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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阳的温暖透过修道院的花窗直射进一间不算大但是看起来却很舒适,温馨的屋子里,一个满身伤痕的男子盖着一条轻薄的毛毯正在一张床上昏睡着,均匀起伏的胸膛证明他此时似乎并没有醒来的打算。
可是另一个同样浑身伤痕的男子却轻轻推开房间的木门走了进来,他用脚磕了磕昏睡男子的床腿,一阵轻轻的摇晃,终于让躺在床上的男子有了醒来的迹象,新进来了的男人只是微微的笑了笑,走到床边,踢开床边的一把椅子,缓慢的坐了下去。
床上的男子终于醒转了过来,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掌轻轻摁住自己的额头,朦胧的眼睛似乎还在回忆着什么,可是床边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并没有留给他太多的回忆时间,又微微笑了笑,又用脚踢了踢床板,然后干脆把一只破洞的扣带长靴踩在了洁白的床单之上。
“霍格尔,如果你醒了我建议你最好快点醒过来,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回忆,而且有人在麻醉药剂上的掌握上并不是那么精准,如果你一会不想吐自己一身的话,最好快一点坐起来,这是我的经验之谈。”
“索恩!”坐在床上的男子一下子就要从床上跳起来,可是惨叫一声后又重新跌回了床铺之上。“索恩!我们现在在那!”
霍格尔依旧不停的尝试着坐起自己的身体,可是每一次挪动身体,身上的巨大疼痛依旧让他直抽冷气,挣扎了几下后霍格尔终于让自己靠在了松软的枕头上,甩了甩头,霍格尔看着坐在床边冲着微笑的索恩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穆特,时间大概是……”索恩看了看窗外温暖的阳光,然后又抬起头望着头顶灰黑色的屋顶却又没来由的发出了一声轻笑“我也不知道,应该是我们被救的那晚两天又或者三天之内。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经历一场可怕的折磨,然后我们都活了下来。”
霍格尔努力的回忆着,而索恩就在一旁微笑着用黑色的眼睛仔细打量着霍格尔,看着霍格尔一会皱眉,一会又不自觉的咬紧了牙关。
过了很久,霍格尔才问出了他的第一句话……
“戈坲里骑士长……”
“骑士长他走了,离开了,在我们晕过去之后不久……”索恩用低低的声音回答道“卢瑟·胡斯,就是救了我们那个战斗牧师,他亲自为骑士长合上了眼睛,并为骑士长举行了最后的弥撒和火葬。卢瑟·胡斯他在西格玛教会中有……嗯……很大的名声,卢瑟·胡斯甚至被人们称作西格玛的先知,由他亲自主持戈坲里骑士长的最后一程。不算隆重,但是我看过了他们的记录,很周到也很庄重,如果这能让你感到些许安慰的话……”
“好吧……在席尔瓦尼亚我们不能要求太多……”霍格尔两眼无神的盯着床尾栏杆上用作装饰的西格玛雕像情绪更加低落,过了很久才终于又重新开口“戈坲里骑士长一直是我的老师,从我还是很小的时候就是,是骑士长把我收做骑士侍从,也是骑士长把我册封为一名光荣的骑士,现在他终于可以回到摩尔的怀抱安息了……”
“戈坲里骑士长他会为你感到骄傲的……”索恩轻轻靠在椅背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希望——”
“没有希望!”霍格尔粗暴的打断了索恩的话,然后轻轻的摇着头,可是很快又停止了,因为这让霍格尔感到头痛。“索恩,那是弗拉德!”
