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你身体好不容易才恢复,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南笙小喝了一口水:“我刚才和顾琛说了,我明天要搬出去静园了。”
秦瑟看她:“搬走?搬到哪里去?你们……”
“我们不可能了,再继续住下去,对彼此都不好。”
秦瑟蹙了眉:“不可能?阿笙,你知道顾琛这些年……”
“瑟瑟,我记得自己有对你说过,我结婚了。”
秦瑟沉默了下来,可是南笙心中所爱是谁她再清楚不过了,且不说他们之间有没有可能,就算是没有,依着南笙的个性也不可能会爱上其他人的,当年的结婚是权宜之计,还是被逼无奈,秦瑟不知道,可她知道南笙一定不是自愿的。
可她现在居然默认了这段婚姻。
秦瑟靠近南笙一点,握住了南笙的手:“阿笙,你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结婚?”
“很重要吗?”
“很重要!”
南笙笑了笑,挣开了秦瑟的手,将手中的水杯放在了面前的矮几上:“对于我而言并不重要,瑟瑟,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你想说我和他之间没爱情,被逼无奈,或者说是在我意识不清楚的情况下才结婚的,可这些对我来说是无所谓的,与我而言是怎么样都改变不了我已经结了婚的事实的,所以,结果已经有了,过程是怎么样的,不值一提。”
这些话秦瑟理解,却不认可:“你想和他过下去?”
“至少我现在不想和他分开。”
“他对你很好?”
南笙笑笑:“五年了,我疯疯癫癫浑浑噩噩的,他都没有放弃过我,你说他对我好不好?”
秦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看着南笙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状态,秦瑟很担心她,刚要与她说什么,房门在这个时候被轻轻的敲响,两人齐齐的看过去,顾琛出现在门口。
他的脸色不太好,眼神在脸上南笙的脸上一扫而过:“吃晚饭了。”
秦瑟站起来:“好,我们马上下去。”
顾琛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秦瑟看到顾琛的模样已经多少猜到了两人之间刚才的谈话内容是什么,静默了一秒,重新坐下来:“你的婚姻被你当作顾琛对你好的挡箭牌?”
南笙不说话,等同默认。
秦瑟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
“既然走不到一起,我这么做对彼此都好。”
“可顾琛等了你五年的时间,你这么做,对他似乎……”
“无情?”
秦瑟沉默。
南笙站起来,看着秦瑟:“我若现在多情,才是对他的不公平。”
南笙和秦瑟才刚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顾琛和人交谈的声音,南笙觉得那个声音很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谁,可身边的秦瑟却是微微变了脸色,南笙刚想询问她怎么了,却突然想起了这个声音似乎是来自唐牧川。
走至客厅,南笙看到了正坐在顾琛对面的唐牧川,西装革履的模样,看起来儒雅的很,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样子,却操控着一个黑暗帝国。
南笙注意到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似乎谈话内容并不是很愉快,至于内容是什么,南笙多少能够猜测到一些。
身为风暴中心,她没心思去理会这些,看到唐牧川看过来,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唐牧川起身站了起来,向南笙走来,顾琛似乎也是意识到了什么,跟着站起来,看到身后站立的南笙,面色有些欲言又止,可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秦瑟站在南笙的身边未动,看着唐牧川一步步的靠近,他先是看了自己一眼,才将目光放置在南笙的脸上,微微笑了笑:“听阿琛说,你已经恢复记忆了,恭喜。”
南笙:“谢谢。”
她对于唐七七的确是有些恨意,可恨意是针对唐七七的,即便面前的唐牧川是唐七七的哥哥她也不会将那份很转移到他的身上,那对他而言并不公平。
“舍妹今天做事太欠妥当,此刻大概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不过南小姐放心,我见到她会狠狠教训的,绝对不会因为她是我的妹妹就包庇。”
南笙知道此刻基于礼貌应该说一句没关系,可是她试着张口了,却说不出,只是淡淡笑了笑。
唐牧川并未在意,对南笙刚才所说的话也不过是场面客套一下,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次唐七七所闯的祸,顾琛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自己已经对这个妹妹包容太多次,这一次却似乎是真的有心无力了。
刚才顾琛对自己说的话似乎还犹在耳边:“唐七七我绝对不会在放过,此刻只是通知你一下,你可以阻止,但我却不会顾忌多年兄弟之情。”
顾琛走过来:“时间不早了,去餐厅吃饭吧?”
