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是野狼群!”
“快,快退到障卡处!”
万匹野狼奔腾而来,南疆敌兵大惊失色,转身撒丫子便跑,但是两条腿,如何能跑过四条腿。我眼看着一片花狼凌空一跃,咬断了一个蛮兵的脖颈。
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荡漾,那些狼嗅到了血腥,突然变的更加疯狂,他们冲进营帐里,见兵就咬,见将就撕,不肖片刻,就将敌军的营帐染成一片浩瀚的红。
狼兵们,嚎叫吧,战斗吧,将他们都撕成碎片吧!
我站在高高的瞭望台上,风吹过,荡起我鬓边的碎发,血腥的气息越发浓重了……
从怀中掏出一枚绿色的彩烟,拽动线引用力一拉。
“嘭……”
彩烟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出一朵绚丽的绿色烟花。
“嘭嘭嘭……”
远方有战鼓和呐喊声传来,西祁军开始叫阵了,不过,不会有人出去应战的。
瞭望台之下,不断有新援兵拿着剑盾冲过来防守,也不断有新的野狼加入战斗,狼军撕扯着蛮兵,蛮兵也奋勇反抗,后营的这场仗,才开始呢……
我本是想偷偷潜进敌营,杀了柯亦,在烧其粮草。
不过,若是能毫不费力,就给敌军造成更大的伤亡,我自然选择后者。
柯亦,我另有妙计……
驾轻功回到了埋伏大树杈上,我朗声问喝道,“探报信兵可有?”
“属下在。”一个怕盘在树叉上的小卒朗声应起。
“你带几个兄弟回营,传话给沼远王和副帅,就是说是得苏将军令,让他明日辰时,带众将士攻城!”
“得令!”小卒应令,带了四个人组一小队转身便跑。
“弓箭何在。”
“有!”一个卒兵赶紧将一直背在身后的弓羽递给我。
这是一把实铸弓,弓身很沉,弦也很硬,我臂力用剑还好,用弓肯定是不行的。
想了想,我便将其递给了轩辕宸,在剑尾点了流火,指着一处帐篷道“能否用火剑穿透那座帐篷?”
轩辕宸望了一眼,弯唇笑到“看我的。”
说完,他双手用力将弓拉成满弓,单眯双眼瞄准,然后放手放箭……
“嗖……”的一声,箭儿如流星一般窜出,扎进篷壁,箭尾处的火苗遇风燃大,顷刻间就将那帐篷燃成一个火球。
狼群遇了火,似是火焰遇了水,惊慌失措下,便散开四处乱撞。
我微微一笑,又周指着令一个帐篷,道“那个也给我点了!”
“嗖……”流火飞出,火光燃起,轩辕宸的箭法,又岂止一个百步穿杨。
“你还想点哪个。”他弯唇轻笑,桃花眼里尽是温柔。
我恶心乍起,指着那处刚刚站过的瞭望架道“把那个也点了!”
举箭,落箭,木架燃气火光,如夜色中的引路灯,将狼群惹的更是四下逃窜撕咬。
我笑了,掏出一条紫色的彩烟,放出了今天的第二颗彩烟。
“嗵……”
彩烟冲天而起,这一次,该是躲在荆棘丛里的兄弟出场了。
不出意外的话,躲在荆棘从里的打队的应该是荣子扬,我本是计划让这队人马做做样子的,但是这荣子扬恨蛮夷恨入骨,他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燃烧的瞭望台。
在青蓝阁一起修习了四年,要让这小霸王提笔做首诗,那叫一个比登天还难,若是让他论兵书战术,他能给你讲三天。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他见瞭望台燃烧,虽猜不到后营的状况,以他的个性,又岂会假攻。
他心里憋着劲儿,定会全力攻击。
而后营此时已经无暇顾及他的偷袭,也无法去支援,硬碰硬的情况下,输赢,就看他的实力了。
至于阵前那边,我早已经交代过,只须阵前呼喊,敌人开城门应战,便迅速收鼓撤退。等到敌人撤回城里,半个时辰后,便再次击鼓叫阵。
一鼓做气,在而衰,三而竭。
反复几次后,敌军已经不会在出阵了,等到明日辰时,后帐的撕拼也已快接近尾声了,到时候,赫连云沼若是发起进攻……
那便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兵者,诡道也。
计划的在周密,临阵许是都会变化。如此虽和原本计划大相径庭,不过……
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我微微一笑,命令剩下的将士藏在安全地方休息,自己也两个跳跃,依在一处横树杈上微瞌着眼睛。
火光冲天而起,无数哀嚎连成一片。
远处传来厮杀和狼啸,我的心竟也是分外平静。
该做的,我都做了,现在,只希望那队信兵不出什么意外,顺利将口信送到赫连云沼那里了。
身边一阵清响,我睁开眼看,是轩辕宸坐了过来。
“累了吧,给。”他将手里的绢包打开,里面是几颗鲜艳欲滴的红色果子,我拿了一颗,上面有水渍,是洗过的。
轻咬了一口,果子酸酸甜甜,还挺开胃的,我便又拿了一颗放进口中,嚼了几下,我想起早上的粥,便问,“喂,早上的肉丝哪里来的?”
