忌，是解不开的结。

楚婵不想再提，令对方平添难过——老人家，最忌情绪浮动太大。

于是，她一味做小女儿的姿态道：“外公，您对我最好了，何况……”她眼一转，就看到不远处的沈檀之，说起讨喜的话。

“您还替我求来了亲事，那么好的如意郎君，那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

“好好好，外公今日不说扫兴的……”老人摸了摸眼角的泪水，又慈爱地看着楚婵问，“他对你可好？”

老人总想给小辈们最好的。

楚婵的眼睛弯成月牙，笑容甜甜：“好，都不能更好了！”

暗地里，她则偷偷朝沈檀之勾了勾手指：你也来说两句好听的啊~

沈檀之走到这对爷孙身边：“聂将军……”

一开口，又被楚婵打断：“叫什么呢？”边说，那手还在对方手臂上戳了戳。

沈檀之看了她一眼，反而将楚婵的手纳入手心，两人就跟来时那样，甜甜蜜蜜，手牵着手。

“外公，我会照顾好……阿婵的。”

做不到一下子亲如家人，但在面对聂元飞时，沈檀之的态度远比对着楚士铭时要好太多，声音里听得出诚恳与尊敬。

“纵容她，保护她，教导她，与她一同走完余生的路，请您放心。”

押上余生，这已是沈檀之能做出的最大承诺了，且第一次说出来，给楚婵听到。

老人连道了三声“好”，眼底又激出泪水。

只不过，这次是含着喜悦与激动的。

之后。

聂元飞又拉着楚婵唠了会儿家常，楚婵皆认真地答了，还有意逗老人家高兴。

得到“孙女过得很不错”的答复后，老人眼角的皱纹明显又深了些许，又说后院还有楚婵小时候最爱玩的秋千，让她再去荡一荡。

楚婵瞧他精神头还不错，好不容易能回来一趟，外公又是孤零零一人，便想多陪陪他，又见老人站起来，嘴里碎碎念道。

“老骨头了，走不动咯……”楚婵正要去扶，却见外公推开她，叫，“景行。”

景行，是沈檀之的字。

“扶我去屋里罢。”聂元飞说。

只见沈檀之站起走来，稍稍弯下他往日都挺得笔直的腰，再自然不过的去搀老人的手，而他回头，淡淡看了楚婵一眼，带着笑说。

“我陪陪外公，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