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七七不知道,也不曾见过这五年来南笙任何一次发疯的样子,所以对于南笙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举动,她毫不知情,也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防备,所以,在南笙伸出双手拼尽全力向自己扑过来的时候,唐七七竟然措手不及的让她掐住了自己的脖颈,后脑也撞在了车窗上,疼痛不已。
此生第一次,唐七七尝到了窒息的滋味。
后悔刺激南笙吗?
并不,因为南笙越是做出类似这样疯子的举动,她便越放心,放心那个曾经的南笙再也不会回来了。
唐七七毕竟是唐七七,曾经混迹****,南笙的举动只是让她慌了神,片刻之后忘了反击,可如今她缓了回来,自然要反击,虽然有些狼狈,可还是动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猛地甩开。
南笙纵然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想要将这个说自己父亲已经死了的女人杀死,宛若这样自己的父亲就没有离开自己一样,可是她的身体状况注定使她的力气大不到哪里去。
车厢内空间狭小,唐七七又一心想挣脱南笙的钳制,自然不会注意到自己会将她甩向哪里。
退一步讲,即便知道,她怕也不会生出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来,于是当南笙的额头狠狠撞上车前置物台的时候,当即红了一片。
唐七七看着冷静下来,不再有任何动作的南笙,摸了摸自己隐隐发痛的脖颈,轻蔑的笑了笑:“你这是什么样子?封住了我的口就能改变事实吗?我告诉你,就算你杀了我,也难改南永信已经死了的事实,我原本不想对你那么残忍,可你都没有那个心思领情,我也没必要顾忌你。”
“你只知道如今南永信已经去世,但你却大概不知道他是被人害死的吧?”
南笙原本已经冷静下来,那样的冷静是一时不知自己在哪里,也瞬间遗忘了前一秒发生的任何事情,若唐七七正常的和她说话,她怕还会对唐七七微笑相当,可是唐七七的一番话,让她止了揉着发痛额头的动作,怔在了那里,犹如一尊雕像。
唐七七满意自己所看到的,继续说道:“你还记得顾琛吗?”
南笙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她,目光阴鸷。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别不相信,杀死你南永信的就是顾琛,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你,你也爱着的男人,你说如果真的有黄泉,南永信知道你如今还和顾琛在一起,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这一次的南笙在听闻唐七七的这番话之后并未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她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企图想要封住她的口,她只是坐在座位上,阴鸷的目光渐渐变得涣散,看着面前车窗外的人来人往,宛若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木偶。
唐七七说了几次让她下车,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无奈之下,唐七七推开车门下了车,绕过车身来到副驾驶,将门打开,强硬的将她从车里拉了出来。
刚才的那些话,宛若掏空了南笙全部的力气,她任由唐七七动作,轻轻松松的将自己拉出了车子,跌倒在地,唐七七并不理会南笙的狼狈,只是在关上车门的时候,看到了副驾驶座位上的那片血迹,厌恶的蹙了眉头,连带这看着南笙的表情都带着嗤之以鼻:“蠢货,害我这刚买的车看来又要扔了。”
说罢还不解气,走过南笙身边的时候,还故意将自己的高跟鞋踩在她撑在地面的手上,而南笙宛若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任由她踩踏而过。
唐七七离开了,南笙感觉到周遭的空气似乎也在缓缓的恢复,她感觉到四周人停留在自己身上探究的视线,这让她没由来的感到恐慌,她想逃离这里,想要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去。
可是她又能去哪里呢?
