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想绕过一桌走到卫宁这边,那妇人猝然给一双浑如铁棒般的手捏了一把下巴。她十分惊慌连忙拉着小儿想从侧面绕过,却不了给那豹头环眼赤黄眉的莽汉猛得拉入怀中,那双肮脏的手竟十分无耻的罩在她的玉峰上狠捏了一把,顿时疼得妇人惊呼一声,却依然只见其颦眉腮红,敢怒不敢言。另外边侧还坐着一白缎征衫獐皮领的男子,只见此人三角怪眼,狮鼻阔口,面皮上老大一块红色胎记,跨口挂着一把腰刀。一面哄笑,一面手从旁边掐着妇人半边臀瓣,淫笑春风。
卫宁正面对着他们只相隔丈余距离。她本也不想多事,但那两淫贼不依不饶极端无耻的模样,让她难忍的怒气自心头而起,那一双双的爪子好似捏在其身一般如蚁噬咬。她亲咳了几声,眉心微蹙。众人虽都亲见此幕,但皆都见怪不该,面无表情的各行其事。她头转向绿鄢,只见绿鄢对她使个眼色悄声道。
“这就是江湖,娘娘莫管闲事。”
她默默按下了无奈的心情。只顾低头转着手里的杯具。
两人见那妇人脸色绯红,更增媚态。竟然不收反而越演越烈,淫心四起,那半边衣裳都快要褪下肩头。妇人终忍不住呼叫救命。
声起。众人仅仅侧目而观,左右如此多人却无一人伸出援手。非但如此,还四起夹杂着不少起哄的口哨音。很快那几声微弱无助的呼救声就淹没在继续的喧杂吵闹声中。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卫宁默默咬住自己的唇,只是希望这场**之事快点结束在自己眼前。这边还没有却下心头,她身后一桌所谈内容更加让其大惊失色。朗朗乾坤之下,后面那疙疸脸,凸眼蛤蟆嘴,满脸横肉的男子竟在公然讨论掠卖人口之事。他们从各地掳掠或者拐骗妇孺来到这边进行黑市交易。而刚才他们讨论的就是今晚的买卖事宜。卫宁浑身一颤,眼睛沉沉盯着前方,心里却骇到极致。似有千把利刃直戳进来,剜心剔骨。那曾经逃亡期间的一幕幕瞬间又掠过脑海,周身带着阵阵寒意从脚底由下往上侵袭而来。
乍然间一声尖锐的孩啼之声划破耳畔。不知何故那孩子竟然被豹头环眼恶人狠命推搡甩倒在地。母亲看到这幕忍不住哭喊起来,要去抱起年幼的孩子,却给两人一边一个继续按着轻薄。
她听不得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猛拍一下桌子,刚要发作,却被一大手骤然握住。
“不要多管闲事。”宇文夜知她忍得心酸难受。尤其是那一声小儿的哭声,又触动了她心里的某根心弦。但是人在江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即使这边所有人加起来,他一人都能对付的绰绰有余。但这毕竟不是在自己的国土,他更加担心的是身边人的安危。
卫宁扫了一眼桌前其余众人,心里明白,这事今日除非是宇文夜亲自开口,否则无人会,也无人敢动手。她直起的腰慢慢又弯下,眉心比原来蹙得更紧。心口随着啼哭不止的声音越来越悸痛。她眸底的微光在不断的翻涌滚动,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静。扭头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些人贩子,酒兴正浓之时,他们的声音也越加高涨起来,竟有几人站立起来相互划拳推酒。
卫宁拿起眼前的茶壶,给每人都斟茶一杯,众人皆受宠若惊。只见一圈下来茶壶见底,她也不招呼小二,揭开壶盖,浅笑着对步惊雷往左边挥动了下手道。
“帅哥,麻烦你往旁边挪一寸。”步惊雷以为卫宁要叫跑堂续壶,反而起身欲接过手来。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卫宁拎起青口茶壶,一个漂亮的抛物线扔出,不偏不倚,干净利落的正中豹头环眼的后脑勺。顿时那人因惯性头向前猛得一冲,本能的急忙捂住被砸之地,瞬间那里就血流如注,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指缝蜿蜒而下,似乎还能隐约听见那骨碎的哀鸣之声。
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一桌人包括宇文夜都惊得瞪目结舌。但很快他们在下面都有了反应,只等这一场避无可避的仗义之战。
铜铃般的赤眼回过头来,那眼底透心的杀气凌厉扫过众人。
“是谁?”
