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仍在沉睡的南笙,去了阳台。
电话内容的确重要,每半年一次的股东大会将于今天上午十点召开,身为SN集团董事长的他缺席不得。
结束了通话,顾琛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9点十五分,应该要出发了,可他却并不放心南笙。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依恋究竟可以浓烈到什么地步,顾琛并不知道,但他却清晰的知道自己此刻很想要拥有一个哆啦A梦,这样就可以让他从口袋里掏出缩小隧道,将南笙变成可以捧在手心里的人儿,随身携带。
可是这个想法究竟有多么的不现实,怕是顾琛心里也清楚的很。
他叹息一声,走至床边,轻轻的唤了几声她的名字,但却仍是没有半分醒来的痕迹。
顾琛下了楼,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秦瑟很多相关事宜,秦瑟对于顾琛将南笙完全当小孩子一样照看的行为并不觉得怎样,反而极其认真的聆听,继而点头。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这个时候的南笙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波澜。
顾琛离开之前对秦瑟说:“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
秦瑟点头:“好。”
秦瑟在顾琛走后便上了楼,当她推门而进的时候发现南笙是醒着的,坐在床边,表情松惺,有些不知道自己此刻在何处的感觉,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抬眼看了过来,在看到秦瑟的时候,笑了笑:“瑟瑟。”
秦瑟走过去:“可真是只小懒猪,现在都几点了居然刚睡醒。”
“很晚了吗?”
秦瑟抬起手腕让她看表:“你看看,都快十点钟了。”
南笙看了一眼,脸上有些赧然,秦瑟微微一笑,在她身旁坐下,挽着她的肩膀,轻问一声:“饿不饿?”
重逢之后,秦瑟发觉南笙似乎变成了一个仙人,这个认知和她的外貌变化无关,和她的无欲无求,甚至从不会感到饥饿有关,若不是强迫她吃一些,她怕是一天都不会吃任何的东西。
秦瑟和顾琛都不知道的是,南笙在这五年期间曾患有严重的厌食症,一度看到食物就感到恶心反胃,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沉浸在吃了就吐,吐了再吃的无线循环里,然后就是营养液。
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南笙记不清,但终归是有记忆的,现在虽说并不对食物感到厌恶,但终归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
顾琛离开的时候曾告诉秦瑟:“她醒来多半会说自己不饿,要劝着她吃一些,现在她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但也不用吃太多,若实在吃不下,也不要勉强她,那样不好。”
五年的时间,让南笙和顾琛在彼此的相处中都变成了一个小心翼翼的人,其实秦瑟又何尝不是呢?五年之前,她断然也不会和南笙这般相处的,可现实终究改变了很多。
她和她,都是无力扭转局面的那一个。
一楼餐厅,南笙无声落座,视线有些不老实,不停的看向四周,似是在寻找什么。
秦瑟自然知道她的意图,小幅度的笑了笑:“顾琛不在,去公司了,中午大概能陪你一起吃饭。”
南笙闻言收回目光,浅浅的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饭菜端上来,很清淡的白粥和小菜,这是五年前她的最爱,秦瑟却不确定如今她是否还喜欢:“还可以吗?要不要让厨师重做?”
南笙摇头:“这样很好。”
她仍是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碗筷,本是一小碗的粥,喝了半碗还不到,秦瑟蹙了眉头,南笙在她劝说之前握住她的手:“瑟瑟,我是真的不饿。”
南笙结束用餐没一会儿,顾琛的电话便打进了秦瑟的手机,秦瑟直接将手机交给了南笙,嘴角含笑:“顾琛的电话。”
南笙接过,放置耳边,声音很轻:“阿琛。”
隔着电话,南笙是看不到顾琛的表情的,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眼前似乎浮现了那么一幅画,画中顾琛正站在庄重严谨的办公室里,面对着落地窗,手持电话,微微含笑的对电话这端的自己说:“睡醒了?”
南笙看了一眼身旁的秦瑟,她已经起身离开,触目的是她清瘦高挑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她竟觉得有些落寞。
南笙轻应了一声:“醒了。”
“吃饭了吗?”
“吃好了。”
“吃的什么?”
南笙一一说了,没说自己吃多少,顾琛也没问,大概是知道自己的食量,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半晌饿了,告诉张婧或厨房,想吃什么让他们做给你吃。”
南笙:“好。”
电话静默了一会儿,谁也没开口说话,南笙担心打扰到他的工作,欲先收线,却不想在挂断电话的那一刻,顾琛的声音再度传来,她听到他说:“醒了之后看不到我,不知道阿笙有没有想我?”
