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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弗兰兹让侍卫卸掉身上的铠甲，这是几天来他第一次把铠甲从身上脱下来，不自觉的摸了摸两侧的肩膀，不敢碰，一碰就疼的厉害，一定是帮助承担盔甲重量的背带把自己肩膀上的皮肉压的太长时间，卡尔看了看肩膀，不是盔甲压的时间太长，而是盔甲已经把肩膀上的血肉磨破了，丝丝的血迹已经渗透了内衣，不过没关系，可以休息一会，至少喘口气的时间还是富裕的。
呆滞的看着城墙上阴沉的天空，连日的作战几乎已经把他的最后一丝体力和精力从身体里榨干了。顾不上感慨，卡尔赶紧闭上眼睛，只有保持一个强健的身体，才能继续坚持下来对抗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即便不能睡觉，休息休息眼睛也是好的，如果哪段城墙出了问题，自己还要立刻穿戴好盔甲带着自己那少的可怜的兵力赶去救援。
嘴角扯出一条微笑，自己做到了，至少现在还做的不错，弗拉德的攻击无穷无尽，但是事实证明，强大的意志确实有时能战胜强大的敌人，到现在为止，弗拉德和他的亡灵大军依然被牢牢的控制在穆特城下。
“希望索恩这把火能多烧一会……”卡尔·弗兰兹的话还没说完，低沉的鼾声就从他靠着冰冷城墙上的身体中传了出来。
城墙不远处，几座巨大的攻城塔上面插满了弩机发射的投枪，而下面的攻城锤更是被细小的弩箭射成了刺猬。城墙下的尸体堆积而起，预先挖好的陷阱和壕沟早就被填平了，不然这个时候，亡灵早就可以踩着尸体登上城墙了。
混合着蜡油和油脂的液体火焰覆盖了城下的每一处，攻城塔被点燃，攻城锤也被点燃，甚至连尸体也被点燃，刺鼻的焦臭味弥漫在空气中，不过没人在意，因为早就习惯了而已，如果没有这把火，那所有人就要忍受的是尸体腐烂的气味，那个更难熬。
索恩从城墙的楼梯爬上了城楼，猎魔人的大衣又已经破破烂烂，制止了士兵们想要报告城防的高喊，只是站在卡尔·弗兰兹蜷缩在城墙处昏睡的身体旁边静静的看着城下燃烧的火焰和远处隔着火焰依旧冲着城墙低吼的亡灵。
“话说啊，那矮人们叫一个富啊，我不是跟你们吹牛，我在激流关的时候，喝酒用的杯子都是金子上镶嵌着宝石的……那啤酒叫一个好喝，一杯子就是一品脱，你一口气喝进去两杯半，矮人们还瞪着眼睛问你，这个是不是不合口味？没关系，我们有好几百种的啤酒种类，你换着喝，总有适合你的……我哪是觉得不好喝，只是在满世界找厕所呐。”
“哈哈哈，大人，您说您喝过六十多种的矮人啤酒？现在别说一杯矮人啤酒了，就是有一小杯的刷锅水我都开心的不得了！”
整整睡了十几个小时，卡尔·弗兰兹才被士兵吵闹的声音呼唤起来，天色依旧乌云密布，看的出来，已经是破晓时分，城墙下的火焰早已熄灭，整片大地依旧散发着焦臭味，但是鲜有明火的位置。
“殿下……”身旁的侍卫低声呼唤了一声还有些迷茫的卡尔。
卡尔先是望了一眼城墙，城墙上每隔十几米已经点燃了火把，虽然大多数人依旧在休息，但是依旧有士兵死死的盯着城下的土地。
“帮我穿带盔甲吧。”卡尔·弗兰兹淡淡的吩咐道。
肩膀上的刺痛有些好转，不过当盔甲接触时还是疼的卡尔呲牙咧嘴。将选帝候的符文牙剑刚刚重新在腰间挂好，值夜的军官就来向卡尔报告。“殿下，亡灵昨天晚上没有进攻，索恩大人让我们休息……”
卡尔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休息，拍了拍还在跟士兵调笑索恩的肩膀，索恩依旧保持着微笑。
卡尔哼哼着说“你这把火可是烧的够毒的，一晚上悄声无息。”
“没了，最后一点蜡油和灯油，一把火全让我点了。”索恩满眼都是血丝，不过还是冲着卡尔露出了一个疲惫的微笑。“我刚才吃了点面包，不过早饭你们就要吃烤肉了，希望你们喜欢就着焦尸的味道吃烤肉，现在你睡醒了，该我睡了，明天该又是一场苦战，没事别叫醒我，早饭过后，抽空你自己去检查弓箭还有火药的储备。”
