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笙结过婚的事情秦瑟在此之前并不知情,顾琛也从未提及过,此刻由南笙的口中提出,秦瑟除了措手不及之外没有第二种反应。
秦瑟的反应似乎在南笙的预料之中,她并未有任何的情绪起伏,她收回落在秦瑟身上的视线,双手在腹部交错纠缠着,似是在犹豫和不安着什么。
许久之后,秦瑟有些不安的问出:“顾琛知道吗?”
南笙点头:“我告诉他了。”
“他怎么说?”
“他说不在乎。”
秦瑟没再说什么,纵然她很想知道南笙法律上的丈夫是谁,可是她却不确定这个问题是否会刺激到南笙,于是只能缄默。
南笙不太了解秦瑟的心理变迁,但有些事情她却是迷惑了很久很久,不能问顾琛,那是因为不确定,而她知道秦瑟不会骗自己,所以才会坦言相告,她握住秦瑟的手:“瑟瑟,五年前的很多事情我已经忘记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嫁给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T市,是不是当时发生了什么?我父亲呢?他知道我回来了吗?为什么不来看我?”
相比于南笙是已婚的身份,她遗忘了南永信去世的事情更让秦瑟忐忑。
她结婚的消息顾琛可以不在乎,但南永信的事情,南笙记得多少?她能做到不在乎吗?
秦瑟说不出真相,只得撒谎:“阿笙,当年你离开的时候我还未曾回国,至于你因为什么离开我也并不是很清楚,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至于伯父,大概是顾琛不想让他担心你的身体状况还未告知吧?”
虽说是谎言,但却滴水不漏,南笙纵使和秦瑟自小一起长大,也未曾发觉不妥之处。
失望是有的,从南笙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她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也许吧,我这个样子只会让我爸爸为我担心。”
秦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她不知道会不会说错什么而给顾琛造成困扰,她不赞成欺骗和谎言,但是南笙此刻的状况实在经不起任何的刺激。她安抚性的握住了南笙的手:“时间不早了,睡吧。”
“晚安,瑟瑟。”
“晚安,阿笙。”
秦瑟的生物钟在这五年之间从未改变过,五点一过就会醒来,昨晚休息的太晚,南笙还在熟睡,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下了床,简单的洗漱过后,换了衣服便外出慢跑。
她以为这个时间点能起来的只有自己,却不想还有一个顾琛。
顾琛对于在这个时间里看到秦瑟并未有任何的讶异表情,浅浅的笑了笑,如当时的空气,清新也柔和,他缓缓道了一声:“早。”
“昨晚睡的好吗?”
秦瑟向前走了几步:“还不错。”
她原意是想越过顾琛去跑步,却走了几步之后突然记起昨晚和南笙之间的谈话,脚步又慢了下来,顾琛发觉,未等她开口询问什么,便轻声开了口:“有话和我说?”
三月末的清晨,空气仍有些凉,顾琛一身白色的运动衣站在未露晨光的草坪上,薄薄的雾气环绕,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秦瑟在脑中思索了几秒钟,点了点头:“我想和你谈谈,这样我好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应对阿笙对我的问题。”
顾琛:“好。”
这个早晨,顾琛和秦瑟相继放弃了自己一直保持的好习惯,选择了林间漫步,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缓慢行走,薄雾有缓缓褪去的迹象,有鸟儿开始在树枝间歌唱。
这本该是一个让人身心愉悦的时刻,但秦瑟却未曾找到任何的轻松,她在行走了一段路之后停下脚步,终于选择开口:“阿笙结婚了。”
顾琛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到意外,也未曾流露出任何不自然的表情,他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说:“是,结婚了。”
“那个人是谁?”
顾琛笑了:“那个人是谁,很重要吗?”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吗?”
“他是阿笙法律上的丈夫。”
顾琛笑意加深:“那又如何?”
秦瑟语塞,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顾琛转身看着道路两边高耸的树木,拳头在身后握紧,唯有他知道自己表面的风轻云淡都是用来骗人的,也是在欺骗自己,当坏情绪集聚到一定的成都,他也没办法释怀全部。
怎么可能不在乎?如何做到不在乎?
