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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特城中燃起了大火,从城墙上看去,许多人在提着水桶向着燃起大火的地方冲去。城墙后面很快变成了一片十分危险的火海,火焰四处飞窜,所有能抽调出来的人都忙着灭火。但是索恩和卡尔都顾不上这些,甚至城墙上的所有士兵都顾不上这些。
吸血鬼的攻击自午夜开始后,一刻不歇。战鼓隆隆,号角呜咽。从南至北,一队又一队的敌人朝着穆特的城墙扑来。卡尔·弗兰兹率领着瑞克领精锐的长戟兵在城下的钢铁制作的坚固大门处拼命抵抗着吸血鬼制造的千奇百怪的巨兽,他们虽然都很英勇,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把冲进城门洞里的敌人驱赶出去。
不过卡尔·弗兰兹还是傲然的站在阵线的最前面,顽强地抵抗着。一边不断指挥着城墙上的火枪手和弩兵为自己提供支援,一边挥舞着符文牙剑剑带领士兵们发起反冲锋。长弓和重弩发射的箭矢和火枪子弹纷纷落下,密如骤雨般落在卡尔前进的道路前,索恩看的出来,要不了多久,卡尔就能重新占领城门。
“准备!射击!”城墙上的军官高声命令着,根本不关心在他们旁边掩护自己与亡灵军队死战的步兵。城门两侧的城墙前,尸体和武器残骸覆盖满了每一寸地面。但仍有越来越多的敌人疯了一般的扑上来。
吸血鬼的攻城塔缓慢的前行,炮兵们果断的开火,不能让这些‘大家伙’靠近城墙,炮弹几乎擦着城墙上士兵的头顶飞了出去,这着赶工建造的攻城塔或是撞毁,或是被索恩的灵能力量从内部如火炬般爆开。
几天来,天空依旧黑暗昏沉,看不见太阳的时间从破晓直到夜晚,沉重的阴影越来越深,人们的心情压抑。高空中,吸血鬼制造的乌云乘着战争的风,从吸血鬼亡灵大军的军营中缓缓涌来,吞噬着光明,也吞噬着人们心中的希望,云下的空气仿佛每一天都在凝滞,令人感到痛苦的窒息感。
城内,城墙上报晓的号角和钟声依旧准时的奏响,但是在这战场上更像是一种嘲讽,不过城门处的号角再次吹响。卡尔·弗兰兹冲出了城门处,推开拍打着他肩膀的士兵,焦急的向周围的士兵宣布着命令。
“支援我!支援我!”索恩丝毫不在乎流矢的威胁在城墙上站起了身。“起来,不要惧怕黑暗,我们永远都有希望,没有了希望我们还剩下刚毅和勇敢,至少我们可以选择慷慨赴死,我们还有选择为人类而死的机会!”
一个身影挡在了索恩的面前,两人一同摔倒在城墙上,是卡尔的贴身侍从,不过此时的年轻的小伙子正在大口的呕吐着鲜血,一支拇指粗的黑色的箭矢贯穿了他穿了盔甲的他的前后胸膛,最后才在索恩猎魔人大衣下穿着的锁甲下停止了冲击。索恩也是嗓子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索恩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侍从,跪爬几步,他看见了那带着面具却熟悉的黑色盔甲——是弗拉德·冯·卡斯坦因。他重新拉开一张巨弓,索恩仿佛能看到他隐藏在面具后的狞笑,又一支黑色的箭矢擦着城垛边缘飞了出去,崩碎的砖石打在索恩的脸上,凉凉的血液流了下来。
“火枪手!给我射死那个穿黑色盔甲的!”索恩看着已经没有气息的侍从用失去光彩的眼睛望着阴沉的天空声嘶力的竭吼道。火枪手们一起向着弗拉德开火,可是他黑色的盔甲早就隐藏在了亡灵军队的尸山血海之中。
没有时间悲伤,战争和死亡绝不会在战场上给你感情丰富的空间和时间,那些东西是战争之后的事情,现在是战斗与杀戮的时间。
想也没想,索恩向城下打空了腰间两把手枪里的子弹,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召唤起周围的士兵用叉子奋力将敌人已经搭上城墙的梯子推翻,气都没喘一口,索恩捡起一面盾牌,立在了城垛的缺口处,上面立刻就传来了叮当不绝的响声。
亡灵们开始释放魔法,各种各样的黑色和暗紫色的魔法光芒划破早上的天空。索恩和军官们大声的嘶吼着。
“躲进箭塔!”