南笙坐在路边,茫然的闭上了眼睛,那股宛若可以将人撕碎的头痛又朝她袭来,某些过往的片段开始一帧一帧的在面前出现,可是她对那些唯有陌生的感觉。
那些画面明明有自己,可是她却感觉是在看一场属于别人的戏。
两种不同的感觉几乎要将她逼上绝境,可是就在这样的一个夹缝中间,她突然想到了唐七七刚才说的话,然后她便有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南笙从原地站起来,飞快的向前跑去,不顾交通秩序,不顾来往车辆,似乎什么都无法阻挡她的步伐。
她要去西郊,立刻,马上!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南笙迫切的想要去西郊,无奈她分辨不出东南西北,即便知道方向,她也记不起这座从小长大的城市中所谓西郊的位置。
她踉踉跄跄的走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耳边是接连不断的鸣笛声,一声接着一声,让原本就因为找寻不到方向而略显慌乱的她,此时更为紧张和惶恐不安。
临近正午的T市市中心,因为一个身着白衣,又浑身沾血的女子的闯入而显得混乱不堪,为了避免悲剧的发生,车子横七竖八的停在了十字路口,四面的道路全部开始拥堵。
交警开始上前处理,想要将摔倒在地的南笙强行带走,无奈她却一把抓住了交警的手腕,张口咬在他的手上。
不知轻重的力气让交警条件反射的将她甩开,刚刚被搀扶起的南笙就这么又狼狈的跌倒在地,这一次比之前更狠,让她竟没了起来的力气。
三月末的T市不算热,可是被太阳烘烤了一整个上午的道路气温也是不容小觑,而南笙与地面的亲密接触,竟感觉到了温暖。
她躺在炙热的地面上,看着头顶那片蔚蓝色的天空,白云随风游动,有小鸟掠过上空,她竟没由来的羡慕起那双翅膀。
她好想飞,飞到西郊,去看看自己的父亲是不是真的离开了自己。
她也好想飞回到五年前,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个女人告知自己的真相是不是真的,顾琛,那个自己此生最爱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对父亲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
五年之间,她总是能很快的遗忘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也因此这五年的记忆对她而言是空白的。
这一次,她多么也希望遗忘再度上演,可是她却异常清晰的记得那个女人所说的每一句话,乃至她看着自己的神情,且不断的在自己的耳边和眼前重复上演。
像一场被人按下了重复播放的电影,而操控权却并不在自己的手上。
周遭围了不少的人,各个带着探究和审视的目光,南笙无力也没有那个心思去看,但她从耳边越来越大的议论声中开始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她试着让自己站起来。
可是虚弱的身体,连续不断的摔倒,头顶的烈日,每一个都在消耗她体内仅剩不多的力气。
摇摇晃晃中,她似乎看到有一个人正在快速的靠近自己,然后在自己支撑不住之时及时扶住了她。
南笙以为是顾琛,下意识的想要逃离,毕竟刚才那个女人的话还在犹在耳边,可是还未待她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那人却是先出了声,他说:“顾太太。”
不管是谁,不要是顾琛就好,这是南笙昏倒之前唯一的想法。
静园,主卧。
顾琛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南笙,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解开过。
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当自己跟随监控录像赶到市中心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她浑身是血,无比狼狈的被一群人包围着,因为拥堵了交通,有些人还在骂骂咧咧,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听到。
慕言已经帮南笙做了详细的检查,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用具,转过身来看了一眼顾琛:“拜托你不要用这么吓人的表情好不好,南笙就算现在醒来也会被你吓晕的。”
顾琛面色不改:“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额头碰上,膝盖和手肘处擦伤,都是皮外伤,按时擦药,一个星期就没事了。”
“皮外伤?会流那么多血?”
慕言摸了摸鼻子:“那个……她衣服上的血是女人每个月都会有的……经血。”
相比与慕言的不好意思,顾琛反而舒了一口气,经血总好过她受伤流血。
“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打了镇静剂,要到晚上了,不过也要看她的身体状况,可能明天早起也说不定。”
顾琛走过去,在她的身边站立,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她,可是竟没有那个勇气,现在她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和无力,自己的触碰会不会弄痛了她?他想,但不敢。
慕言将顾琛的动作尽收眼底,微叹一口气:“看着比较吓人而已,你摸摸她还是可以的。”
顾琛静默了几秒钟,终是收回了手,转过身来看着慕言:“你留下来照顾她。”
慕言讶异的指着自己:“我?你开什么玩笑?我下午还有事情呢?”
“这事没得商量。”
说罢就往门口走去,慕言愣了一秒钟,随即反应过来的急走几步将他拦下:“你要去做什么?找唐疯子?阿琛,你……”
顾琛看着他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阴冷,以至于他说出口的话都像淬了一层冰,因为恨意,而显得咬牙切齿:“之前顾念南笙不在身边,顾念牧川,我可以对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但这并不代表我是没有底线的,她不该将主意打到南笙的身上,当年她将一颗子弹打入阿笙的小腿,我还她一枪,如今我不会轻易算了,阿笙今日所受到的屈辱,我定让她数以百倍的还回来。”
慕言并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之前对凡事不上心,是因为无所谓,在胡闹也不会影响了他们这些人的情谊,可如今因为一个唐七七,顾琛和唐牧川之间的隔阂怕是避免不了,而他身为中间人,有些话却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