索恩说完这些，蜷缩到卡尔刚才睡觉的地方，扯上毯子，倒头就睡……
卡尔则坐在了士兵中间，制止了他们行礼，笑呵呵的问他们“刚才都说什么了……我给你们讲讲其他选帝候的破事儿和笑话吧。你们想听谁的？”
战争是个永远残酷的话题，大部分人会觉得战争是一场“锦囊妙计”式智者之间的游戏，但是其实大多数时间没有锦囊妙计和神机妙算这类的话题，战争的美就是在于的它的残酷，当开战之前，你可以有一万钟选择，但是当真正刀剑相交之时，很多时候你就没得选择，士兵的生命在将领眼里就是一堆数字，将领在统帅眼里只是地图上的一颗棋子，而统帅……也不过是利益交换时的另一种得失而已。必要的时候，士兵的命会填进战争的口中，将领的命也会填进去，必要的时候统帅的命说填也就填了，没什么值得可惜。
当你选择战争，见识过战场的惨烈，不管是作为一个士兵还是一个统帅，你都应该明白这个道理。明白战争就是以命相搏，我不杀你，而你就会杀我这一战场上永恒不变的真理。只有接受了这条真理，你才能在残酷的战斗中理解什么是战争的规律。
卡尔·弗兰兹靠在了已经睡着的索恩旁边，静静的看着仅有几点亮光的城市，卡尔不是一个初上战场的新人，但是他依旧我这几天的战斗感到心惊肉跳，吸血鬼们不在乎手下控制的亡灵和黑暗生物的死亡，这在经常率领士兵清理森林里的绿皮兽人和野兽人的卡尔看来，在以往那些别人看在自己皇帝父亲面子上吹嘘的胜利，顶多就算是瑞克领的治安活动。
自从开战以来，卡尔已经很久没在想过自己的事情了，因为想了也没用，战争的法则自然而然的会掐死所有不该出现在战场上的人和事情，至少让你没时间想与战争其他之外的事情，比如皇帝选举，两个帝国的持票人一个选帝候被困在亡灵大军围困的穆特，还有两个选帝候（马略·雷道夫和阿尔贝里希·豪特-安德森）的领土面临着战争的威胁。
箭塔上响起号角声，这是催促士兵换岗和叫睡眠士兵起床的信号。士兵们习惯性的将插在城墙垛口的旗帜扶正，整理了一下身上同样几天没有脱下的盔甲，准备迎接着新一天的亡灵冲击，守城就是这样，一天一天的熬，度日如年，没什么好办法。
卡尔站起身，看着已经可以看到的城下土地，号角唤醒了士兵，似乎也唤醒了苍蝇，南部城墙是战斗最惨烈的地方，苍蝇总是和死亡是分不开的，苍蝇最多的地方，就是死尸最多的地方。城墙上斑驳的血迹和城下的尸体，引来了一大群的苍蝇，密密的覆盖在了城墙之上，卡尔有了个奇怪的想法，它们比自己幸福的多，饱餐一顿后还能在这些东西上面繁衍自己的子嗣……不过很快他就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了。
“看到你还能笑出来我自己倒是也挺高兴的。”索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猎魔人帽子下的眼睛重新变的炯炯有神。
“没什么，我自己只是想到了一些笑话。”
索恩指了指远处吸血鬼的亡灵军队，刚刚还寂静无声的吸血鬼军营变的热闹起来，无数各种各样的亡灵和吸血鬼如同机械一般大步前行，天空腾起许多黑影，它们越过亡灵的军队在高处不停的盘旋着。
亡灵组成的军队刚刚跨过烧焦的黑土，呼啸而至的炮弹和投石机抛掷出的巨石就当头砸了下来，这些东西把亡灵的兵团方阵撕的粉碎，这明显很不符合弗拉德对他的亡灵大军的期望，天空中的巨大蝙蝠和嗜血天鬼向着城墙扑了下来，索恩的灵能开始凝结成一把标枪，然后伴随着火枪的鸣响，重型弩床和士兵重十字弩弓弦的嗡响飞上了天空，不断的有蝙蝠和嗜血天鬼坠落，不过它们的数量还是太多，许多城墙上的士兵已经准备好长戟和长枪对付它们凌空而下的扑击了。