“这可不能告诉你。”他弯起唇角,左右看看,然后从怀中掏啊掏的,竟然掏出一包糕点递给我,“呐,你喜欢的荷糕,吃一个吧,我一直护着,半点都没碎。”
荷糕和桂花糕差不多,都很易碎,但他手里这些,处了有几块略有挤压,竟是完整的很。
军中粮草缺失,这定然是他之前就带在身上的。我说这一路走来,他走的怎都小心翼翼,原来,是护着怀里的小糕点。
还是凤青鸾的时候,我从小便最爱吃槐花糕。小时候总有牙痛的毛病,父相心疼,便不许我在吃甜饼,连槐花糕也不许吃。
那时候不懂事,以为父相对我不好,每每总是哭闹。母亲心疼,总是偷偷将糕点藏着,然后给我吃。
那时候,最开心的就是晚上,母亲拿出用绢子打开,露出里面糕点的时候。
那感觉,和现在,竟是出奇的相像。
糕点在月下,散着清白的韵光,我突的一笑,伸手捻起一块糕点放进口中,丝丝的甜,缕缕的荷叶清香。
糕点慢慢的化开,我咽下,他又递了一个竹筒过来,仰脖喝下一口,是紫萝花酿。
侧头去看,他此时也盯着我,易了容的脸庞略有陌生,唯独那双永远溢满了笑的桃花眼,熟悉的好像刻进眼里一般。
他的唇角渐渐弯起,手一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白绢帕,很自然的伸过来。
“你做什么!”我本能的想后退,这才想起自己正靠在树叉上,略一愣神间,那帕子已经触到了我。
一下,两下……
他轻轻的抹掉唇角的荷糕渍,我想我一定是疯了,竟然愣在原地,没有继续阻止他。
月华沼沼,那双桃花眼的笑意在逐渐加深,慢慢靠近,最后停在我面颊不足两寸的地方……
脸突然很热,感觉心脏急促的跳了一下,靠的这么近,他要做什么……
我正想着呢,就见他似乎又往前靠近了一些。
没由来的,我竟是更加紧张了,这时候他突然笑了,然后伸手在我眼角轻轻的抹了一下,退后回去浅声道“几天没睡好了,明天一定好好睡个觉。”
额……
一时间,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感觉,窘迫,或是其他,我便又拿了一块糕点。
一只松鼠突然从树杈旁边跑走,远处狼啸阵阵,我有些乏了,干脆将头靠在树叉上,想着微瞌一会养养精神,谁知睁眼时,天空已然泛起了鱼肚白。
还是依靠的姿势,不过,旁边依着的树叉已经变成了轩辕宸。
“醒了。”他递过水袋,“喝点水吧。”
我脸色一烧,摇头说不喝,站起来两个起跳跃上树尖,凝神向敌营张望。
几个时辰过去了,此时的蛮营一片狼藉。
残骸,狼首,燃烧的帐篷,咬断了脖子的兵卫……
昨日还整齐的营地,此时,已成半片废墟……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那里的状况,那便是:惨烈!
我的心中突然燃起一股畅快之感。
蛮狗挑起战乱,这些年不知害的多少西祁儿郎埋骨战场,如今,也该让他们尝尝这般滋味了。
“咚……”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战鼓响起,凝神远望,我看到赫连云沼身穿紫盔,骑一匹粽毛战马,一声令下后,挥着长尾挽月刀首当其冲纵马而攻。
我看见季云常手持一把红樱玄铁枪,一手持缰,一手横枪,盔甲后的藏青披风在迎风鼓动,杀气腾腾。
我看见朱将军,白面将军,秦檬,齐兰,还有数万西祁的大好儿郎……
他们呐喊着,激昂慷慨着,杀向了敌军的阵营……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边关战场,也是第一次看着两军交战。
这种厮杀的场面,处处透着舍我其谁,处处透着你死我亡。
前一刻,我躲过你一个冷刀,后一刻,便中了他的长枪……
不过好在,南疆兵昨夜与恶狼的厮杀已然伤筋动骨,西祁军此次又来势凶猛,短暂敌对后,我看到拓拔洪一声令下,南疆蛮狗当即不在恋战,转身便逃。
我西祁儿郎几月来尽受蛮狗欺压,此时哪容他逃跑,卯足了劲儿的便追,一连追打出了几十里,于一番激战后,打的敌人丢盔弃甲,重夺回了属于西祁的这座城池!
赢了,我们赢了!
将士们欢呼呐喊,拥抱着跳跃,每个人脸上都是激动的神色。那欢呼声随风一荡,传遍了整座城池。
于粮草不足,将士身体不佳的情况下,西祁打了数月以来,第一场胜仗。
这还不让人激动吗!
从山脉进入敌军腹地,巧以狼群攻的敌军还手无力,自这天起,苏倾沐的名字如同初春的清风,刮至整片军营,吹过城池,吹过民宅,吹到圣京,吹至整个西祁。
自那日后,他们都不在叫我宁安郡主,而是改口,尊敬的唤我为,苏将军……
西祁以武为尊,苏倾沐的名字,一站成名。
那天,我从山脉进营,最后站在了城池的城墙边,看着原本是我方营地的地方,突然问轩辕宸。
“我要巧袭,众人皆都阻挠,你为何不阻止我?”。
他说,阻止你做何?你去哪里,我都陪在你旁边。
你过山脉,我随你,你去敌营,我便跟着你就好。
我的小丫头要做什么,定有她的主张,我为何要去阻拦?
抛却赌约不谈,士为知己者死,我欣赏你的勇敢,更愿意跟在你身边。
轩辕宸说完,望将过来,忽的展颜一笑。
天很晴,阳光耀的人微暖。我侧头看他,亦是,展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