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不是在朝野中,否则这张狂的做事手段和气势也早晚让她轻则牢狱之灾,重则脑袋不保。这些个想法确实不错,他回朝后也可以现学活用在越漓。但她毕竟是个女人,不够老练也不够狡诈,缺少隐藏自身能力的经验。这些个伎俩是她还没有碰见真正的对手。
夙寐癫狂,凡是有些理智和谋略之人是绝不会留在龙吟,所以最后几年留在龙吟的大凡都是头脑愚钝,蛮夫之勇亡命之人为多。这两年她锋芒太露,连皇族都给惊动。今日又如此不忌讳用真实面目显露真身,手段雷厉风行把自己的老底都翻得一干二净。这些人目前还不知她到底什么身份,所以都有几分敬畏。另外利字当头还不至于动她分毫。但他心里明白今日这里的人一定有东瀛申帝的人在里面……
“庄主,为何我们只开拓下游产业,越漓这么大何不乘越漓帝调身养息之际——”贪婪之人永远不会缺席,越漓这么大一块地方,龙吟竟然从未涉入其中。
“铁鹰堡你觉得是吃素长大的?你抢了人家的饭碗你让人家吃什么去?”这不过就一个很小的借口。
“那和丐帮一样强强联手,有钱大家一起赚不是更好?”
铁鹰堡早在几年前就给宇文夜全权掌控。和铁鹰堡联手那不是她地狱无门偏要闯?这事要给宇文夜知道了,她还真得怕要给抽鞭子了。
“有些钱能赚,有些不能赚。所有的产业都不许给我流入越漓。黑魔刹宇文夜是公子我的噩梦。别给我活的好好的去找死,明白吗?若有人私下接触铁鹰堡我可会破戒杀人的。”她眼神渗人绝不是开玩笑。这一旦入了越漓,万一以后身份暴露,她现在掌大半个东瀛的经济命脉啊,要是申帝知道这龙吟当家是越漓皇后,那说不定就要挑起战事了。想到这她倒是有些清醒,貌似今日作秀做得有点过头了。
“各位请散了吧,我有事和掌事相议。”她突然心事重重起来。
众人陆续离散,突然有一人负手而出,停在门坎处回头看了一眼夜倦风。高手间的眼神会有杀气,立即就会引起绝对的警觉。夜倦风猛然朝他一打量,背后负手上的扳指顿时让其面色瞬惊。
见到众人离开,卫宁才极其小声的长吁了一口气。
“夜大哥,鬼手在查我了,估计瞒不了越漓帝。”她双手捂面,有些不知所措的苦恼。
“娘娘有何打算?”他未露声色。
“我日后不会再出席所有龙吟的与会。麻烦夜大哥要一个人独自打理整个山庄了。若有实在重大的事情,就通过妘鄢这里吧。我,我先闪了——”说完,她一个人从暗道处而出。留在房内的夜倦风挠挠头小声自语嘀咕了一句。
“怕来不及了——”
他门一推,朝着人多的一边故意喊了一声。“天蝎堂堂主,还有两位香主,夜某有事相商。请进。”
门关闭后,机关一转,还有一道暗门,四人进去后竟还有一不小的暗室。
“夜倦风参见陛下。”他并未有太大的惊慌,早在数周前宇文夜就已知此事。却还是让他帮着卫宁主持了今日的大会。
“嗯。这位是南和帝,边上是鬼手扁仲。”三人都带着人皮面具,宇文夜指了指身边二人。
夜倦风这倒是没有想到今日的场面还真是隆重,北帝南主齐齐到场。
“倦风,今日所有到会之人全部把名单给我,一个都不能漏,包括这山庄里面扫地浇花的仆人都一个不能漏。孤王会交给墨影去一个个排查,这里面一定有申帝,或者其他组织混入之人。”
龙吟之人的死忠是江湖出名的,别说自己赴死,就是家人在面前给砍了头都不会卖主求荣。这点还真得要感谢夙寐这个疯子的长期洗脑。所以宇文夜当务之急是必须找到混入的内奸,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随后他转身,眼底露出犀利的精芒和宇文熠相互一视。
