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德·冯·卡斯坦因知道这是一个圈套,甚至这是一次必死的赴约,但是他还是来了,带着他能所找到的所有军队,所有能复生起来的死尸,弗拉德想过此战的惨烈,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人类的冲击会这样的不计代价,这样的疯狂。
弗拉德的剑在人类和矮人士兵中闪烁,无论他杀死多少人,也无论他杀死了谁,这些士兵依旧会疯狂的朝他扑过来,而他的心也逐渐变的越来越冷,直至变成一片死灰。弗拉德抬头看着远处地平线上的一座牢笼,但是牢笼里并没有他想看到的人,反而是牢笼下的两把椅子上在一众西格玛圣殿骑士的护卫中,他看到了两个身影,一个是穿着猎魔人大衣的索恩,而另一个是冰蓝色眼睛之下,泪流满面看着自己拼杀的伊莎贝拉。
亡灵大军和人类联军在发生着激烈的碰撞,但是不管这些军队在那里交战都会有成百上千道火光追上他们,然后伴随的巨大的炮弹爆炸声把亡灵军队的军阵推搡开来,那些火光异常精准,几乎每一道都扎进亡灵军队的最密集处,
弗拉德大叫了一声,手中的剑被他使的寒光烁烁,他不顾一切的向着索恩和伊莎贝拉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每到一处地方,总有联军的士兵被砍飞出去。弗拉德的手里的长剑飞出去钉死了一个狂呼酣战的人类军队的帝国队长,快走几步,一下重新握住了剑柄,在帝国队长的胸上又狠拧几下长剑,才让过一个负伤的吸血鬼血裔,把长剑从他的肋下穿过刺进另一个人类士兵的小腹,抬腿踹飞弯腰的人类士兵,再一剑,士兵的头颅就凌空高高的飞了起来。
战斗从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没有相互的试探,从一开始战场上就没有了任何的章法,两只军队的指挥官都没有能力再去指挥军队,只能勉强的一次次的把自己的预备队投入到战场之中。而在战场的中心,双方的军人就如同最嗜血的野兽一般相互疯狂的撕咬。
但是人类联军的士兵太多了,不管弗拉德命令多少亡灵大军中的生物加入战斗人类总是能投入更多的兵力,这还不算那些强者在亡灵大军中造成的伤害。打这种人海战术,亡灵大军第一次吃了亏,打这种烂仗一个血奴甚至可以屠杀一个小队的人类士兵,但是当他们碰到穿着大红色上衣黑色长裤的席尔瓦尼亚军队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好命了。这些士兵总会集结成几十人一个的小队利,用自己手中的武器形成一个简陋的军阵,然后把面前的亡灵砸的尸骨无存才肯罢休,而人类军队很会利用这些支点,他们开始逐渐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弗拉德意识到,战争开始有利于人类军队了。
帝国军队中的老兵,军官和将领们都在努力的集结人手,他们先是以他们为中心在战场上形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安全空间,然后向着周围不远处跟他们做着同样事情的战友相互靠近,最后形成一片更大的安全空间,然后他们会命令士兵们排着整齐的方阵向着吸血鬼发起冲击。红着眼睛的人类和矮人士兵们对已经战死的吸血鬼也不会放过,直到把他们的头颅砍下来挂在腰间才会向着下一处吸血鬼的亡灵军队开始挤压。
远处传来低沉的号角声,联军士兵厮杀的更加起劲,那是骑士们准备冲锋的号角,那是援军的号角。弗拉德看到战场边缘的亡灵大军像是风中的落叶一般被骑士们的骑枪挑飞到空中,然后成片成片的排着整齐队列,穿着厚重铠甲的重装步兵和步行骑士开始踏入战场。弗拉德意识到自己又彻底被包围了。