那是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发誓要呵护一辈子的女人,全心全意想娶的女人,却在经历了时光的更迭之后变成了另一个人的妻。
对于那个人,他心中是有猜测的,却不敢去证实。
一方面他希望知道那个人是谁,因为他很想去质问这些年究竟给予了南笙怎样的照顾,让她变成了如今的这副模样?可另一方面他又是不想知道的,那样他就可以在和阿笙幸福相处的时刻里,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还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
在这一点上,顾琛犹豫,没有主见,也忐忑不安。
“那个人的确是阿笙法律上的丈夫,可是你看看他这些年都做了什么,你永远想象不到我找到阿笙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她躺在警局的一间阴暗的房间里,衣衫不整,狼狈不堪,连鞋子都只剩下一只。”
“而他呢?那个所谓的丈夫呢?给了她什么?关心?疼惜?爱护?若他将这些应该给予南笙的只给她1/3,阿笙也不至于是如今的模样,我有时候的确是想知道他是谁,但我想做的只是想狠狠的揍他一顿,问问他为什么得到了她,却不好好的爱她。”
顾琛说的近乎咬牙切齿,以至于站在他身后的秦瑟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他的怒火。
她也气,可是她终究没有顾琛对南笙那种占有欲,所以她还可以在此刻保持一份冷静,她让自己看到了事情的本质,她问:“阿笙说你不在乎她结过婚的事情,我不相信,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在乎吗?”
顾琛笑了,但那笑任谁都会觉得有些冰冷,他缓缓的转过身来看向秦瑟,轻声开口:“若是你,你在乎吗?”
秦瑟诚实回答:“在乎。”
“我也在乎,但我必须要让自己不去在乎,原因只有一个,我爱她。我改写不了历史,所以我抹不去她已经结婚的事实,我若想照顾她,拥有她,唯有将这份在乎深埋心底,不在她面前显露分毫。”
秦瑟微微蹙眉:“你的在乎就像一颗种子,会在一定的条件下破土而出,它不会永远深埋着,到时候这颗种子会在你和阿笙之间划上一道不可逆转的伤害。”
“我不会。”顾琛说的坚决:“我好不容易才找回她,怎么舍得再伤害她?我怎么舍得?”
秦瑟闭了闭眼睛,控制自己暂时不去考虑这一点,若顾琛下定决定,也并非做不到,只是,他们之间又怎么只会有这么一个问题?
“就算你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你能保证那个他不会出现吗?就算再退一步,他不会出现,那你和阿笙之间又要怎么相处?你们还能同床共枕,还能心无旁贷的回到最初吗?顾琛,你能委屈自己变成一个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吗?”
关于和阿笙的相处,关于秦瑟口中的第三者,顾琛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每每触及,他都宛若沉溺在茫茫大海之中,喘息不得。
于是他鸵鸟似的放过了自己,以为这个问题若自己不想起,就不会存在。
他其实并非一个习惯逃避的人,相比,他甚至比任何人都更清楚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面对也不一定最难受的道理,只是当这个问题和南笙扯上关系,他便再也不是那个冷静自持的顾琛。
他变得唯唯诺诺,瞻前顾后,忐忑不安。
这不是坏情绪,因为这一切只源于一个字,那便是爱。
若他不爱南笙,或者说,他对南笙的爱可以控制,可以少一些的话,那么现在的他就不会这般状况,连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己。
顾琛看一眼秦瑟,他知道自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心里此时缺少答案。
当第三者这个字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才惊觉其实面对真的很难,他会忍不住的去想南笙和那个人之间的五年光阴,他们之间的一点一滴都宛若千金重石,击的顾琛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他闭了闭眼睛,给了秦瑟最诚实的答案,他说:“秦瑟,我不知道。”
秦瑟对于顾琛的答案并不感觉意外,因为换位思考,她也不见得能比顾琛冷静多少,她不会逼迫顾琛去给自己一个保证,因为在她看来保证是最为不值钱的。
担心吗?其实并不,顾琛对于南笙的爱若可以深沉到将她的婚姻状况抛之脑后,那么她也就不必去担心南笙的后路如何。
无论如何,顾琛怕是都不会允许南笙再受一丁点的伤害。
南笙的休息时间实在谈不上规律,此时时针已经指向了9点,她却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顾琛让秦瑟先用早餐,自己则落座在主卧的沙发上等待着她的醒来。
若没有人打扰,她似乎可以睡很长时间,顾琛懂得休息于她而言的重要性,所以往往深陷于用餐和休息之间两处为难。
这边他还未有一个答案,搁置一旁的手机却是震动了起来。
他连续长达一周的时间未曾去公司,事情已经积压的太多太多,因为知道电话很多,所以在进来主卧之前就已经将手机调至静音,是邹宇来电。身为特别助理,邹宇知道最近这段时间于顾琛的重要性,所以若不是这个电话也重要,怕是不会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