“希望永远都有……”索恩看着低着头的霍格尔感觉有些无奈。“霍格尔,我不想冒充什么劝慰别人的人生导师,但是我依旧想说,我们永远比吸血鬼或者其他什么鬼东西都有希望……
它们不管是吸食鲜血还是把自己的灵魂交给混沌邪神,它们无非想得到的是无尽的生命和永生不死,有了这些东西,无论你想拥有多少的财富,或者多少无尽的权力都可以如愿以偿……这两样东西往往都是人或者其他随便什么种族都最想获得的——问题是所有人偏偏就喜欢选择对他们最没有好处的东西。
对于年轻的我们或许无法理解,但是就像你们的死神摩尔说的那样:死亡实际上就像是经过了漫长而忙碌的一天后终于可以走向温暖而松软的床铺休息了。而对于像戈坲里骑士长那样头脑十分清醒的人来说,死亡在他看来也许不过是另一场伟大而又惊险的冒险而已。而我们的冒险还没有结束,所以恐怕摩尔并不欢迎我们过早的向他去报道……
至于弗拉德,我并不认为他是一个威胁,我们人类能打败他一次,所以也不在乎再打败他一次。是的,我们这一次失败了,但是如果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发动攻击,终有一天我们还会和他决一死战。希望属于我们,所以胜利还是会属于我们……是,弗拉德或许很强大,相信我,亲身测试,但是我们也看到了他和伊莎贝拉的统治,我们先不管席尔瓦尼亚的严酷生活,他对敌人心狠手辣,而对于他们的追随者同样也冷酷无情。这又有什么可怕的呢?吸血鬼的内心永远充满着仇恨,贪婪和野心,只要我们可以利用这些,我倒真不是特别在乎这些渣滓。”
说完这些,索恩似乎对窗外的阳光照在脸上感到了出奇的舒服,就这样靠在身子靠在椅背上一脚踩着床铺半眯着眼睛充分的享受着阳光照在脸上的感觉。而霍尔就这样一直低着头似乎也对自己盖在腿上的毛毯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那晚在伊莎贝拉庄园的祭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直在与向你们冲过去的吸血鬼和亡灵巫师战斗,我想知道真相……”霍格尔的声音终于又重新恢复了正常。
“真相,”索恩叹息的说道“其实我很想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是我也不知道我能说什么,请原谅我,我有充足的理由对你守口如瓶,因为我不想欺骗你,霍格尔,真相其实有时很美丽但是也很残酷,需要你我格外的谨慎对待……
真相其实有很多,重点是你想听哪个?再次请求你的原谅,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就那天的结果来看,我并不认为我,卡拉德·风暴卫还有‘白狼’杰里克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甚至觉得我们终止了那场献祭让弗拉德复活是一次正确的选择,他们每天都要杀死成千上万的人类来举行那场仪式,但是,如果弗拉德复活了,他如果想恢复全部实力恐怕就要另寻他路了。虽然那天之后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我依旧坚持我们那天的选择是正确的。当然,我也为我们之后发生的事情向你道歉……”
“算了,我想我们只是把曼弗雷德,弗拉德还有伊莎贝拉的灾难提前了而已。”霍格尔抬起头苦笑了一下。“我们下一步怎么做?”
“是你怎么做……”索恩也苦笑了一下,冲着霍格尔举起了手里连着沉重铁链的手铐。“很显然有些在伊莎贝拉庄园里发生的故事总有些机会被“有心人”得知……所以……嗯……你可以理解成我的猎魔人生涯被暂时停职了,西格玛国教的大宗师‘无情者’沃克玛亲自签发了我的逮捕令,而执行者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西格玛国教的战斗牧师,卢瑟·胡斯先生……”
霍格尔一下子从床铺上跳了起来,抓住索恩还没有来得及重新放回胸前的手臂,手铐上的沉重铁链被霍格尔摇晃的‘哗啦,哗啦’的响个不停。霍格尔愤怒的咬着牙看着索恩依旧满含着笑意的眼睛,但是这笑意下面却隐藏着深深的无奈和挫败感。
“索恩!他们怎么能这么做!?”霍格尔愤怒低声咆哮道“我们逃走吧!我知道你能打开手铐,我们去渡鸦骑士团的修道院!在那里没人敢冲进来,西格玛国教的圣殿骑士和战斗牧师都不敢!我们回席尔瓦尼亚,去找我们的反抗军!”
索恩依旧微笑着,重新扶着因为疼痛和愤怒脸上表情有些狰狞的霍格尔坐回床上。“是的,我能打开手铐,我们也能逃走,但是我不能,我需要给很多人一个交代,不管是沃克玛还是为了反抗军还是为了我的老师,这让我都不能逃走……我必须等待着他们对我的审判,所以,霍格尔,接下来的路恐怕你要自己走一段了……”
索恩用带着手铐的手拍了拍坐在床边上的霍格尔的大腿,继续开口说道“好了,好了,别激动,接下来认真听我说,这对你很重要,也对反抗军很重要。
摩尔教派的主教对西格玛国教施加了很大的压力,他们要求释放西格玛教派无条件的释放你,不然他们就会立刻转身支持西格玛教派的死对头尤里克教派,所以这才是造成你能在在温暖的床铺上醒来而不是像我一样只能在幽暗的地牢里地板上醒来的主要原因。
但是,现在我们不能让教派的势力分裂,明天一早你会被送进摩尔的修道院继续养伤,所以很遗憾的通知你,你没办法安享你的病床生活了。我接下来的要说的话可能不是那么……嗯……虔诚。”
索恩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虚掩着的木门,霍格尔立刻明白了索恩的意思——隔墙有耳,门外肯定有人偷听,赶紧把自己的耳朵递到了索恩的嘴边,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霍格尔差点把自己的眼睛瞪出眼眶。
“我要你伪造死神摩尔的神谕!”霍格尔猛的把头看向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表情的索恩,看着他又意味深长的缓慢眨了一下眼睛。“我要你伪造摩尔的神谕,号召所有在席尔瓦尼亚的宗教骑士团团结在我们和矮人的联盟之下,为了消灭弗拉德和曼弗雷德为首的盘踞在席尔瓦尼亚的吸血鬼势力而战斗!而且以摩尔的名义宣布帝国的第三次吸血鬼战争的正是开始,并且以彻底光复席尔瓦尼亚清扫所有盘踞在帝国境内吸血鬼为最终目的!”