无奈酒肆里面实在太嘈杂,那疾风迅雷般的一击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众人都毫无察觉。卫宁正面对他直接被迫迎上其金刚怒目,突然有种被洞悉心事的惶恐。她害怕的瑟瑟发抖,捂住半边的脸,抬起手指哆嗦的指向后面之人……
“我熊你奶奶的——”一声惊天动地的震怒,那淫贼操起腰上的竹节钢鞭就扑向她身后的人贩子。身边同伙见自己兄弟莫名给打破了头,现在又以一敌六,明显寡不敌众的情况下,即刻拔出凶刀助其一臂而去。
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又极其凶猛,哪里来得及解释,哪里看得清虚实。
那妇人一看这莫名的突变,来不及抹干净眼泪,匆忙从地上抱起小儿,整理好衣裳,左右环顾似在寻找出口。
“这边,这边。”卫宁看正门口打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堵在出口处无人能进,没人能出的。连忙唤她用手指着左手临窗的地方。这窗很矮,妇人看似也不像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凌辱,翻窗的动作竟十分的娴熟。临走之时不忘感激的对她点头致谢。
“各位大侠,我吃饱了。请慢用。”那边已经打的白刃相接,血影冲天。卫宁知道宇文夜的眼神中早就藏不住的怒火滔天向自己狠狠射来。她轮椅刚一转,就给他一把按住。
无语的愠色更胜刀光相碰。
“我内急。”
“给孤王忍着。”他压低着声音,咬牙切齿道。那团胸中的怒火翻涌奔腾,似有种要毁灭的力量在心口炸开。众人被他冰冷的眸光无意扫过,心中更是皆打了个寒颤。
遽然一物飞落在他们的桌上,那是一片血肉模糊还吊着一些碎屑肉末连着黏糊糊血丝的残耳。卫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扭头吐得就是一塌糊涂。
宇文夜扭头见那边打得激烈,但酒肆中众人竟更多的和他们一样毫无表情。看来这个地方每日发生此等事情早就见怪不怪。跑堂的伙计只是漠然的站在柜台前,等着这场莫名的恶战结束,好重新摆放桌椅迎接下一批客人。
宇文夜对绿鄢使了一个眼色,让她把卫宁带入后面厢房梳洗干净。就这狼狈的模样还学人家行侠仗义?
这是帝女?这就是守护他们宇文皇族的帝女?他忍不住的摇头叹息。明明是个杨柳一般细弱的人儿却总是透着豪情万丈,一副正义凛然之气。这世间女子大多柔弱示人,她却总是要做那铲恶锄奸的侠女。不由之间又想到她那句魔咒之语。就这样一句话,他宇文夜这一生却再也无法放下她。叫人如何安心让她脱离自己保护,怎么可能让她随意的行走江湖。她这种仗义背后不顾一切的行为,叫众人在后是一个胆战心惊。幸亏那两人早就喝昏了酒,否则怎么可能如此好糊弄过去。
倏然有人在门口大叫了一声:“千户大人来了。”
只见一威武飒爽年逾四旬的男子端坐在马上。后面跟着一队头戴红缨帽,身披腰刀的官兵疾步朝这边赶来。翻身下马就是几下铁鞭扫在那些打架滋事的几人身上。但明眼人看得出来这千户和那略卖人口的六人应有熟识。虽是一顿痛骂但最后带走的只有那两个挂彩不轻的好淫之徒。
那疙瘩脸的人贩看士兵把两人带走以后,上前和千户大人咬了几下耳朵。虽然不知说了什么,但立马就恭敬起来,随后从另一人手里拿出一叠银票交给对方。六个人事情办完也就渐渐散了而去。
那千户昂首阔步的走进酒肆晃了一圈,掌柜立马拿出几锭银子同样恭敬的交于其手。刚欲离开之际,突然看见宇文夜一行人,眼光相触,自己竟有一阵不寒而栗之感。他阴鸷凶猛的眼神不断往宇文夜身上扫去,自己当兵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威严的男人。非但如此,那双具有睥睨之势的眸子穿透黑暗逼视过来,竟如此阴森,如此无情。而周围同桌几人同样眼神对碰,竟都是不可小觑之人。
