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走出房间的时候,一直静立在门口的邹宇走了过来,房间里还传出唐七七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邹宇也充耳不闻,径自回复道:“专机已经准备好了。”
顾琛淡淡的看他一眼:“你亲自送七小姐回去。”
“是,顾先生。”
南笙远比护士口中所说的时间要醒的晚,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夕阳西沉,如同上一次一样,光线暗淡的病房里只留了一盏暖黄色的壁灯,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南笙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昏迷前的最后记忆是什么,她似乎也有点想不起来。
她试着动了动,想要起来,右腿却传来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她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却不想房间的另一侧却立刻传来了脚步声,南笙好奇的看过去,只见一个人正背对着漫天夕阳快步向自己走来。
这一刻的南笙脑海中晃过了几个画面,一个是上一次自己在医院醒来,把南修远当成了顾琛,还有一次,是在医院门口,顾琛的车不小心撞到自己,他走下车对自己说:“上车,我送你。”
两幅画面似乎都和医院有关,南笙径自笑了笑,看来自己此时也是在医院了。昏迷前所发生的事情,她已经想起了七七八八,那样的惊心动魄,她一辈子都不想再经历。
顾琛出现在南笙视线中的时候,南笙没有意外,但也没有多惊喜,自己会在一个月之内两次手术进医院全然是因为他,这一次他寸步不离似乎也只是人之常情,只能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太过冷血的动物。
“痛吗?”
如果说顾琛的出现没有让南笙感觉到意外,那么顾琛的声线却南笙有了片刻的迟疑。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样久别温柔的声线她最近只在梦里听到过,如此真切的响在耳边,让她有些不适应。
顾琛发现了她的异样,以为她是疼痛难忍,微微蹙了眉头:“我去叫医生。”
南笙没有拦他,看着他快步走向门口的背影,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可笑,于是她真的笑了出来。
南修远进来病房的时候,南笙正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思绪飘到了千里之外,却没有一个清晰的画面,很模糊,却统统有记忆,很熟悉,她正拼命的回想可能存在过的片段,零零散散的脚步声却打断了她的猜想,侧脸看过去,微微笑了笑:“哥。”
南笙刻意忽略了与南修远并肩而行的那个男人,因为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南修远走过来,仔细询问了她的情况,得到回复后慢慢点点头:“还不错。”
“爸知道了吗?”
南修远记录情况的手突然顿了下来,看着南笙还有些苍白的脸:“你希望他知道吗?”
南笙摇摇头:“公司的事情已经够他烦心了,就不要让他再为我担心了,你会帮我的吧?”
南修远没有说话,继续记录什么,但南笙的心却是突然的放下了,她知道因为最近自己遭遇的这一连串的事情,南修远对待自己的态度已经不像嘴唇那般冷冰冰,虽然距离相亲相爱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但终归是有进步的,她已经很满足。
南修远记录完手中的资料,随手交给了助理,猝不及防问南笙:“你要这个人留下来吗?”
南笙知道南修远口中的‘这个人’指的是谁,她没有看顾琛,却是因为南修远的这句话笑了笑,有个亲人此刻在身边关心自己其实真的是一件很温暖的事情,南修远大概还没有进入到一个哥哥的角色,对于南笙此刻的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笑什么?”
顾琛开口:“她在谢谢你关心她。”
语落,两个人都看向了他,顾琛淡定自若的迎视着南笙的视线:“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南笙回神看向南修远:“哥,谢谢你的关心,但这是我和顾琛两个人之间的事,我想自己解决,也是迟早的事情。”
南修远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看了一眼顾琛,径自离开了。
病房里再次空荡荡的剩下两个人,却并没有让谁觉得此刻的气氛是一种压抑,反而对于两人而言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以前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只当对方是个陌生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南笙动心的时候,顾琛不知道,他们的相处模式似乎也只有南笙有些感触,而此刻,他们共处一室,没有说话,彼此却已经知晓了全部的对方。
“你扶我起来,我想坐坐。”
顾琛看她一眼,走到床尾按下开关让病床稍稍升起一些,又搀扶着南笙坐起来,在她身后塞了两个枕头,好让她舒服一些。
南笙看着他动作,悠悠开口:“你到底是谁?”
