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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才是战争?对于未谙兵事之人,战争无疑是殊为浪漫的。
是的,英勇的战士为了心中的正义在天地间播撒下滚烫的热血,高声呐喊着以伟岸的身姿击倒邪恶之辈,然后享受万民的欢呼雀跃,上司的赏识,高官,爵位,精美的宅邸,美人……很美好,但是顶多是从来没有走上过战场之人,撰写的一本热血骑士小说中的情节。
那么,战争到底是什么呢?
真实的战争远比你想象的可怕和残忍的多……曾经耕种的田地荒芜一片,城市中到处飘散着无人打扫的垃圾产生的异味,店铺不是没有商品就是被抢劫一空,曾经你放在怀里的都怕被人偷走的金银现在变的甚至不如一块普通的面包来的管用,担惊受怕地逃命的平民百姓,亲朋好友拥挤在你曾经熟悉的街道上相互踩踏。
昔日美丽的田园,村庄,城市,都变得惨不忍睹。有些人抱着自己死去的亲人大哭,有些人则随意祈祷着让这一切快些结束。就这样,一个个美好的地方,变成了一座充满杀气和血腥的地狱。
军人们在绝望中抗争,但是最后只能被不可抗拒的洪流撕扯成一堆散发着恶臭的烂肉,刀剑相互碰撞的声音充斥在你的耳边一刻不停,而伴随着这些的是那些在你耳边不停重复响起的曾经战友临死前痛苦的哀嚎。当大家在尸首遍野,让人看得惊心动魄,心惊肉跳,胆战心惊的战场上找寻幸存的战友的时候,没有人会去欢呼,只有一副副阴沉着冷漠的脸。
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三十岁,四十岁的中年人,五十岁,六十岁头发胡须花白的老人,在战争这只巨兽面前大家真正做到了平等和一视同仁。当它挥动起镰刀收割这世间生命的时候,它不会关心你是穷是富,是男人还是女人,年老亦或者上还在呀呀学语,它通通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而暂时活着的人不会好到那里,不论是军人还是平民,你和你身边的人们,大部分时候一直过着赤贫,磨难和挣扎的日子,心中充满着着沮丧和痛苦,压抑的心情会一点一点的消磨掉你的耐性,最后把你逼疯。
战争是一只可怕的野兽,它也会逼迫你把自己也变成最可怕,最丑陋,最诡诈残忍的野兽,逼迫你把最为人所不齿的一面展现出来。这才是真正的战争,没有什么仁慈,更不会在战争时有人跟你谈什么仁义道德,想聊这些也是打过之后再说,对方一刀劈开你的脑袋或者你劈开对方的脑袋,这样就不用再谈了,大家都省事。
索恩像是抱着一个人类孩子一样抱着半身人梅里,让过一头巨大的肥猪摇着颤巍巍的肥屁股从自己的靴子边跑了过去,而肥猪后的半身人丝毫不在乎前面街道上横冲直撞的肥猪,气喘吁吁的跟在它的后面,向着索恩和梅里身后的穆特城的北门小跑着。
“索恩,这真是一场灾难……”半身人梅里看着街道上的人类和半身人踩着满街的动物粪便和烂泥慌张的逃亡出穆特,尖声的对索恩喊道。
半身人梅里其实早就随老维吉尔回到了穆特,但是因为时间紧张,索恩并没有与他见上一面便着急地与卡尔·弗兰兹赶往了斯提尔领的边境去参加白银纹章之战,直到前几天,卡尔决定帮助半身人们防守穆特后,两人这才重新见面。
“你应该高兴,弗拉德还留给了这些人一条活路,我们在席尔瓦尼亚的时候,随便一只跳蚤都盼望着吸干我们身上的鲜血。”索恩边走边打趣的说道,但是似乎梅里并不喜欢索恩的这个笑话。
“我们能守住穆特么?”梅里在索恩的臂弯里尽皱着眉头。“你答应过我,再也不欺骗我的。”
“梅里,说实话可是很伤人心的。”索恩依旧不是太过认真。“以现在的兵力根本不够,说好听的卡尔·弗兰兹带来了拯救穆特的援军,说难听点,我们就是一帮子经过了了一次惨烈战斗的残兵败将,具体有多少战斗力?呵呵,只有天知道。”
一队迎面而来的骑兵护送着一辆宽大的贵族马车和马车后面经过装着瓶瓶罐罐和两条关在笼子里不停吠叫的猎犬的货车打断了索恩和梅里的对话。马车车轮的飞溅起的泥浆和粪便一下子溅满了索恩猎魔人大衣的下摆,但是索恩似乎并不在意。
“卡尔·弗兰兹可信么?”等长长的车队经过之后,梅里在索恩耳边轻声的严肃问道。“我和我代表的泽地长老哈斯米·斯图哈特一起向你发问。”
索恩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继续拨开逆行的人群。梅里则在索恩的臂弯里不停用细小的手指为索恩指出一条道路,直到索恩按照他的指示推开了一间不起眼屋子的房门。
“好了,我终于见到正主了。继续我们刚才的谈话。”索恩先是把梅里放在一把被特意加高的圆凳上,然后打量了一下一个已经在屋子里等待的脸上胖嘟嘟有些滑稽老年半身人,然后索恩伸出了自己的手,探过身子轻轻的与他握了握手。