他不动声色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回到马边之时和身边的副将轻声耳语了几句。看着这远边发红的天际,像抹了人血一样的艳丽而诡异。诡状变化的云层开始缓慢移动,巨大的阴影逐渐朝这边悄然无声的靠近。原本还炎热的气候,随着一阵卷舞直上的旋风袭来竟有了浓浓的凉意。
很快被砸的桌椅就被更换一新,所有的过去都被掩埋。一切又周而复始的重新开始。
后面进来的两人相对而坐。一人红面宽脸,鼻直口方,唇边有一颗带毛的黑痣,敞开的胸口赫然入目的刺青竟是一条青龙龙头。年约而立不到,手里提着一把三尖两刃四窍八环刀。另一人身材十分削瘦,面色白净,没有髭须。颈部系着一条面巾,一身绿色的伫丝长袍,腰间插着一把紫金的匕首。年纪比前者略小几岁。他们不吃饭只喝酒,但心不在焉似在等人的样子。
这客栈并不大,后面来的要等前面的退房方能进入。故此他们先多付了一倍银子让女眷先入住,其余众人继续喝酒等候。
过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匆匆跑来一人。只见此人身长七尺,短袍裘皮,八字眉杏子眼,一脸的络腮胡,手中握着一把松纹古铜剑。一来就一把扯开身上的衣裳,胸口同样露出龙纹刺青。一脚搁在椅子上,一手握住衣领就往自己满脸臭汗的脸上一擦,来回煽摆不停,另一手拿过青口茶壶就直接往嘴里灌去,喝了几大口后方才说道。
“还是大哥好眼力,果然是两女的。我听见那绿袍的管那白衣裳的唤小姐。”
黑痣红面那人一听,凑过头来低声询问。“就她们两人吗?有其他随行吗?”
“没有。就她们两人。”
黑痣的朝年纪略轻的白面男人看了一眼继续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哥,自留还是略卖?”
白面男子年纪在其他两人之下,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眼神**略做思考后方才回复。
“以为女扮男装就骗能过老子的眼睛?——那白面桃花眼的小娘子有些可惜了,要不是个瘫子,小王就收进房中做妾了。”
他们的声音虽很轻细,但怎么可能躲过宇文夜他们的鹰眼犬耳。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刚才那事他们是不可多管,现在这事看来不管也不行了。顿时他们齐齐看向宇文夜。只见他眼中一道寒芒闪现,依旧面无表情的继续喝着杯酒。其他人更加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侧耳倾听。
“那大哥不要,给我吧。”后面进来的络腮胡见缝插针马上凑前嬉笑而言。
“放屁,老子有说不要?那小娘子虽然是个瘫子,但眼带桃花媚入骨,床上肯定带劲。”
“那丫鬟看着斯文,就赏我吧。”络腮胡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那白面的已经没戏了,那丫鬟总要留给自己乐呵乐呵吧。
“丫鬟今晚要略卖。那丫头姿色远比今晚那几个好,今晚一定能搏个好价格。”
白面后生眼睛露出戾光,又似笑非笑的转过头对着那黑痣红面男子说道。
“老二,等我把这瘫子玩几日再给你?”
“给老三吧,俺是粗人不喜欢中看不中用的。关键时候一个高兴,别又和上次一样不小心就捏死了。”那黑痣红面之人说此等事时,竟心平气和好像拉扯家常一般。
“不过大哥我看这小娘子不像寻常人家的姑娘,像是大户人家的官宦小姐,你看——”络腮胡看卫宁她们两人的装扮,心里颇有所顾忌。
“怕什么!这地方老子就是王法。就是你他娘的皇妃来了,老子也照样霸王硬上弓。”这个地方他就是地头蛇,再强的人在这九仞城都要卖他三分面子。谁让他的兄弟是这边的总兵大人呢。“老三,你再去打探明白,如果真得就她们二人,等哥哥们喝好这酒就去掳人。要是还有其他家丁看护,晚上——”他做了个手起刀落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