顾琛顿了一下手中的动作,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双腿自然的交叠在一起,目光淡然的看着她:“很重要吗?”
“以前我只知道你是SN的创始人,是T市的青年新贵,能够左右整个商界的发展,也是我喜欢的男人,可是通过昨晚的事情,我才发现自己从未了解你,顾琛,我再也看不透你。”南笙苦笑一下:“不,应该说我从来也没有看透你。”
顾琛没有回答,确切的说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有关于自己的故事太长太长,长到有些考验他记忆的储存量,他该如何告诉南笙,又该从哪里说起自己这曲折的过往?
南笙虽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但似乎也料到顾琛并不会痛快的回答,如今他这般模样,南笙也并未表现出多么的失望,轻轻笑了笑:“那你总该告诉我唐七七是谁吧?”
“她是美籍华人,目前在美国洛杉矶定居,是黑帮的人。”
“感觉好像电视剧。”
顾琛点头,很认真的回答她的话:“确实有些离奇。”
“她绑架我是因为你?”
“唐七七对我确实有一些偏执的感情,不过我从未接受。”
南笙笑笑:“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在乎的是,我要如何出自己的这口恶气,你知道,我也是个瑕疵必报的人。”
“她已经得到了报应。”
这一次,南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类似惊讶的表情,并且维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顾琛出声打断她的思绪之前,她一直没有想到顾琛口中的报应究竟是什么,也许是她并不敢想,因为那一定充满了血腥味。
“在想什么?”
南笙没有问那个报复的过程,那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她想知道的是另一个问题,于是她看着顾琛,认认真真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琛似乎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但他并未回答的那样直白,有时候,想说的话如果绕过几个弯子再点破反而能多看清一些什么,于是他就那么目光深沉的迎视着南笙的眼眸,简单回答:“她伤了你。”
“那是我的事情。”
“怪我多管闲事?”
“难道顾先生不这样觉得吗?”
顾琛深深的看着她,他知道有些话在此时说出来未免有些不合适,可是南笙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顾琛也觉得合适不合适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南笙,你还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说实话,对于这句话南笙并不陌生,单单在她的梦里就频繁出现了将近一个月之久,午夜梦回,她不知道依靠着这句幻想出来的话安慰过自己多少次,如今耳边真切的响起,倒让她感觉仍然是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还爱吗?
怎能不爱。
接受吗?
却是不敢。
当初爱的莫名其妙,分手的莫名其妙,如果复合再莫名其妙,她不知道结局还会不会糊里糊涂。三个月的短暂恋情已经让她的心百孔千疮,如若再为这段感情延长一个期限,她不知道自己还会深陷多少。
是的,她从未想过一种可能:自己将不会再爱顾琛。好像从一开始她的爱就是一辈子的,虽然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一种梦幻主义,但至少现在证明,她对他的心,一如既往。
但爱,却并不一定要接受。
南笙看着顾琛的脸好几分钟,顾琛也大大方方的让她看,他其实不太喜欢被一个人过度审视的感觉,但此刻被南笙这样瞧着,他竟徒增了一种踏实感:真好,她还在,还在自己的面前。
“这一次,你想和我在一起多长时间?三个月?还是更长?或者更短?”
“为什么不是永远?”
“你有前科。”
这话是真的,顾琛反驳不了,此刻听到南笙如此下定义,他垂眸无奈的轻笑了一下,再抬头看向南笙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那眼眸中竟波光流转,璀璨如星光。
“南笙,再坏的人也有改邪归正的可能,你不能因为我曾经的作为就为我的现在判了死刑。”
“可我连你是谁都不清楚,只能依照曾经。”
两个之间有短暂的沉默,在沉默变得尤其漫长的时候,南笙有困意滋生,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状态,在她耳边响起一句话的时候才有了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她似乎听到顾琛的声音,说:“如果你觉得我不够诚意,我们可以立刻登记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