“您好,斯图哈特长老。”索恩微微笑了笑,然后坐在了斯图哈特的对面。
“您也好,猎魔人索恩阁下,老维吉尔说他会派你来与我会面,我还在想是个什么样的孩子可以创下那么大的功绩……把席尔瓦尼亚搅的天翻地覆,创建了席尔瓦尼亚的反抗军,还直面过弗拉德,不久前还帮卡尔·弗兰兹从吸血鬼手里夺得了白银纹章铠甲。小伙子,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身材魁梧的胖小伙呢,结果你可让我有点失望啊,你要是再胖那么一点就好了,这样就符合我们半身人的审美了。”
斯图哈特长老打趣了一下索恩,然后拍了拍胖胖的巴掌,许多半身人头顶着一道道冒着热气的美味菜肴走进了屋子,瞬间就把面前的小桌摆满,然后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退出了房间。
“请随意取用,我们边吃边聊。”斯图哈特长老对着索恩作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您的消息总是那么灵通,就像是梅里一样。”
“嘿嘿,所有人都以聘请一位半身人厨师为荣,而人们在把美味的食物塞入口中之时……都不可避免的吐出一些他们心中的消息来为食物腾出一些空间。”
“那您这顿美食我是该吃还是不该吃呢?”索恩对着斯图哈特长老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两人一起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好了,猎魔人的棒小伙,让我先说,这样你就可以先放心的享用美食了。”斯图哈特长老开心的看着索恩用刀叉在盘子里取走了食物,然后才开口说道。“今天早上,我又收到了许多的消息。
第一个是,弗拉德和伊莎贝拉率领的亡灵军队已经完全摧毁了穆特的南部领地,但是受惠于猎魔人和卡尔·弗兰兹的提醒,我们坚决的执行了维吉尔为我们制定的坚壁清野的战术,他们只是除了得到了几块已经收割完毕的农田和几栋空宅子,他们什么也没有得到。
第二个是,今天一大早,西格玛国教的大宗师,沃克玛,瑞克元帅库尔特·海尔伯格,还有瑞克领军队的掌旗官路德维格·史瓦兹汉默一起返回了阿尔道夫,但是卡尔·弗兰兹却自己留了下来组织军队,等待着对抗亡灵军队。
第三个,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想知道,我可以信任你们猎魔人和老维吉尔一直向我们半身人推荐的卡尔·弗兰兹么?尤其是在这死亡,毁灭和战争将要降临在穆特的时刻。不得不说,我对这位年轻的选帝候还有所怀疑。”
猎魔人索恩放下了刀叉,沉默着,脸上露出沉思的的神色,但是似乎斯图哈特长老并不着急,一起陪着索恩的沉默,静静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索恩沉思的表情消退,仔细的斟酌了一下。“斯图哈特长老,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其实您只有一个问题,我们值不值得您相信。”索恩最后踌躇说“您之前说的都是我们知道的消息,他们的离开只是回去组织军队,原谅我的直白,您没必要拿这些已经过时的消息来试探我,我经历过的试探已经够多了。
卡尔想要您手里的那张选举票,这对他很重要,我想我不需要隐瞒这些,我相信卡尔,我的老师也相信卡尔,而卡尔他第一时间选择留在了穆特,为了保卫半身人和帝国的领土准备着打一场无望的战争。我想您也应该相信卡尔。”
斯图哈特长老胖嘟嘟的脸上堆起了一个可爱的笑容。“但是他依旧只有一个人和他的少量部队留下来,我倒是可以认为他时刻准备着打的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反正你们人类的步子比我们大,跑的也比我们半身人快。”
“斯图哈特长老,原谅我必须反驳您,但一个人也能改变一切。西格玛自己也是一个人,但他团结了帝国创立之初分散的一个个部落,并率领他们向帝国的敌人们发起了一次次奋勇不屈的挑战。
‘虔诚者’马格努斯也是一个人,然而他在帝国最黑暗的时刻,率领着帝国的选帝候们,一起北上前往帝国的邻国基斯里夫,在普拉格,在基斯里夫的首都抗击混沌恶魔的入侵。把这些异端和恶魔全部赶回了混沌废土和混沌魔域。
卡尔·弗兰兹他也是一个人,他现在在努力的想把帝国维系在一起,效仿前人,努力的保护着帝国免受邪恶的侵害。我想他的做法才是评判的标准,而不是看他怎么说。”
斯图哈特长老咯咯的笑了一声。“西格玛和马格努斯都很伟大,而且也更强大,猎魔人索恩,他们确实都是一个人,但是我看不出卡尔·弗兰兹有这样表现的潜质。”