如果不出意外,算是又扛过了一回,吸血鬼和亡灵巫师们还没能力扔了一堆黑魔法之后还有多余的魔力完美的控制他们的亡灵大军。但是,城墙上还是要留下观察的人,索恩推开一个举着长剑和盾牌接替自己的瑞克领士兵,手指一指箭塔,让他回去躲好。
能不能被魔法打中这时候完全就是拼运气,索恩靠着灵能也许还能扛两下,这些士兵挨上一下,鬼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爹妈都认不出来的样子。卡尔·弗兰兹也举着一面盾牌重新爬上了城墙,一屁股坐在了索恩的旁边。
两人面前的侍从尸体连续被两记魔法命中,盔甲融化,胸骨已经露了出来,半个脑袋也消失不见,只有手脚还在无意识的抽动着。
“他救了我一命!”索恩借着魔法的呼啸的间隙在高声的在卡尔·弗兰兹耳边喊道。“传令给周围城墙上的指挥官,弗拉德亲自下场了,让他们都躲着点!”
卡尔看着侍从的尸体,轻轻的点了点头,表情愧疚的半天才吐出了一个词。
“对不起……”
弗拉德之所以突然在午夜不计代价的发起进攻,其实很简单,有一个卡尔军队中的贵族打算投靠吸血鬼,他利用自己的权势带领着手下的私兵悄悄的骗开了城门,准备为自己谋划一条生路。如果不是索恩故意的用水故意浇锈的大门枢纽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这时候恐怕所有人都被在睡梦中割去了脑袋。
但是这个贵族如果是一般人,索恩和卡尔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头疼,问题就在于,这个带头的贵族却是普富格·冯·霍尔斯维格——卡尔·弗兰兹的表弟……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卡尔的处置。
城墙箭塔上的号角悠悠的吹响,索恩摊平蜷缩起来的双腿,从盾牌的缝隙里看着亡灵军队如潮水一般退了下去。索恩扔掉盾牌,拉起卡尔·弗兰兹。“你知道该怎么做,我只再对你说一遍,不要给我把‘对不起’挂在嘴边,把‘对不起’挂在嘴边的人是懦夫的行为,只要是说了对不起,就意味着你下回还打算办同样的错事。”
“索恩,我……”卡尔依旧神情落寞,但是索恩一下拉住了卡尔身上白银纹章盔甲上的束带。
“你给我听好了,卡尔!你是瑞克领的选帝候,阿尔道夫的亲王,军队的指挥官,是我们选择将来把你推上帝国皇帝宝座的人!你应该有无限的威严,是个可敬可畏的人,你应该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在任何情况下你永远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你绝对不能再给我提起‘对不起’这三个字!这三个字能就像弗拉德的刀剑一样,会要了大家的命的。
为君者,知错,改错,却绝对不能认错!”
城墙上响起了军官们呼喝的声音,但是似乎所有人都有意的避开了卡尔和索恩身边。“所有人整队。报数。”
索恩松开了卡尔的盔甲,仔细听着士兵们呼喝的声音,前几天晚上还听索恩给他们讲故事的士兵报到四十多就没了动静,一晚上,一个一百二十人的队伍打没了三分之二。没有什么慷慨激昂,平平淡淡的走,平平淡淡的消失。年轻侍从的尸体被人解下了铠甲,腰间的长剑也被堆在了城墙上,等待着下一个人继续用它奋战。
“新来的士兵给我二十个人,我负责那段空下来的城墙。”索恩冷冰冰的对着经过的军官说了一声。哪段城墙?自然是有人擅离职守的那段城墙,那里是城墙的拐角,整个地方在城墙上被支了出去,那里在整个军队的最前面,当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九死一生。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怕你压不住的那些贵族的求情。回来我们还要一起安排城墙上的防守。”索恩拍了拍卡尔的肩膀。
“我自己去!”卡尔·弗兰兹只是淡淡的回答了索恩的话,就像是回答我已经吃过了早饭一样平淡,然后自己扶着腰间的符文牙剑走下了城头。
索恩重新坐下靠在了城墙上,有半身人举着食物爬上了城墙,他们把手里的食物分给一个一个精疲力尽的士兵手里,可是分了两遍,头上的食物还是剩下许多。
索恩就着城下腐烂尸体的味道三下五除二的把面包塞进嘴里,多日来战死者的尸体在城墙下已经堆积如山,经过发酵,这些气味已经变的臭气熏天,一些尸体的肚子已经涨的非常大了,要不了多久,这些肚皮就会爆开,一声巨响,花花绿绿的内脏就会飞扬的到处都是,每到这个时候,苍蝇就会轰的一声飞起,然后再铺天盖地的拥挤过去。
索恩冲着一个头上顶着食物盘子的半身人招了招手,小半身人开心的跑到了索恩的旁边,踮着脚尖把头上盘子里的食物递给索恩。
“在自己家还化妆,你这是有多阴暗?”