“熠明白——。”宇文熠两兄弟心里都十分清楚,今日卫宁露出了真面目,只要有人拿着画像去申帝面前,龙吟山庄真得要有被灭庄的可能。他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让卫宁脸上这么明显的藤纹迅速在这些日子里面在南浔流行起来,混扰下东瀛的视听。按照他皇兄以前的脾气,今日在这庄内所有见过卫宁之人是绝无可能再活着出去。
“孤王回去真得要好好抽她几鞭子,这两年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竟能把祸闯得可以挑起两国之战了?”他貌似不像在他们面前开开玩笑,那额上的青筋也凸露而显。
越漓帝的火爆脾气算是让他们这几年都领教了。别说是贵为皇后的卫宁,宇文熠而今都是和他并驾齐驱的五域霸主之一,他若龙颜大怒而起,照样把南和帝也骂得处在那边不知所措。
宇文熠于心不忍,怕卫宁这次回去真得要挨鞭子。他一直都是怜香惜玉之人,刚想为她说几句好话就给扁仲一个眼神阻止。
扁仲上前在宇文夜耳畔附言了几句。只见那人骤然面色一变似有惊喜。
龙吟山庄出来后,扁仲也算大功告成,随着宇文熠先行回到南浔,择日再来越漓宫拿他的二十坛白玉泉。
待到宇文夜回到越漓之时,卫宁这次带着宇文祗一起下山,坐着白泽早就回到越漓宫中。只是这许久不见两人一见面,卫宁心里发虚,站在他五尺距离就再也不敢靠近。
“皇后回来了,旅途还算顺利吗?”
“顺利,顺利。陛下,臣妾这几日可以去西阁吗?祗儿刚回来,我怕闯祸还是先关在西阁里面做做规矩,调教个十天半个月吧。”其实是她怕宇文夜已经知晓了很多事。怕他责罚慌忙要躲避几日再行打算。
“都要二个月没有见到为夫了,就一点不想念?”宇文夜一步步逼过去,她就慢慢后退,脸色煞白,宇文夜想起那句话,黑魔刹宇文夜是公子我的噩梦。就忍不住心里暗笑。原来一直以来他都是有诨号的,这个该死的女人。
宇文夜过去一把搂住她的纤腰,明显感到她的身子一颤,而后全身都僵硬的被自己带着往前走。
“你紧张什么?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了?”
“没有啊,我是直飞到梵音的,又直飞回越漓的。中间都没有停留过,不信你问宇文祗。”卫宁忍住心里的惊恐,还一边做手势,以便证明自己并无在其他地方多做停留。
她这话也说的出来?无妨,很久没有逗她玩了。
于是端坐桌案前,让她坐在自己的膝头,仰视着意味深长的眸子盯紧她问道。
“绿鄢还好吗?听说下个月初都要快生了。”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往外张望了下,如果现在逃出龙阙殿,吹个牛氓哨,去梵音躲个把月届时再请天帝说说好话应该这事还有回旋余地吧。她又一想,宇文夜会不会因为此事把自己打入冷宫?一想到这边,她无法再淡定下去。
“我,我不舒服,——”她假意起身,却不料似乎头确实有些晕,一定是自己太紧张了。看样子宇文夜什么事都知道了……
宇文夜看她脸色似乎真的不太好,手一松,她立马从自己的膝头跳起,跌撞的急速往殿外跑去。
“我去帮陛下张罗午膳。”
“回来。”他看她神色不对。但卫宁竟然头都不曾回,疾步而走变成了健步如飞的奔跑。一出龙阙殿只闻一声牛氓音。
宇文夜知道自己估计玩笑开大了,她心里是真的惊怕自己要给她太重的惩罚。所以竟想出这样的法子。
“卫宁你,你跑什么?”他急急在后面追起。
顿时天空一道暗影而下,长翅往宇文夜身边一拍,那风力竟能把人掀翻在地,幸好他闪得快。