“请原谅我的不是那么虔诚。”索恩冲着斯图哈特长老眨了眨眼睛,又换来了半身人的一阵轻笑。“西格玛和马格努斯并不是天生强大和伟大,他们每个人出生时都是无助的婴儿,柔软,哭闹着,吮吸着母亲的**——他们是通过他们的所作所为,才使他们逐渐变得伟大和强大。个人的行为才可能会决定他的命运,乃至决定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猎魔人索恩阁下,但我看不出一个三十二岁的年轻人和他过往糟糕的行为会对帝国和半身人的未来有什么影响。你来的时候也看到,所有人都在逃跑,而卡尔·弗兰兹并没有阻止他们的逃亡,你们人类的那些贵族可是带走了他们能带走的一切,包括他们可以奋起抗争的行为和决心。”
“那是我向卡尔建议的,没用的废物不配拥有这些行为和决心,与其留着他们在战争时给我们捣乱,不如早早的让他们给我滚的远远的。”索恩瞥了瞥嘴,继续说道。
“我换一种说法,战争的胜败取决于一个一个普普通通的战士的决定。有时这份胜败取决于那些被我们称之为‘伟大和强大’的——将军们,指挥官们,选帝候们。但更多的时候是普通士兵的抉择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结果。
当一个人决定起身迎战,发起奋勇不屈的呐喊之时,其他人会或被他的决心所鼓舞和感染,或是自惭形秽于他的傲人的英姿,转而追随他。随后军队便如此屹立,变得无坚不摧,攻无不克。
而另一方面呢,如果有一个人在军队对战时,有这么一个家伙选择了逃跑。他的恐惧战胜了他,让懦弱和苟且偷生控制了他的身体——他想到了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他的情妇和他的财富——他不想死,所以他逃跑了。其他他周围人看到了他的临阵脱逃,满腹狐疑。难道是他们没有听到指挥官下令撤退时的号角和鼓声吗?这个家伙知道我们一些不知道的事情吗?结果是什么呢?只因为一个士兵选择了逃跑,他所在的军队就此崩溃。其他人转身和他一起踏上懦夫之路——如果每个人都在跑,那么独自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没有!所以这便是战败的开始和原因。
第一个转身逃跑的人就像从山腰上滚下来的一块石头——很快其他石头随着他的坠落和滚动也会被它带动着加入进来,直到出现不可阻挡的山崩。但是如果第一个人坚持住了,如果第一块掉下来的石头没有出现,他们会胜利吗?山还会崩塌出现山崩吗?也许会,也许就不会了。
所以,有时英雄并不比一般人更勇敢,他的勇气只是比普通人多维持了五分钟而已。有时,那些传奇的英雄故事就是这么产生的。”
说完这些索恩耸了耸肩,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但是斯图哈特长老却打了一个冷战。他看到索恩的黑色眼睛炯炯有神,里面似乎充满了力量,眼前这个猎魔人尽管有些枯瘦,但是他依然必须承认,这是一个合格猎魔人,一个合格的西格玛圣殿的骑士。
斯图哈特长老沉默了几分钟,反而索恩利用这点时间又开始拿起桌子上丰盛的菜肴开始大嚼起来“你听起来像个演说家,像个政客,更像个军人。”
“哈哈,唯独不是一个猎魔人是吗。”索恩轻轻的笑了笑,然后用手里的叉子打断了斯图哈特长老想要解释的意愿。“没关系,这是我的一些故事,按照霍格尔——一个倒霉的被我骗的够呛的渡鸦骑士团的骑士,不过他现在已经是骑士长了。按照他的说法是我是个童话作家。跟他比起来,您的评价要正面的多。
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一个人选择起身抵抗,一个人选择逃跑——这就是胜利与战败的区别。优秀的指挥官知道这一点——他们要确保队伍中有强大的,英勇的战士们,更要保证那块‘石头’永远不要坠落。
所以,我打算在未来的战斗中颁布一些让某些人不太高兴的新军令,希望到时不要让您感到惊讶……”
索恩‘嘡啷’一声把一根骨头扔进了自己面前的盘子。斯图哈特长老从上身穿着的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向着索恩递了过来,但是斯图哈特长老借着这个机会又重新握住了索恩的手。
“我喜欢你,孩子,我想我知道该怎么看待你了!”斯图哈特长老胖嘟嘟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严肃的表情。“我们半身人的军队和雇佣军将会交给你指挥,但是关于卡尔·弗兰兹……我们半身人还需要认真的再考虑一下。”
“可以理解,但是我相信我不会允许卡尔他让你们感到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