尽管人类的士兵的远程攻击令亡灵的攻击损失惨重，但是吸血鬼麾下那些军队大部分都是没有意志的傀儡，他们不知道恐惧为何物，庞大的数量优势依旧死死的把握着战场上的主动。更多的亡灵军队涌了过来，传令官和军官催促加速射击的怒吼构成了战争的主旋律，不能让亡灵接近城墙，一个精锐的人类士兵在一对一的情况下，人类对抗僵尸，骷髅占尽优势，甚至是尸妖都可以打个五五开，但是跟数量占据绝对优势的一方肉搏明显不是一个好选择，一个人类士兵能打多久？终究还是要休息的……
一群群的蝙蝠大模大样的从空中的黑云云中现身了。它们第一时间向着城墙扑击而下，如同一个个的小恶魔，蝙蝠们的突袭给炮兵们造成了混乱，可是很快在炮兵身边戒备手持剑盾的士兵就作出了反应，他们努力的帮着炮兵清理着阵地，帮助他们尽快稳住阵脚，得以重新开火掩护城墙的士兵。
“掩护我！”索恩停止了向天空中的蝙蝠和嗜血天鬼投掷标枪，冲着身边的卡尔·弗兰兹吼了一声。
蓝白色的灵能闪电劈开苍穹下吸血鬼制造的厚厚乌云，索恩身上的灵能让他在城墙上像是被点燃的火焰巨人，闪电从天而降，每一次炽烈的轰击都将数十个亡灵军队方阵中的黑暗生物焚烧成飞灰。
“停下，索恩！停下！够了，我们能顶住！”卡尔看到索恩飘散着灵能眼眶和鼻子里有鲜血流下来，不停的高喊着，可是索恩并没有听从卡尔的劝阻。城墙下部靠近的一些没被大火烧毁的弓箭被从地上和尸体上拔出，带着耀眼的灵能光芒如同长矛般疾射而出，将一个个靠近的吸血鬼钉在地上。
一头孤零零的嗜血天鬼扑击而下，一下子扑击在了索恩身边，持剑警戒的卡尔·弗兰兹用符文之牙狠狠架住了它带倒钩了利爪，许多手持长矛的士兵赶来支援他们的亲王，嗜血天鬼发出一阵撕破耳膜的尖啸，它那钉耙一样的利爪将周围围堵它的士兵的盾牌拍的四分五裂，一道道由飞溅的血肉组成的波浪在嗜血天鬼的周围掀起。
但是人类并没有被它的利爪和军刀一般的牙齿吓倒，瑞克领的长枪手依旧不住的把手中的长枪嚎叫着贯穿进它的身体。卡尔·弗兰兹的符文牙剑狠狠从嗜血天鬼的下颚刺了进去，锋利的符文牙剑像是刺破了一张纸，顺利的进入了嗜血天鬼的脑子，这头嗜血天鬼发出最后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终于倒了下去。
“士兵们！我们没有退路！士兵们！我们奋勇厮杀！士兵们！我们誓死奋战！”卡尔·弗兰兹粗暴的用手里的选帝候的符文之牙切掉了嗜血天鬼的巨大头颅，用一根断掉的长枪狠狠的戳了进去，然后卡尔把长枪立在了城垛上为了插旗杆的凹槽里。
“不退！死战不退！”剑戟如林，寒光四溢。
炮兵们重新调整好角度，军官也回应着远处城墙上士兵的呼喊，嘶吼着下达着开火的命令。炮弹带着无尽的怒火越过城墙。被打中的倒霉吸血鬼鬼首先是脸部变形，然后连带着伸出的獠牙一起，整个脸颊和下颌在巨大的冲击力作用下被碾碎。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头颅扯着吸血鬼的身体，让他停止了如同旋风前进的速度，并开始带着他开始向来时的方向前进，颅骨在这个过程碎裂，化为粘连着无数血肉的碎块，脑浆炸裂，而颈骨也随同折断。
炮弹越打越急，穆特城中的两门人类臼炮也开始开火，被火炮轰中的血奴和吸血鬼不是当场死亡，就是内脏被重击的撞成碎块，呕吐出来的血液中带着大量内脏，只能躺倒在战场上绝望的哀嚎，直到被一把不知道从那里射来的子弹或者弩箭终结他的污秽生命。
卡尔·弗兰兹扶住摇晃的索恩靠在城墙上坐下。“卡尔，让士兵们轮换着登城作战，我们拼体力熬不过亡灵，让大家轮换着休息。一定注意弩箭，火药，还有炮弹的储备量，吸血鬼这是在消耗我们，他们只要攻下了穆特城，我们的尸体都是他们的后备兵员……”
卡尔扶住索恩的肩膀，止住了索恩还要说话的意愿。“我来做，你休息，这是选帝候的命令，你们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现在该我了！我是帝国的选帝候，阿尔道夫的亲王！保护帝国是我的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