梅里的声音从盘子下传了出来“还不是你老师的主意,让我们借着送食物和补给的名义给你们传递消息,昨天你老师发了狠,揪出了一个准备投靠吸血鬼的佣兵团头子,四五十个佣兵被你老师一晚上杀了个人头滚滚。”
“北部城墙还没多少人进攻么?”
“没有,和以前一样,吸血鬼就是牵制性的发起几次佯攻,根本没有大规模攻城的打算。你们还扛的住么?要不要告诉你老师帮你们从别的地方抽调点士兵,这样你们的压力还能小点。”
“没关系,扛得住得扛,扛不住也得扛,必须守住。北部城墙肯定会来吸血鬼的,我相信这一点,到时候就是我们的时间了。”
“要是你预计错了呢?”
“那就是我大限已至,不过我可不信一切皆有天意……我可能对神灵的信仰确实缺少信心,我见过所谓的教徒假借神的名义为非作歹……我只看重人,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在困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见义勇为,锄强扶弱……”索恩的手指点了点梅里的大脑袋,又点了点他心脏的位置。“神,只存在于一念之间,一心之隔……”
卡尔·弗兰兹骑着一匹战马回到了城墙之下,与去的时候不同,这次他后面跟着二十几个骑兵,每个人仗着自己马术优秀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托着一个大盘子,每个盘子上都有一颗鲜血淋漓,死不瞑目的人头。
索恩叹了口气对着快步跑上城楼的卡尔说“其实你可以给你表弟报个战死,不用这么大张旗鼓,你这样做让你回去之后怎么跟他家里人交代,怎么说?你们的儿子带领着他的贴身护卫打算投靠吸血鬼?”
卡尔只是微微的苦笑了一下。“这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你以我的名义宣布过军令,临阵脱逃,还偷偷打开了城门,必死无疑。现在我来接手城墙的防守,索恩,你可以下去休息了。”卡尔挥了挥手,登上城楼是士兵举着手里的盘子沿着城墙把手里的人头给所有的士兵和军官参观着。“给所有城墙上的士兵看过之后就送去烧了吧,他不配进冯·霍尔斯维格-施利斯坦因的家族墓地。”
战争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城外的人想进来,而城内的人也想出去。武器和装备当不在是差距。剩下的就是比拼士兵们的意志,哪一方的士兵更富有创造性,哪一方更英勇无畏,更渴望胜利,更意志坚韧,便能取得胜利。
就是在这样反复的拉锯中,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士兵变的更加冷酷。索恩看着卡尔侍从留在城墙上的鲜血开始了自言自语。从一个善良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个走向战场的士兵,亲眼目睹着同伴和战友被亡灵杀死,或者身负重伤倒在地上临死时痛苦的呻吟,他们会被愤怒和痛苦所鼓动,提起那把剑很难,但是一旦拿起后开始挥舞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
他们会毫不留情的杀死眼前的一切与自己敌对的人,给地上的伤兵补上一刀,快点结束他的痛苦,然后一个人在尸体边喃喃自语,从杀鸡都怕见血到敌人的脑浆和鲜血溅到身上浑然不知,从温文尔雅到冷酷无情,其实真的用不了很多时间,因为做不到这一切的都会被战争淘汰掉。战争永远是地狱一样的环境,想要活下来的人,必须经历过的一次次的残杀中幸存,看着周围的人死去,忍受无尽的痛苦,经历无数次的失败,有勇气从无数的敌我双方的士兵尸体上站立起来,去打败对手。
这才是战争和将领之路,一条痛苦,孤独,血腥的道路,在这条道路上你能信任和依靠的人只有你自己,只要坚持下去,光荣和胜利就会在那里等待着你。
索恩叼着帕塞尔赠送的黄色猫眼石烟斗低低的说着,而靠在身边城墙上的卡尔·弗兰兹则一语不发的听着,
“两位大人,要交换战利品么?”一个年轻的军官紧张的凑到了跟前,而他的身后是许多好奇紧张的人向这里偷偷瞄着。
索恩叼着烟斗愉快的哼哼着,斜了一眼卡尔,然后才看向了面前的年轻人,这是士兵们对卡尔重拾信心和表示友好的方式。
“你想换什么。武器?钱?还是其他别的什么?”
“大人,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你身边那支黑色的箭。我愿意用钱来交换。”
“我拒绝,这支箭我以后有用,我得把它插回射进来人的脑子里。”索恩轻笑了一下,摇了摇头,索恩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在手里掂了掂。“换它怎么样?西格玛国教专门为猎魔人打造的手枪。一枪就能轰碎一个血奴的脑袋,不过我可不换钱,如果你有点上好的烟草的话,我就可以考虑考虑了。烟丝和吸血鬼永远不够,总是太少,不够烧的。”
“嘿嘿,我们当然有。那么成交了。”年轻军官露出了一个含蓄的微笑。“那么,殿下,您有什么想交换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