他的目光始终未在南笙脸上停留,径自走了过去,南笙应该要觉得开心的,可是心却莫名其妙的抽痛了一下,她几乎要承受不住,却只能若无其事的跟着走过去。
秦瑟没有即刻过去,而是和唐牧川在客厅面对面站着:“你来做什么?”
“我不能来?”
“你不该来。”
唐牧川笑了:“因为唐七七?”
“唐七七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的很,你一再的包容忍耐只会让她越来越无法无天,这一次南笙的事情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还有其他的台词吗?”
“什么意思?”
“你们下楼之前,阿琛才刚刚对我说过这句话。”
晚餐的气氛有些尴尬,顾琛和南笙之间并不开口,秦瑟和唐牧川之间更是没什么好说的,一顿饭下来,竟是一句话也没有。
大概是明天要离开了,又或者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见面,南笙对于餐桌礼仪也显得并不太看重了,小半碗饭过后她放下了筷子,环顾众人:“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秦瑟担心她的情绪,想要起身去看看,却被顾琛阻止:“我去。”
南笙并未回房,也没什么需要整理的东西,她浑浑噩噩的来,这里本也没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想要带走的带不走,能带走的又不是自己想要的,于是就这么截孑然一身的离开,未尝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今晚的月光很好,夜朗星疏的景色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已经进入四月,褪去了寒冷,晚风也多了份柔和,南笙慢慢的走在静园的草地上,看着眼前熟悉也陌生的一切,眼眸中并未有任何的留恋。
不属于自己的,赋予他们再多的感情也只是为难自己。
她想了很多,关于现在,关于明天。
迷迷糊糊的回国,其实她很多事情未曾想好,如今这么突如其来的醒过来,她除了措手不及,更是满腔怒火,可这份恨,她不能再任何人的面前表现出来,尤其是顾琛。
他为了自己妥协了那么多,甚至连20多年的仇恨都可以放下,她怎么可以让他为自己牺牲的更多?
更何况,自己能够给予他的已经寥寥无几,甚至自己还是别人的妻子。
这种现状让她连面对顾琛都没了底气。以前未清醒的时候还情有可原,现在如果再住下去就是对顾琛的不负责任了。
他会找到比自己更好的女孩,更配得上的。
五年前两人稀里糊涂的在一起,或许就是因为有了一个不太正常的开始,所以才有了一个令人不太满意的结果吧?她接受了,因为没有人再给她其他选择,她别无他法。
至于她所谓的,名义上的丈夫,她心中自有打算。
不知不觉又一次走到了园中那处喷泉处,南笙停下了脚步看着池中不断欢游的鱼儿,突然没由来的有些羡慕,虽然供他们游玩嬉闹的地方有限,他们头顶也只有这么样的一片天,可是他们的记忆却只有短暂的七秒钟。
不管这一刻的他们有着怎么样的痛彻心扉,暗数到7,一切都可以回到原点。
南笙记得自己曾在大学的时候读过一本书,名字叫《别相信任何人》,里面的女主不似金鱼,却也有她此刻羡慕不来的东西,她的记忆只能维持一天的时间,每天的清晨都会迎来一个完全忘却过去的人生。
南笙不知道这样的人生如果真的换到自己的身上,她会不会也像女主一样,不安和焦虑着。
可是她无法否认的是,此时此刻,她却羡慕着,憧憬着那样的遭遇可以降临到自己的身上。
如果能够忘却一切,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池中的倒影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南笙的眼睛眨了眨,却并未回头,也不开口,更不曾逃开,只是静静的站着。
顾琛将手中的外套披在南笙瘦弱的肩膀上:“你身体还没恢复,不要着凉了。”
有那么一秒钟,南笙有一种想要转身扑进顾琛怀中的冲动,可是终究是被她忍了下来,短暂的沉默几秒过后,她说:“谢谢。”
顾琛苦笑一下:“阿笙,一定要和我这么客气吗?”
南笙沉默。
“如果我说,我不在乎你的婚姻,你会继续留下来吗?”
南笙终是转身看他,满目的震惊展露了她最为真实的情绪,她没想到骄傲如斯的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不在乎她的婚姻,所以也甘心在她背后做了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吗?
怎么可能?