但是人类和矮人联军似乎并不着急进攻,弗拉德看到,这些士兵,不论是矮人还是人类所做的第一件事是修建战场上的简易工事,战场上形成了一小段的真空地带。成片的人类大炮和矮人弩炮被拉到了战场的前沿。一个在战场上装死的吸血鬼猛地跳了起来,但是没有人理会他,但是一根矮人弩炮射出的弩枪很快就射爆了他的脑袋,寒光闪闪的长长弩枪并没有因为他的死亡而停止前进,直到没入吸血鬼的亡灵大军才消失的无影无踪。
索恩拉着伊莎贝拉也走到前面,矮人中发出一片剧烈的欢呼和大笑,而始作俑者帕塞尔·碎石和加拉里姆·铁拳王子却站在一架弩炮旁边抬头望天装作若无其事的双手抱着肚子玩弄着自己粗粗的手指。
一些吸血鬼受不住这种诡异的气氛,刚要冲出亡灵大军的保护就被一支支弓箭射穿了脖子和脑袋,许多吸血鬼开始大惊失色,连忙将自己的身体隐藏在亡灵之后,可是即便这样,依然会有人类射过来的弓箭和弩箭把他们露在外面的大腿和手臂射穿。
几队提着大盾,长枪架在盾牌上的士兵冲出军阵,一言不发的迈着整齐的步伐向着亡灵大军挺进。一支弩箭射进了亡灵大军之中,尾部还在被射死的吸血鬼脑门上微微颤动的时候就被人捧着送到了弗拉德的面前,箭杆上有一条小小的布条,上面只有简简单单地一句话,“我赢了!”弗拉德扯下脸上的面甲,发出了一阵放声大笑。
一根拇指粗细的黑色弓箭向着索恩飞了出来,‘砰’的一声钉在了一面钢盾之上,卡尔·弗兰兹满身的污血一手提着盖尔兹·马拉一面把盾牌抛在地上。弗拉德这时已经不在是反抗了,他只是在祈死而已。
索恩轻声的对着身边的卡尔说“完成他的心愿吧,我累了……”
无数的矮人弩炮率先发难,一声声仿佛撕裂布匹的声音传来,无数冲过来的亡灵军队胸口瞬间多了一个大洞,身体也被弩枪高高的带起,朝着身后摔去,当弩枪动能耗尽的时候,至少有三四个亡灵会被穿在弩枪的枪杆之上,然后他们会被骑士冲锋的战马踏成肉泥。
没有亡灵军队中的吸血鬼求饶,从头至尾他们都只是发出野兽一样的嗷叫声,因为谁都知道,这不是同一种族之间的战争,你有投降或者被俘后索取赎金的机会,在这样的战斗对立中只有你死我亡的残忍,混乱的战场中所有人都无比清醒的知道这一点,风卷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酣战,酣战,绝望的吸血鬼们现在只想杀人,人群一片一片的倒下,刀剑在人群中肆意的砍杀,帝国魔法学院的魔法师和亡灵巫师的魔法在空中碰撞炸裂或者狠狠的砸进对方的阵线之中,喷涌的鲜血和淋漓的内脏浇灌在每一个参战之人的身上。
矮人们也在冲锋,无数的铁锤和战斧在亡灵大军中飞舞,残破的吸血鬼或者随便什么其它东西被从矮人的整齐阵列中被摔飞出去,他们的甲胄上全是碎肉,帕塞尔的牛角盔上甚至还挂着一截肠子。霍格尔已经劈断了三把骑士的十字剑,现在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把连枷,连枷上的锤头上的尖刺已经快消失不见了,但是他每一次的挥舞都会有一颗头颅被他骑在战马上击碎,而吸血鬼砍在他的黑曜石铠甲上只会留下一道发白的印痕。
这已经不在是一场战争,而是一批人对另一批人的屠杀而已。但是这不是美化战争,战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杀戮场,没有怜悯和犹豫。弗拉德依旧向着索恩和伊莎贝拉的方向不停的冲击,他的黑色铠甲已经残缺不全,全身都是各种颜色的污血和液体,弗拉德头上的头盔已经消失不见,只有散乱纠结的头发还飘在血腥的空气中。
随着一声刺耳的军令,成排的火枪向着弗拉德覆盖过去,弗拉德被掀倒在地,他像着野兽一样冲着索恩咆哮着,可是人类的火枪手们没有理会,另一排的火枪手已经端着火枪走到了前排。
“放我过去。”伊莎贝拉挺着脖颈像个骄傲的天鹅一样对着索恩命令道。身旁的鲍勃·布兰登举着剑,眼神询问的看着索恩。