宇文夜不敢靠近白泽,它那个巨蹄自己是有所领教。而且这是一匹雄马,对上次卫宁割了他的独角给宇文夜疗伤耿耿于怀。白泽都是睚眦必报,这气度和宇文夜也有的一拼。
“那,陛下,我们两个人先冷静冷静。我先去其他地方待一阵子,你若是火气消了,我再回来。三个皇儿麻烦你照顾下了。”
“你给孤王下来…….你要逃到哪里去?你——”
话音未落,卫宁已经骑着白泽腾空而起。
宇文夜气急败坏,他还什么都没说。这闯祸精现在胆子不是一般大,而且有了这说走就走的神兽以后这离家出走不是成了家常便饭。
白泽飞到半空之中,不知为何卫宁竟一阵耳晕目眩,倏然间两眼一黑,瞬间从万丈之空坠入而下。
宇文夜在下面看得肝胆俱裂。
只见白泽一个调转从下面呼啸而过,稳稳的把卫宁再次驮在背上。但他没有了方向,不断在上空盘旋嘶鸣。
宇文夜心魂未定,这兽他控不住,连忙叫人把宇文祗叫来。只见一脸蛋长得和卫宁如出一辙的玉面小儿一声牛氓哨响起,白泽缓缓地从上空降落下来。
宇文夜刚要上前,白泽鼻孔大张冲着他就是一口白烟,嘶鸣如雷,逼得他根本无法近身。无奈中,三个孩子齐齐上前,白泽温柔而蹲,三人七手八脚把他们的母亲连拖带拽一直到宇文夜可以够到地方。
“父皇,家暴是违法的。”
“嗯,要去和外祖父说一下此事。”
“父皇,女人是给男人拿来疼的,怎么可以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宇文夜抱着昏迷不醒的卫宁往龙阙殿走,后面三个小不点你一言我一句,宇文夜不知道这两年里这些孩子从哪里学来这些话,当下无语,他这个帝威在他们面前是一点用也没有。转身刚给他们一个凌厉的眼神。
“虐待儿童同样是犯法的。”
“我要去找外祖父说父皇虐待儿童。”
“妈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够了。你们三个给父皇闭嘴。你们母后肚子里有小弟弟了。今日不许吵知道了吗?”虐待儿童?还要去梵音告状?还威胁他不活了?卫宁你这几年就是这么帮孤王照看皇儿的?
四周悄然无息,怕吵到她休憩,所有人都给赶到殿外,包括那三个小东西。罗帐中,伊人静静的沉睡着。
宇文夜坐在榻前已有三五个时辰,目光停驻在她有些苍白的面色上,一声轻叹幽然转落。窗外阳光渐转红色快要落暮,随着卫宁眉宇间细微的一丝蹙痕,她恍惚的张开了修眸。一见宇文夜正坐在她榻前,心头一颤。
“你要把我打入冷宫吗?还是要把我关进皇狱里去?”她说着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到鬓角中,瞬间没了踪迹。
他修长的手抚上她的脸,眼底深幽的看着她,语气有些无奈。
“为夫错了。为夫不应该把你吓成这样。更加不会把你打入冷宫,也不会把你关起来,也不会打你,你的皇儿们都和为夫说过了家暴是违法的,女人天生就是用来疼爱的——你的幺儿更加不得了,还要去他外祖父这边告为夫虐待妻儿的大状。”
卫宁听着听着,破涕为笑。
他拉住她的手问道。
“卫宁啊,你有胆接手这天下第一暗杀大庄,就连和为夫承认的勇气都没有?还要骑着那可恶的畜生逃走,你说你逃去哪里?还有我宇文夜在你心中就如黑魔刹一般可怖?”
“黑魔刹?你,你怎么知道这个诨号?”卫宁一惊问道。
“哼,南和帝是妻管严?还要把扁仲的萧酒泉都砸了,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一国之母怎么会说出做出这等事情来?”
