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家人在饭桌上那番言论,令沈老夫人十分生气,连带着对桑迎秋也爱答不理。而桑迎秋作为沈家“贤惠孝顺”的媳妇,自然要主动去向老夫人道歉。
“母亲,您生气是应该的,可您也知道,我娘家人本就是乡下来的,不会说话,您就不要同她们计较了。”桑迎秋心中明白,此时若再为娘家人开脱,反而会引起老夫人的反感,现在越是骂她们,老夫人也就越高兴。
老夫人先前从未接触过桑家这样厚颜无耻的人家,她想起丁氏那副嘴脸就好笑,这沈云悠还没嫁进池家呢,就打主意要将女儿塞进去,当真以为沈府好欺负?
“我早就同你说过,他们不懂规矩你就教一教,可你呢?总是敷衍过去,有这样的亲家也真是丢沈家的脸。”在她看来,桑家那群人,只要一开口说话,就会引人耻笑。
“这些年来,沈家对他们的关照还不够么?可有的人就是贪得无厌,总想着占小便宜,也难怪一辈子都穷。”老夫人明朝暗讽,指责桑家厚颜无耻而又不念恩情。
她极其厌恶桑家那些人,但知道桑迎秋暗地相助时,倒也没有为难。可如今桑家得寸进尺,她索性将心中的不满都发泄了出来。
桑迎秋怒火中烧,那毕竟是她的亲人,也幸亏老夫人没有看她,才不知道她脸上的笑有多扭曲。
“我已经同她们说过了,这不,我母亲差我来向您道歉。”桑迎秋起身为老夫人捏肩膀,一边说着:“她也知道昨日的话有些不妥,可毕竟年纪大了,拉不下面子。您这般明事理,又怎么会同她一个乡野妇人计较呢?”
她三两句话将高帽子给老夫人扣上,又狠狠地骂了桑家一通,最后开始试探:“母亲,其实我今日来,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做主。”
“什么事儿?”老夫人眯着眼问道。
“是我那侄儿的事……”桑迎秋小心翼翼地说起来,虽说她母亲和嫂嫂没有分寸,但她的侄儿桑嘉志倒是没有在老夫人面前出丑,应当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桑迎秋又是讨好又是请求,一直在老夫人那儿待到晌午才离去,刚回院儿里就命人将沈云悠叫了过去。
“快坐!”沈云悠一进门就被她拉到身边坐下。
程氏昂着头,不愿搭理沈云悠,活像一只骄傲的公鸡,反倒是沈云悠礼数周到。
“今日叫你来,是有一件事儿想问问你的意见。”桑迎秋笑得温柔,看沈云悠的眼神中装满了疼爱。
“母亲决定就好了,都听您的。”沈云悠为了不露出破绽,只有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一说完就在心中唾骂自己,就是因为上一世太软弱,现在才要不停收拾烂摊子。
桑迎秋一听这话却是喜笑颜开:“还是你心疼母亲。”
她说着便将桑嘉志叫了进来,一面说着:“虽说不常见,但你表哥你也是知道的,是个过日子的人。”
她提这人做什么?沈云悠一抬头,桑嘉志正歪着头不怀好意地笑。这个桑嘉志游手好闲、行径恶劣,沈云悠看见他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
“你表哥年纪也到了,昨儿个同我说瞧上了咱们府上的一个人,我这便打听了一番,原来是你院子里的。”桑迎秋带着笑,语调温和。
沈云悠心中却一沉,她稳住心绪面不改色,但已经清楚,桑迎秋要对她身边的人下手了。
果不其然,桑迎秋下一句便是:“说是瞧上了你院儿里的灵意,我想着,这虽是一桩美事儿,但她到底是你的人,还是要同你说一声。”
白桃倒吸一口凉气,绞动着手指不知所措地看着沈云悠。
“今天灵意没跟着你么?”桑迎秋装模作样地往沈云悠身后看了看,又自顾自说道:“也罢,这样的事儿,你做主便好。”
沈云悠半晌没有开口,程氏便也出言为难:“不过就是个丫鬟,生下来就是下贱货,让她给我们桑家做媳妇那是便宜她了,怎么,你不愿意?”
“母亲,您说什么呢?”桑迎秋假意制止,又笑着安慰沈云悠:“你放心,灵意嫁过去,桑家一定不会亏待她。你表哥也有些积蓄,这日子怎么过,也比她在沈府做丫鬟强。”
这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沈云悠当然知道是在试探。
这桑嘉志是什么人?还没成亲便逼死过一个姑娘,若不是桑迎秋暗中相保,他早进大牢去了。将灵意交给这样的人,就是将她推进火坑,再说灵意的心思她也知道,她不可能嫁。
桑迎秋很清楚灵意对自己有多重要,将灵意推出来,就是要看一看自己是否还听话。
沈云悠的手放在膝上,随着那二人的话一点点收紧,腿上的痛觉传来,她终于抬头:“母亲,此事我不能答应。”
桑迎秋一愣,又同程氏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程氏说得没错,沈云悠这个蠢货确实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她脸上不易察觉地僵了一秒,但马上挤出了笑容:“我也知道你舍不得灵意,可你也要为她的后半生考虑,总不能一直让她在你身边做丫鬟吧?”这话听上去像是为了灵意好,其实是不允许沈云悠拒绝。
她就是要看看,沈云悠会为灵意做到哪个地步。
“母亲说的是,但灵意已经有了意中人,她的婚事我自会操心,恐怕要辜负母亲一番美意了。”沈云悠淡淡道。
“是吗?那还真是有些可惜,只是……”桑迎秋抬头,说出了一句令沈云悠更头疼的话:“可我已经同你祖母说了,她答应了此事,你看这?”
她向老夫人道歉,就是为了用她来压沈云悠。
“我亲自去同祖母说,母亲就不必担心了。”沈云悠却不吃这一套,说罢带着白桃离开了。
她已经不想同那几人待了,也清楚自己落入了桑迎秋的圈套。若是冷静一些,她可以假意迎合,先将婚事应下来、骗过桑迎秋再做打算,但事关灵意的一生,她不敢赌,生怕一个不慎就害了她。
如今桑迎秋发现自己不会再任她摆布,定会有所行动,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早些撕破脸皮,她不怕。
“我就说你被骗了。”程氏在桑迎秋身边叫嚷,她却充耳不闻,看来这灵意,是不得不除了。