霍格尔满脸惊愕的看着似笑非笑的索恩,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你……让我……”
“哦,是的。他们让你自己选择。”索恩的声音重新恢复了正常的声调“摩尔主教的意思是让你们这些幸存的骑士自己选择去留,是选择继续留在渡鸦骑士团还是进入更高级的摩尔骑士团都由你们自己决定。所以,恭喜你,霍格尔修士,你可能要成为霍格尔骑士长了,真希望有机会看到你穿着黑曜石铠甲战斗的样子……可别声张,在猎魔人那里混了那么久,总会有些能提前知道一些消息的渠道。”
霍格尔看着半眯着眼睛继续靠在椅背上似乎悠闲享受着阳光不再说话的索恩,索恩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似乎在回忆着很多美好的事物。霍格尔刚想开口,但是索恩却用带着镣铐的手轻轻的翘起了一根食指,轻微的摆动了几下。
霍格尔也不在说话,就这样坐在床边和索恩一起看着不断升起的太阳,房间里一下子沉默似乎成为了唯一的主题。可是这份宁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有着严厉,棱角分明面孔的战斗牧师瞪着冰冷的褐色眼睛‘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间的木门,但是他似乎并没有走入房间里的打算。
“该走了……”战斗牧师的嗓音虽然可以听出来刻意的放低的声音,但是依旧特别的洪亮。“他们没有派来猎魔人的高领主……先到的是的国教中的狂信徒和鞭挞僧……”
“哦?”索恩迅速的坐直了身子,看着进来的战斗牧师有些做作的拉长了自己的声调“大宗师沃克玛还是对我怀疑颇深啊,居然阻挡了猎魔人的高领主而是先把这帮宗教疯子派来审判我。”
索恩毫不犹豫的站起了身,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依旧坐在床边的霍格尔,然后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铁链声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门口的卢瑟·胡斯。
铁链的响动终于惊醒了依旧处在自我世界的霍格尔。霍格尔站起身想要拉住索恩,可是巨大的疼痛依旧让他跌坐回了床铺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索恩一步一步的离开,索恩临出门时还是回过头看了霍格尔一眼,然后冲着发愣的霍格尔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霍格尔骑士长,差点忘记了。”索恩停下脚步从怀里拿出了一面满是补丁却叠的整整齐齐的渡鸦骑士团的战旗向着霍格尔扔了过来,旗子在半空中开始散开,而霍格尔终于在战旗落在床上之前还是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把旗子抓在了手里。
“霍格尔骑士长,记住!永远都有希望……为了席尔瓦尼亚!为了人类……”可是没等索恩把话说完,卢瑟·胡斯就把索恩扯出了房间,然后粗暴的摔上了木门。
空荡荡的修道院走廊里,索恩忍受着剧烈的疼痛一步一步的挪着,而身后的卢瑟·胡斯似乎并没有帮助索恩的打算。
“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卢瑟·胡斯停下了脚步,然后开口问道。
“你没有听到么?我觉得你应该在门口都听到了的。”索恩也停下脚步,颇为打趣的回答着。
“我从不偷听。不像你们猎魔人,无所不用其极。”卢瑟·胡斯的洪亮声音里充满了对索恩讽刺。
“所以,那你就还是不要问了,反正你也不会喜欢的。”索恩的脸上没有了在房间里的微笑和从容,但是也没有因为对方的讽刺而有任何的表示。“但是还是感谢你,可以让我和霍格尔见上一面。继续走吧,作为狂信徒的鞭挞僧们可不是那么好说话,他们是不会喜欢作为犯人的我迟到的。”
沉默的脚步声和索恩身上的铁链又在走廊里响了起来。索恩将会被卢瑟·胡斯重新关进地牢,然后等待着西格玛国教大宗师沃克玛派来的鞭挞僧的拷问。索恩是否堕落,是否还对西格玛教派虔诚,甚至是不是还忠于人类都将尤他们做出最后的判断。
两人依旧没有停下脚步,但是卢瑟·胡斯却在索恩耳边轻轻的说道。
“你要经受很痛苦的拷打。不管是那些人对你做什么,都不要堕入黑暗,不管这黑暗来自于哪一方都一样,即便是西格玛投下的阴影也一样。相信我,按照我的经验,只要坚持下去黑暗终究会退去。”
索恩猛然的转头,看着依旧瞪着冰冷褐色眼睛的卢瑟·胡斯。可是卢瑟·胡斯只是动了几下薄薄的僵硬的嘴唇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是索恩却开始放声大笑,甚至用手里镣铐的‘哗啦’声开始打着谁也不知道的节拍。
因为索恩从卢瑟·胡斯的轻动的嘴唇里读出了一个十分有趣的名字:维吉尔·冯·比尔德霍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