他是顾琛啊,那个高高在上的顾琛,那个身为SN掌舵人的顾琛,那个对感情不容任何杂质的顾琛……
南笙开始有些不理智了,这样的不理智几乎逼出她的眼泪来。
她何德何能让顾琛为自己委曲求全到这个地步?就算他不在乎,他身后的SN集团也可以不在乎吗?他的一举一动牵扯到多少人的命运,他可曾想过?南笙压抑住翻滚的情绪。
“你不在乎?”
“五年前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无论怎样我都找寻不到她,说实话,我在这五年中想了很多,也做过很多的假设,想她会死,也想过她会嫁人,也预想过如果我的假设成真,我会怎么做,所以对于你目前对我所说的这种状况,我并非是没有心理准备。”
“对于我来说,你的婚姻,和你身后的那个男人,于我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我要的只是你这个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因为没什么比你还要来的重要了,好不容易找寻到了你,我不想再失去你,也不可能再允许自己失去你,那样我无法原谅自己。”
“阿笙,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没自信的时候,五年前我做了很多错事,所以现在也没什么信心你的心里还有我的存在,可若你心里还有我一丝一毫的位置,可不可以求你,求你在我看得到你的地方?让我照顾你?”
南笙看着他,心口那种抽痛的感觉开始一波一波的袭来,她从来不知道心疼的感觉会如此侵蚀一个人的意志,认识他以来,这是南笙第一次见他低声下气的样子,居然是求自己不要离开,即便是当初他告知自己对南家做的那些事情的时候,也未曾用过这般语气。
她也很想说,说五年前的他并未做错,如果换做是她,或许还会做出更过分的事情,也想说,她心中这五年之间,并未有任何一个人走进她心中一寸,他仍是自己心中最为重要的存在,以后也不可能有人能来取代他的位置。
可是,想到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这些话,她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口。
“阿琛。”南笙看着他:“对不起,我是一定要离开的。”
似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答案,顾琛并未像下午那样有发怒的痕迹,盯着南笙倔强的脸几秒钟,苦笑了一下:“虽然知道不该这样说,但是我仍是觉得,若预料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结局,我倒希望你一直疯疯癫癫的下去,至少,那样我还能在你身边守着你。”
南笙笑了笑:“我不可能永远疯下去。”
“如果可以守着你,那又如何?”
“我会死不瞑目。”
顾琛怔了怔,显然没料到南笙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没等到他在南笙的脸上发现其他任何的情绪,她却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看到的,不过是自己的错觉一场。
“阿笙,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南笙勉强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只是换做是谁,都不想那么迷迷糊糊的过一生吧,阿琛,别有那种想法,对我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我不可能永远像个孩子一样的被你照顾。”
“我愿意照顾你。”
“没有人能永远长不大。你我都是。”
顾琛沉默的看着她,突然有一种用当年恩怨牵制她留下来的冲动,可是自己怎么说的出口?这个世界给予她的伤已经太多太多,自己怎能舍得再给予她一分一毫?罢了,若离开是她想要的,那么自己成全她好了。
苦笑一下:“非走不可?”
南笙默认答案。
“好,但至少让我知道你住在哪里,让我偶尔可以照顾到你。”
南笙面色有些犹豫,似乎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告诉他,可转而一想,就算自己此刻不说,依着他的性格,估计很快也会让人找到自己的住所,于是何必呢,微叹一口气,说道:“我会住在风景别墅。”
“我让张婧过去照顾你。”
南笙开口欲拒绝,顾琛却先一步开了口:“别拒绝,就算是为了让我安心,好吗?”
南笙沉默几秒钟,终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静园餐厅,随着南笙和顾琛的离开,秦瑟早已没有食欲,随即也放下了碗筷,唐牧川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担忧的面色,微微一笑:“阿琛会处理好的。”
秦瑟抬眼看他,目光如炬:“唐七七在哪里,你真的不知道?”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她是不是一个什么事都跟我报备的人,你会不知道?”
秦瑟一笑:“这次她闯祸到这个地步,怕是除了你没人能护得了她,她怎么可能不去找你?”
唐牧川点点头:“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但目前我还没有任何的消息。”
秦瑟看着唐牧川,没有说话。
“怎么?”唐牧川放下碗筷:“觉得我骗你?”
“你心里最清楚不是吗?”
唐牧川轻勾唇角:“秦瑟,为什么你就觉得我一定会包庇唐七七呢?说不定我会跟你和阿琛一样,找她算账呢。”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唐牧川笑笑,刚要说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他拿起看了一眼新传进来的短信,面不改色的放下,继而从座位上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瑟看着他起身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