“火枪队!停止射击,放他过来。”索恩清晰的命令道,同时也松开了一直牵着的伊莎贝拉的锁链。伊莎贝拉一下子扯断了粗粗的镣铐,提着裙子向着跪倒在地的弗拉德冲了过去,她一下子跪倒在了弗拉德面前,为他摘去盔甲上的火枪弹丸。
伊莎贝拉一直在为弗拉德低声唱着一首歌,似乎非常快乐,索恩扶着剑柄走到他们身边,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他们,不少的火枪手和弓弩手都把枪口对准了他们,索恩相信,只要弗拉德或者伊莎贝拉做出什么过于迅捷的举动无数的箭矢和子弹就会对着他们覆盖过去。
“索恩·维吉尔·梅塔佐,现在猎魔人的大团长,你的敌人。”
弗拉德先是发出了一声气息悠长的大笑,打量了一下面前的索恩才开口回答。“弗拉德·冯·卡斯坦因,冯·卡斯坦因吸血鬼血系的始祖,你的敌人。”
人类士兵似乎正在最后的扫尾工作,亡灵军队被分解成一小撮一小撮的人群,然后骑士和弓弩手们会不停的在这些人群里像是拾捡豆子一般把他们一拨一拨的消灭掉。
索恩和弗拉德一起发出一声笑声。“我想我不需要给带镣铐了,可以聊聊么?作为一位曾经的王者,我很想听听你的智慧。”
弗拉德在伊莎贝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许多的圣殿骑士把他们夹在中间,似乎三人都不在关心发生在背后的杀戮。弗拉德站在战场边缘的山坡上,背后的传来的是一声紧似一声的吸血鬼惨叫,可是他依旧没有回头。
索恩也慢下脚步,看着定立不前的弗拉德和搀扶着他的伊莎贝拉。“弗拉德,我曾经想过一个有趣问题,在一个人的传记中,大多数人在他传记的前几页一定非常非常精彩,后几页反而就不是那么惹人喜爱了,有多少历史上的名人都是如此呢……”
“那不会是我!”
“好吧,至少你战斗过了,但是对于你来说这场游戏已经结束了。你失败了,但是无论怎么说你都保留住了你的尊严,我想你是我交过手里唯一到最后的时刻依然可以保持着这份——威严的人。你感到过大志未酬么?”
“我只是讨厌继续应付那些贪婪的家伙。在穆特,伊莎贝拉为了让我安心离开之时看似我逃得了一命,但是我知道,你会充分利用伊莎贝拉来钳制我,而这是一个必死的局面,而你不出我所料的在利用这些。”
“你在指责我的道德低下吗?”
“没有,如果可以战胜你的敌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像你一样做,胜利者终究是胜利者,如果是你今天被我打败了,不论你愿意成为一个吸血鬼还是以一个猎魔人我也一样依旧会对你以礼相待,尊敬你是一位英雄。”
索恩叹了一口气,看着弗拉德和伊莎贝拉的背影,人选择自己的立场很难,但是一旦选择了,你走‘回头路’的机会不会太多,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索恩不想再羞辱弗拉德和伊莎贝拉。因为实在是没有必要,不管是因为老维吉尔的私仇还是作为一个猎魔人的职责所在,结果都是一样的,可以说猎魔人和吸血鬼与其他一些东西都是‘同类’,他们独自一人,与同类相互隔绝,他们都会怀念过去属于自己的灵魂和生活,常常会生出一些不和适宜的伤感,虽然他们都清楚这些东西不应该存在。
弗拉德发出了与他威严的嗓音不一样的年轻的清澈笑声。但是他很明显的激怒了周围的圣殿骑士和周围围上来的矮人氏族亲卫。
“让我们来聊一聊,然后让我们都得到解脱,然后继续你的职责,然后你把你们的‘慈悲’继续执行下去……那不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么……”弗拉德终于重新开始向前走去,他的话语里有嘲讽,但是更多的是一种玩味儿的调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