这话有些直白了,纵使两人没有面对面,阿笙也没由来的觉得脸颊微微发烫,五年之前她或许会直白的说出心里最真实的感受,但是五年之后的现在,有些话她纵然如此想,也不能如此说。
身份不同。
她的沉默,顾琛并未计较,静默了一会儿,语气如常的回复道:“我现在要去开会,时常大概是两个小时,中午陪你一起吃饭。”
南笙:“你忙不用顾忌我,有秦瑟,我不会有事。”
顾琛笑:“不是担心你有事,是看不到你,我会心神不宁。”
南笙不说话了,心却宛若顷刻间被灌入了一股温泉,暖暖的,让人觉得舒心。
挂了电话,南笙起身去院里寻秦瑟,远远的却看到她背对着自己站在园间和一个人正在说什么,因为秦瑟遮了对方大半个身影,所以南笙并不能看清是谁,只是知道,那是一个身穿一身黑衣黑裤的女人,长发飘飘,波浪卷,在空中荡漾着柔美的弧度。
南笙止了脚步,想要往回走,不想打扰两人的对话,可是脚步还未迈开,却听闻那女人竟对秦瑟言辞厉声:“秦瑟,你别以为我哥睡了你,你就是我大嫂了,你不过是一个陪床的工具,少在我面前狐假虎威,我要去的地方还没人能够拦住我。”
秦瑟并不动气,仍是淡淡的看着唐七七,她说:“你可以试试。”
再见秦瑟,南笙一直觉得她生活的并不快乐,即使她总是拿最快乐的那一面和自己相处,但自小到大的情分在那里,点点滴滴的生活习性她还记得,秦瑟的保护色虽然近乎隐形,却终究还是带着一层不为人知的面具。
此刻听闻那人如此形容秦瑟,南笙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纵使清楚此刻自己的处境并不能帮及秦瑟分毫,却还是迈开脚步重新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站立,握住了她垂在身侧微凉的手。
秦瑟不曾想到南笙会走过来,眼里闪过惊慌的神色,她反握住南笙的手:“怎么出来了?我送你回房。”
南笙不明所以的被秦瑟拉着往会走,下意识的去看身后的那人,她的神色不似先前的嚣张,此刻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审视和显而易见的轻蔑成份。
她认识自己吗?南笙在记忆中搜寻关于这个人的点点滴滴,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她。
但是她却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语气不善:“南笙。”
秦瑟脚步不停,似是担心恐惧着什么事情,南笙虽然不解,但却百分之百的信任着秦瑟,她知道秦瑟这么做肯定是为了自己好,所以她不问,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可身后的那个人在看不到预想中两人停下脚步的画面后,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没一会儿便迈开脚步快步追了上来,南笙毕竟走不快,主宅面前,被她拦了下来。
秦瑟将南笙护在身后,警戒的看着她,语气防备:“你想做什么?”
唐七七并不看秦瑟,目光落在南笙的脸上,似笑非笑:“你居然回来了?”
南笙看着她,面色平静,她问:“我认识你吗?”
这句话并不只是让唐七七讶异,连秦瑟都回头看了一眼南笙,她不是很确定的问她:“阿笙,你不认识她了吗?”
南笙又仔细确认了一遍,轻轻摇头:“不认识。”
唐七七此时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哈哈大笑,生气的是她居然忘记了自己,哈哈大笑的是,五年的时间匆匆而过,她的病情似乎并未有多少的改善,连自己也不认得了。
南笙自然看出这一切是自己的问题,过去她应该是和面前的这个人打过交道的,无关好坏,却终归是认识的,可此时此刻,她却搜寻不到有关她的丁点记忆,为此她觉得抱歉。
可这道歉的话她并不想说出口,因为她清楚的记得刚才在园中她是怎样的侮辱和诋毁秦瑟。
唐七七盯着南笙看了一会儿,轻轻笑了,那笑极冷,带着嘲讽的气息:“你不认识我,可我认得你,你回来做什么?重新回到顾琛的身边吗?凭什么?别忘了,你只是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疯子。”
啪——是秦瑟扬手打在唐七七脸颊的声音,她的举动让南笙多少有些收到惊吓,否则不至于被握在秦瑟手心里的手,微微瑟缩了一下。
秦瑟紧了紧她的手,给予她安抚性的一笑,继而转头狠狠的盯着唐七七:“唐七七,我自问这辈子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你这么没有头脑的女人,在你出言不逊之前能否想想你身在何处,这里是静园,顾琛是这里的主人,南笙是顾琛的女人,你哪来的资格在这里耀武扬威?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不就是习惯性的拿你哥来威胁我吗?这么些年,你似乎除了这个就不会做其他的了,你尽管去告诉他今天是我打了你,但你确定他认可你今天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