“你们不会,不会混入我龙吟……”
“你胆子还真不小,连脸都不遮一个就敢真面目示人,你是觉得龙吟里面蠢蛋太多,就你一个聪明睿智之人是不是?”
“我知道有点嗨过头了,我和夜大哥说过了,那边我已全权托付于他。如果申帝要为难他,就让他把龙吟给申帝得了。”
宇文夜抬起手在她额上狠狠弹了一下。
“皇后啊,孤王真心要给气死。你如此大方,心宽的很。把龙吟打理成这般模样,你竟白送给申帝?”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给谁去?”
宇文夜心里想还好这闯祸精是自己女人,要是跟着宇文熠,或者其他人,他今日这北域霸主之位真是坐的有些不安心了。
“孤王和夜倦风说过了和铁鹰堡私下联纵。申帝这边孤王自有法子去应付。”
“哦,那我安心了。你们谁喜欢谁拿去吧——”她好累,自从回到越漓后就忍不住天天想睡觉。
“你好好安胎,已有两月身孕都不知?”
什么?惊闻此言,她一个翻身而起,不可思议的盯着宇文夜。
“不会吧,这太过分了吧——这不科学啊。我算好时间,怎么可能会有?而且二年多我们才就,就——”她伸出一根指头。“这帝女也太过分了,为了自己竟让我当母猪不成?”
“最后一个。再生一个皇儿我们再也不生了。”宇文夜心里很明白他这个肺痨急疫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就好?而且二年中日夜和扁仲在一起,他虽未明说,但阴阳术里的以命换命他宇文夜怎会一点不知?
这辈子无论她做什么,自己都会护她一生。
“我觉得再生一个帝姬凑成二男二女更好些?”卫宁想一个宇文祗就让她头都要炸开了。而且皇家中男孩一多,将来的变数也愈多。
宇文夜上榻靠近她的身畔,轻揽其入怀中。
“孤王只想宠念绮一人就好。”
卫宁回首给了他一个无声的白眼。
“自然还有念绮的母后,有你们两个女人孤王就够折腾的——不是,就心满意足了。还有为夫知道你闲不住,这后寝你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为夫绝不插手。”
夕阳近暮中落下两道相叠的浅影,晃过女子幸福荡漾的面容,掠过身后深情款款带着浅笑的男人。红罗绡帐一线余晖下,敛尽柔光丽影,如真似幻,令人深醉其中。
哐当一声巨响,两人吓了一跳。在这静谧的大殿中发出异常响亮的声息。宇文夜的凤眸倏然半眯,眼神释出些许危险光芒,放开卫宁低声道。
“为夫去看一眼就回。”
“下手轻一点,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她于心不忍的在宇文夜背后轻唤了一声。
卫宁知道宇文祗把她身上的惹祸精神发扬光大到了极限。回来没有几日已毁了宇文夜不少宝贝,藏得住的祸,卫宁都帮他神不知鬼不觉的遮掩了。
须臾,宇文夜眉眼之间带着隐笑重新走入寝殿内。
对上卫宁有些惊诧的眼眸。“皇后,你最好去看看。”
怎么啦?卫宁莫名其妙下榻款款刚要走出寝殿门口。身后飘来宇文夜带着调笑的声音。
“下手轻一点,毕竟是亲生骨肉。”
撕心裂肺的哭声,噼里啪啦的挨揍声,还有断断续续稚嫩的抽涕告状声。
“我要去外祖父这边告你虐待儿童——”
“你哪里是儿童,你简直就是一个小魔刹。”
卫宁搭了两年的越漓山河图给宇文祗一屁股就坐掉了大半个江山……
越漓塔顶
她身怀六甲的肚子已显山露水。一袭狐裘毛氅从后温暖披上,那人轻揽其腰。二人不语,眺望远端,把这越漓全景尽收眼底。
生命长途中,于千万之中找寻到一人。执子之手,宿命之约。当看尽千帆,繁华落尽纵使容颜已去,痴心不悔,今生不离。(大结局)
(番外不长却更精彩请继续赏阅。后传【并蒂双生之荧惑凤凰劫】已经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